第四章：《魔鬼在左右》
唐吉亲眼看着一条残肢从空中落到了自己面前，还给西门中分白色的衬衫上沾染上了一大堆鲜血，这条胳膊的断口处是那么的不齐整，血肉和一些经脉都参差不齐地耷拉着，好像这条胳膊是从别人的身上硬生生扯下来的。这条胳膊的断口处的形状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只整只的烧鸡放在你面前，你扯下了它的腿，连皮带骨，这条胳膊此时就是这样的。唐吉看着这残肢，此刻他又想起刚才听到的惨叫声，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开始朝着人群的中心而去……
唐吉在拥挤的人群中左突右撞，他焦急地钻来钻去、强行突入，可是全场有十万人呢，他这么走就走了好一段儿时间。唐吉终于来到人群中心了，中心地带被人在地上画了一个类似于舞台大小的一个圈儿，人群都自动地站到圈外，圈子里面站着一个高度大概有一米九以上的一个身材非常魁梧的男人正在挑衅般地喊着‘谁还敢来？’之类的话，同时在绕着圈子走动，时不时要拍一拍他那如同怀孕了一般的肚子。这个人身上穿着一套蒙古摔跤手的衣服，既高大又肥胖，他的手臂和唐吉的小腿一样粗，他疯狂地绕着圈炫耀着，偶尔要踢两下他脚边躺着的一个死人。
这个人的脚下躺着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此人的身体是朝正面躺着的，但是脸却是冲着地的，整个身体从远处看是看不出什么奇怪之处的，可是走到跟前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人的脖子已经被扭断了，并且还少了一只胳膊，满地流着的都是他的血，他自己躺在自己的血交会而成的血泊里！！……
如此惨无人道的杀人方式、如此惨烈的景象唐吉还是头一回看到！
在原来的世界里，唐吉看过无数的国内外的暴力电影以及一些真实犯罪的纪录片，他从来都知道人性是有阴暗面的，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坏的，可他从没有想象过人可以如此残暴。看到这灭绝人性的场面，一向勇敢好斗的唐吉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然而周围围观的人群却是在欢呼、鼓掌、大声地喊着‘牛逼、太厉害了、太强了’等等夸赞的词，唐吉不能忍！唐吉一声不响地走进了圈内，站在了这个魁梧的杀人凶手的对面，愤恨地看着他的对手，他此时满腔的怒火和正义感就等着下一秒化成力量砸碎对面的这个人……
唐吉走进圈内后，人群的吵嚷声就慢慢停了下来，转而变成了小声讨论这个走入圈内的小个子是谁、接下来要怎么死……于此同时，这个胖子也注意到了走入圈内的人，他拿眼睛上下扫了一眼唐吉的身材后，就轻蔑地笑了一下问起了唐吉的名字；唐吉说自己叫吉木青哲，胖子说自己叫鲁巴尔（一个摔跤运动员也叫这个名字）……
鲁巴尔：“哼！……哥们儿挺有胆量啊，我分分钟就能捏死你！！”
唐吉：“地上躺的这个人是你杀的吗？”
鲁巴尔：“是又怎么样？”
唐吉：“他的脖子是你扭断的、胳膊是你撅断的吗？”
鲁巴尔：“呵呵~废话！！”
唐吉：“好！你会和他有同样的死法……”
唐吉双腿分开、膝盖弯曲、身体侧立，双手摆出了一个战斗的姿态，就要准备冲过去开打了。唐吉知道自己打不过对面的这个胖子，在差距巨大的力量面前，他所会的那些功夫技巧一点用都没有，但他还是要战斗！！唐吉不能容忍这样残忍的杀戮，不能看到这样的不公而视而不见，他内心的正义和道德观不允许自己在此时退缩。唐吉是准备要赴死的，所以他在冲过去之前说了一句：“兄弟们，对不住你俩了，今天咱仨可能是要死在这儿了！”这话一出，在场围观的人都听懵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其实，唐吉这话不是说给对面的鲁巴尔听的，而是说给李木青和王哲听的。李木青听到这话后没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唐吉，不过这时一向以读书人形象示人的王哲却出声劝阻起唐吉来……
王哲：“你先等等，不要着急动手，你打不过他的！”
唐吉：“还等什么？你没看见地上躺的那人死的有多惨吗？”
王哲：“我看见了……但是他已经死了，我们不能为了给他报仇而搭上三条人命！”
唐吉：“我不管！我既然看到了，我就必须让那傻大个付出代价……”
王哲：“你这是莽夫的做法！正义不是以牺牲自己来实现的！！你先把身体支配权交给我，让我来和这个胖子谈一谈……”
唐吉：“谈一谈？和他还有什么好谈的？王哲你不会是想跑吧！？我靠！！真是孬种，亏你还读了那么多书，我不会把身体支配权给你的！我唐吉丢不起这人！！……”
王哲：“放屁！！你他妈就是一个四肢发达的傻缺！你现在冲过去能干什么？被人用一只手掐住脖子掐死吗！？这样你就是英雄了？不！！你就是一个傻子！……我和那个胖子谈是为了拯救他的灵魂，不仅如此，我还可能拯救在场十万人的灵魂，唤醒他们的良知，听懂了吗！！？”
王哲劈头盖脸地把唐吉骂了一顿，唐吉和李木青还是第一次听到王哲骂脏话，以及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愤怒。王哲和李木青的声音外人是听不到的，可唐吉的说话声是谁都能听见的，所以在唐吉和王哲对话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看到的是唐吉在开打之前，一个人啰里啰唆地说了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 话……唐吉最后还是把身体支配权交给了王哲，他主动闭眼、放空大脑，让王哲的意识占据了大脑的思维空间。而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和对面的鲁巴尔就等得不耐烦了，开始嘲笑唐吉是不是不敢打了……
鲁巴尔：“喂……？你是不是怕了？怕了就给我磕三头滚出这个圈子！哈哈哈……”
王哲：“怕了？我当然不怕！但是我不想和你打了，我觉得武力不能解决问题。”
鲁巴尔：“你小子说什么呢？”
王哲：“我问你，你有兄弟姐妹吗？”
鲁巴尔：“干你屁事！你他妈到底打不打？”
王哲：“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鲁巴尔：“尼玛……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怎么了？”
王哲：“好！那这地上的这个人是你打死的吧？”
鲁巴尔：“老子刚才不是说了吗？是，怎么样？我们在比武，他输了，我杀死他，有什么问题？”
王哲：“有什么问题？呵呵……真是个好问题！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杀死他的，全场的人也都看见你是怎么杀死他的，对吗？”
鲁巴尔：“你他妈到底要说啥？”
王哲：“我问你！你刚才打他的时候听到他的惨叫了吗！？他求饶了吗！？你看见他被你折磨时的表情了吗！？你听到了，你看到了，但你还是一样杀了他！为什么！？……因为你是个混蛋，你是个没有善心的人，你打他的时候看到他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求你放过他，听到他哭着、叫着你会无比的爽！！因为你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他、蹂躏他，他拿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可是如果你的哥哥、妹妹、爸爸、妈妈也被别人这样对待呢？你会怎么想！？假如你的妹妹被人活生生地扯掉了一条胳膊，你还会高兴地拍肚子吗！？回答我？！！……”
王哲对着鲁巴尔怒吼，鲁巴尔被王哲的一通指责说愣了，他有那么几秒是愧疚的，但是转眼他就反驳道：“这人我是先扭断了他的脖子，然后才扯断了他的胳膊，他不会感觉到疼的……”
王哲：“所以这样你就可以消除掉你的罪孽了是吗！？按你的逻辑，假设我先把你妹妹杀死，是不是我就可以强奸她了呢！？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鲁巴尔：“你他妈再敢说一句老子弄死你！……”
鲁巴尔被王哲的话语激得怒不可遏，但他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警告王哲不要再说了，这时王哲把身体面向了围观的十万群众……
王哲：“你们刚才都看见鲁巴尔怎么杀人的了吧？你们不上去拦下，竟然还站在旁边鼓掌、欢呼，你们还他妈是人吗！？
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残暴的人蹂躏一个弱小的人，直到把他弄死，可这个人要是你们的家人你们还能笑得出来吗？这个人要是你弟、你妹、你哥、你姐、你爸、你妈、你男朋友、你女朋友，你们还能站着不动吗？这个哪怕是你们家的一条狗！我相信你们都不会看着鲁巴尔把他弄死还欢呼……就因为这个人和你们没关系，所以你们就可以视若无睹了是吗？你们是人！不是畜牲！！你们的良知呢？你们的善心呢？道德呢！？正义呢！？……你们都是帮凶，你们都是无耻的人……”
王哲的这一段话讲得慷慨激昂，如同是一个阵前的将军在给他的士兵们做开拔前的演讲，连李木青和唐吉都连连夸赞、说被他的演讲弄得热血沸腾的；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是王哲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王哲的话音刚落，全场静默了几秒钟，然后人群中就有一个不知姓名的人喊道：“鲁巴尔他妈的该死，大家上去弄死他！……”此话一出，围观的群众还真就一拥而上了，鲁巴尔一米九几的身材立刻就被人群淹没了。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上去打了鲁巴尔，总之是很多很多人，而王哲只能站在一边看着这疯狂的一幕而无能为力。
不久后，人群散开，鲁巴尔瞬间倒地、已经死了……他的衣服被扯了个稀巴烂，身上到处都在流血、血肉模糊，甚至他的眼睛都不知道被谁挖掉了！！鲁巴尔的死状比被他杀死的那个人还要惨烈、可怕，可是这样还没有完，一个人在原地跳起笔直上升到几米的高空，而后向下自由落体，最后这人穿着硬底靴子的双脚从高空落下、砸在了鲁巴尔已然没有了双目的脸上，鲁巴尔的脑袋当即就像西瓜一样爆掉了！！脑浆、骨头渣、血水溅得满地都是……
看到这一景象的王哲吓傻了，当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王哲讲的那一通话原意是想让鲁巴尔认错，让群众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十万群众会如此的不理性以及残忍。王哲想不明白，他被吓到了，被这十万如同恶鬼一样的人吓到了，所以他跑了。王哲跑出了圈子，离开了人群，他像一个失败了的人一样跑得那样狼狈不堪，而那十万群众就在原地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跑得没影了……
王哲跑啊跑、拼命的跑，他边跑还边往身后看，生怕刚才那些恶魔追上来。此时的王哲已然不是那个知书达理的书生形象了，他此刻更像是一个丢盔弃甲的逃兵。王哲沿着河岸疯跑了大半天，在终于跑不动的时候停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河边，但他坐下时身体是在发抖的，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说着一些什么……这一趟的遭遇，不仅让李木青和唐吉第一次看到了王哲生气的样子，也是第一次看到了王哲崩溃的样子。王哲坐在河边身体蜷缩着，精神极度紧张，李木青和唐吉关心地询问王哲是怎么了，王哲就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堆他俩都听不懂的话……
王哲：“你俩……看到刚才那帮人了吗？那帮人虽然看起来和咱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可是表现得却像原始人类、像野人！！他们的疯狂、残忍、不理性，和野兽没有区别；他们可以心情愉悦地看着一个人被折磨到死，他们也可以分分钟用同样的手段弄死一个人，并且十万人里面没有人对这样的做法有异议！人类发展了几千年的文化似乎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这个世界似乎没有规则、伦理道德以及约束。他们听得懂我在讲什么，可是他们完全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他们就像是一群变大了的婴儿，行为全靠本能驱动、没有节制，但他们的破坏力却是惊人的！……难道这里就是地狱！？……木青？老唐？我们……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这里是地狱，我们留在这儿要么是变成和刚才那帮人同样的人，要么就是被杀死！！这里是地狱，我们……我们不能留在这儿……”
王哲的精神太过紧张了，所以唐吉不得不再一次拿回身体的控制权，让王哲在精神空间里休息一下。唐吉继续往河流的上游走，在此期间他只和李木青聊天，王哲始终沉默着，唐吉几次喊他他都没应声，像是睡着了一般。在走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真是祸不单行，唐吉、李木青、王哲三人又遇到了一群人。这回的人数众多，粗略估计大概有十几万人，这十几万人正在互相殴打、厮杀，场面真是无比的壮观。
在空旷的大草原上，十几万人你来我往地撕杀着，每一个人都是在下狠手，置对方于死地、绝不留情。并且这些人仿佛都会飞，打斗的招式都千奇百怪，有飞到空中打着打着落到地面的、有动作像京戏演员那样华而不实的、有专门下阴招偷袭的，总之每个人都像是在随心所欲地战斗，一点也没有贪生怕死的感觉。不仅如此，这帮人的战斗还有一个奇怪之处就是他们打得毫无章法，根本也分不出谁和谁是敌对的，他们仿佛就是在乱打一通，碰到谁就打谁。
唐吉站在远处看这场战争都看傻了，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该做什么。唐吉跑着冲入了这十几万人的打斗中，他是去劝大家伙停手的。唐吉进入其中拦住了两个打得正酣的女人，她们在互相撕扯彼此的头发，唐吉问她们为什么要互相殴打，没想到这两个女人根本不理会唐吉。之后唐吉又找到了一个三个男人互相厮杀的组合，唐吉强行把他们分开，问他们到底有什么仇怨要这样拼个你死我活，没成想这三人二话不说反过来就开始攻击唐吉，唐吉打不过只能逃……最后，唐吉在厮杀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对男女在面对面站着互相扇嘴巴，女的的左边脸已经被打得肿起来了，男的的脸上也被打得红彤彤的，可是这俩人还在乐此不疲地互相甩着巴掌。
唐吉站在这俩人中间，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干，这俩人中的那个女人则是说因为没事儿可干，就在唐吉为这个匪夷所思的答案疑惑的时候，他的脸就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唐吉被人一脚踢倒在地、翻了个滚儿，踢他的这个人唐吉完全不认识，但是这个人不仅踢了唐吉，还要取唐吉的性命。这个陌生人来势汹汹，根本不给唐吉任何喘息和谈判的机会，于是在性命受到威胁之际，唐吉只能反抗，最后不得不杀了这个人。然而他与这个人的战斗刚刚结束，另有两个人就来找唐吉了，唐吉只能是继续战斗、继续杀人。这场声势浩大、没有理由的战争在持续到太阳隐去、天色暗沉时慢慢平息了下来，活着的人大都跳过河去，进入了河对面的一片大森林继续争斗，而留在原地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昏过去了，活着的只有唐吉一个人。在这场战斗中，唐吉虽然不会飞，但是他有功夫的底子，勉强存活了下来。
战争结束，唐吉看看躺在地上的一大片尸体，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口以及鲜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唐吉身上的鲜血有一部分是自己的，有一部分是他杀死的人的！！唐吉卷入这场争斗中，虽然原本是要阻止这些人互相残杀的，可是最终的结果是他也在不知不觉中杀死了好几个无冤无仇的人，他也在被迫中加入了残杀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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