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赵序才将门打开，李启就撞了进来。
“您这是？”赵序有些傻眼。
“快快快，今天的酒我包了。”
李启的身后传来声音，“少爷，等等我啊，您的扇子都没拿呢！”
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将一把山水扇递过，李启伸手理了理头发，然后接过扇子，“本少爷只是通知你们有贵客到来。”
赵序伸出头朝门外张望了一下，“哪呢？”
李启“咳嗽”了一声。
赵序不解地看着他，李启难以置信道：“你榆木脑袋吧？还能是谁自然是本少爷！”
赵序眨着眼睛，然后微微点头，就走了进去。
李启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着自己，“他是不是在无视我？”
小厮憋着笑，将门推开，“少爷请进。”
叶初在屋内才将调酒的工具准备好，就听见外面的喧哗声，但她以为是邻居的嚷嚷声，便没放在心上。
李启在院内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人将酒端出来，他刚准备唤小厮去催一下，就看到屋檐下立着一个身长腿直的男子，他立马喊道：“那啥你去帮本少爷端一下酒。”
对方闻言抬起了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李启的不耐烦瞬间堵在了喉咙里，他咽了咽口水，静了几秒，待对方走过，他才再次开口，“他刚才的眼神实在太恐怖了。”
小厮不解道：“谁？”
江允川走过前厅，迈进屋内，见叶初正在专心调酒，便没有开口讲话，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她的手在食材中来回穿梭。
调好一杯后，叶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勾起嘴角，笑吟吟地抬起头，这才发现门口无声地站着一个人。
她端起一杯酒，带有些小孩子炫耀的语气，“看！好不好看？”
“好看，”江允川神色认真，他又补了一句，“特别好看。”
他语气真诚，看向叶初的眼神虚虚实实。
叶初觉得他好像看的是酒，又好像看的不是酒。
她干咳一声，岔开了话题，“我想再做几款小吃，帮助我们吸引顾客，只是可能需要点时间。”
叶初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又传来吵闹声，“什么声音？”
江允川回头随意看了一眼，语气轻描淡写，“可能是路人吧。”
他回过头来，“你专心做吧，我出去看看。”
不出半刻，外面便安静下来。
叶初一挑眉，觉得江允川的效率实在是高，没了声音影响，她很快便进入状态，今天要做的是在系统新学的一道菜，叫脆皮花生。
据她观察，无论是酒馆还是饭店，在上酒时都会上一盘花生米作为下酒菜，让客人能边喝酒便吃着花生米下酒，这道菜很大众。
所以她决定在这个基础上改良一下，叶初拿出准备好的半斤花生，和一个鸡蛋，以及玉米粉，糖和黑芝麻。
她先将花生放在水里冲洗，然后挑出浮在水面的空壳花生，将花生放在碗中，然后加入准备好的鸡蛋，和半勺盐，用手抓匀后，留作备用。
搅匀鸡蛋液的花生再加入几勺玉米粉，使劲抓匀，保持其黏性。
柴火刚才赵序已经生好，叶初朝里面又丢了几块柴，待油热至四成后，将花生放入用油小火慢炸，眼看着花生要黏到一块，叶初连忙用锅铲将其散开。
炸好以后，叶初将其捞出控油，将另一个锅内炒好的糖浆倒入，慢慢翻炒，直到水分炒干，糖浆全部裹到花生上。
“好香啊。”赵序觉得自从搬到这，叶姑娘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做的菜是一道比一道好吃，再也不需要他去买鱼了。
林清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阿初，你又做新菜了。”
赵序伸出手想要抓一颗丢在嘴里，却被烫得一缩手，叶初有些好笑，递过筷子，“那就先由你试毒吧。”
赵序夹了一颗塞到嘴里，“真好吃，我们酒肆又多了一道招牌，正好来了客人。”
“客人？”叶初走出门，伸头一看，这才看见李启坐在椅子上，满脸憋屈，见她看过来，连忙喊道：叶姑娘，救救我！”
叶初走过去伸头一看，李启竟然在和江允川下棋。
棋盘上，李启已经被围堵得寸步难行，他举着棋子将脑袋都快挠破了，见叶初来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苦着脸，“帮我下一会。”
他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江允川，再反观自己，李启想不到自己刚才答应和对方下棋的理由，真奇了怪了，明明对方只是问自己要不要下棋，他却条件反射般答应了，仿佛天生就该听对方的，还不敢轻易扔棋子。
找到帮手，李启如释重负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叶初有些为难道：“我不会啊。”
“没关系，很简单的。”江允川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那，就。”叶初死马当活马医地拿起一个棋子放了下去。
“哎哎哎。”李启气急道：“这放下去不就必输了，人又不是。”
他的那句瞎子还没从喉咙里滚出来，就看到江允川很快地也落下棋子。
“你赢了。”
棋子连成一条线。
李启有些难以置信，这么简单？随随便便地就赢了？他被压着下了这么久，结果叶初来一颗棋子就赢了，正当他还欲再细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击声。
“一定是他们来了！”
小厮恭敬地打开门，门外立着几位衣着不凡的男子，表情淡定，举止从容，看到小院内的景象也并未像昨天那几个人大惊小怪。
江允川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棋子，一颗颗收整着，手指骨节分明。
赵序瞧着这边，边偷吃花生米边乐。
“你笑什么？”林清看到有客人来，正想过来叫赵序前去帮忙，就看到他在这傻笑。
“我在笑，再好的棋艺也抵不过。”赵序拍了拍手，将碗里剩下的脆皮花生扔进口中。
“你说什么？”
他的话飘在风中，林清一时没有听清，再看，人已经走远了。
李启兴冲冲地将人迎了进来，自从昨天在这长了脸，他觉得这就是个福天洞地，于是决定趁热打铁将朋友都叫来。
今日来的便是他认为的至交好友。
赵序颇有眼色地将酒迅速上齐，便退到一边，却迟迟不见几人品尝。
李启也有些不解，“快尝尝，这家酒肆的酒可好喝了。”
其中一人皱起眉头，“今日我身体不便，不欲饮酒。”
另一人则端起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味道太过于特别，定是添加了什么伤害人根本的材料。”
“啊？”李启有些发懵，随即看了看手里已经快见底的酒，若这酒真能伤害人根本的话，那他这几天喝了这么多，岂不是没救了。
接下来，他也不敢再多喝，几人又玩起了曲水流觞，李启苦着脸，这几人齐齐拒绝了他的提议，一致同意即兴作诗，认为猜酒名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可是真的很好玩呀。”李启小声嘟囔了一句，未避免落俗，被踢出清流人士的队伍，只好硬着头皮和他们玩了起来。
于是在他又一次作出，“这条河流长又长，两只鸭子真好看时。”
几人控制不住地笑出声音，赵序的心情也有些一言难尽，他决定朝后躲一躲，至少不要笑出声，给孩子留最后一点面子。
“不玩了，不玩了。”李启有些气急败坏地看向江允川，江允川投过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李启泄了口气，神情有些哀怨。
时间在走，将杯影照的换了个方向，酒肆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不过大多是散客，喝完酒就走。
就在赵序靠着树昏昏欲睡时。
“能否卖我一杯酒？”
他抬头一看，是一名老者，只不过对方低着头露出银丝，衣衫破旧，双手有些颤抖地端着一个碗，低头一看，就连鞋子也破着几个洞。
李启几人侧头一看，上下打量着老者，同时也在观察赵序作何反应。
只见赵序面色平静，双手接过对方手里的碗，示意对方先坐下，便进去里面倒酒了。
老者颤颤巍巍，身心佝偻，似是无力支撑，一屁股坐到了李启一行人旁边那桌。
他刚一坐下，旁边的人就皱起了眉头，神色都是不满，可觉得这老头马上便会离开，便又打开扇子动作优雅地扇着。
赵序很快便端着酒出来，考虑到对方似乎身体不好，他斟了一杯度数偏低的果酒放到了对方面前。
原以为这老头考虑到自己的格格不入，买到酒便会识相地离开，没想到他却端起酒，轻啄慢饮起来。
这下有人彻底坐不住了，李启身旁一人直接站了起来，用扇子掩住口鼻，晃着身子走到赵序面前。
“我要见这酒肆的掌柜的。”
赵序抬起头瞥他一眼，“所谓何事？”
那方嗤笑一声，“你一个酒肆伙计也配问我？”
此言一出，众人都脸色微变，尤其是李启，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快步走了过来，“朱兄，有什么事非得见掌柜的？”
“我要问一问，这酒肆是怎么开的，没有包间暂且先不说了，现在竟然让我们与乞丐同坐，这是什么道理？”被称为“朱兄”的男子面色一转，看向李启，“从前我们在揽月楼把酒言欢好不痛快，什么时候来过这种地方？”
“还是说李兄，几日不见，你的品味已沦落至此？”
对方的语气嘲讽万分。
李启的脸瞬间涨红，看着桌上几人不屑的表情和怀疑的眼神，他握紧拳头，场面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酒肆可能分高低，但我们的客人不分贵贱。”叶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朱兄打量着叶初，轻笑一声，“原来掌柜的是一个女子，难怪鼠目寸光。”
这下就连李启也忍不住了，他压低声音道：“朱兄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叶初面色如常，听到这话不怒反喜，她点点头，似乎十分赞同对方的观点，“公子所言极是。”
她转头看向赵序，“将上不得台面的客人请出去吧。”
赵序对上叶初的眼神，再偏头看向江允川，瞬间了然，他大步走到老者身旁，然后一抬手，“请吧，朱—公子。”
朱字拖得老长。
桌上的人都愣了一下，朱公子更是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要将自己请出去，他顿时顾不得斯文，将扇子一合，指着老者道：“我让你把他请出去。”
见赵序毫无反应，他怒极反笑，面色狰狞，“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父亲乃”
“请吧。”赵序似乎厌烦至极，连语气都变得不耐烦起来。
“好，很好。”朱公子拂袖而去，桌上的其他几个人见状也跟着他纷纷离去。
只留下李启有些目瞪口呆，叶初的行为实属令他大吃一惊，虽然他一向也不喜欢这个朱元旦的作为，整天自诩清流之辈，令人作呕。
但直接将其赶出去，未免也太大胆了些，要知道叶初刚才得罪的可是，信息量太大，李启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即匆匆离去。
人刚一走，林清就围了上来，面色担忧，“阿初，那可是我们最大的客人。”
摇钱树一走，她都跟着肉疼。
“酒香不怕巷子深。”江允川在后面淡淡地接了一句，语气清冷。
叶初勾起嘴角，这句话她听过无数遍，此时却是最好的安慰。
椅子传来“吱呀”一声，老者站起身来，似是要走，他从衣领里拿出荷包，认真地数着铜板，数好后磕到了桌上。
几人这才想起院子内还有刚才的主人公。
叶初走到桌旁，将铜板拿起递给对方，对方却低着头摆摆手。
推拒之间，她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眼熟。
她装作没拿稳，一枚铜板滚落在地，叶初蹲下身，抬头映上对方的脸。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叶初又惊又喜，哑然失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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