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我自然敢。”掌柜的声音明显弱了许多，但还是强自镇定地说道。
叶初没再多言，伸手拿过酒壶刚准备倒酒，掌柜的便一把将酒壶抢了过去，将酒泼在地上道：“你说有就有？简直是笑话！”
地上的酒很快就被暑气蒸个干净，像是从未出现过，叶初面色如常，似是并不意外对方会这么做。
掌柜的一脸得意，擦了擦手道：“来人！给我将这野丫头扔出去，敢到这撒野！”区区一杯酒水就想威胁他，也太自不量力了。
堂内的小厮闻声便要过来，叶初并未惊慌，莞尔道：“我是一个小人物自然微不足道，可如若堂内的大人物知道，”她顿了一下，声音不大可却十分坚定，“你在这酒里掺了水会是什么反应？”
此言一出，掌柜的僵在原地，脸上的惊愕藏都藏不住，他嘴唇不住地颤抖，看到小厮靠近连忙挥手让他们离开，生怕下人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他指着叶初道：“你你”
这些年为了赚钱，他一直暗中在酒里面掺水，这样酒卖的多赚的银子也不多，虽然是欺骗客人，但懂酒的人不多，更何况只要有人发现就装作小二笨手笨脚上错了酒，因此一直并未有人发现。
可是这丫头只是喝了一口，又是怎么发现的呢？他一直都小心谨慎，从未对人言语。
思及此，他转头看向正准备溜到后厨的婆子，怒声道：“是不是你跟她胡言乱语的？”
婆子身形一僵，连忙摆着手道：“掌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掌柜，掺水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若不真的改变酒水的口感，只是暂时掩人耳目罢了。”叶初不急不徐地说道。
掌柜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此事一旦被客人知晓，酒馆的信誉或将面临灭顶之灾。
他急忙将叶初拎到后厨，避开众人道：“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叶初轻声道：“我们的契约继续，此外我要求酒馆出一辆马车帮助我运送高粱。”
家里的高粱还有很多，可如今她孤身一人，若是只靠她一个人负责运送，不免有些力不从心。
掌柜的沉默良久，还没等他再开口。
小二突然风风火火地跑来喊道：“掌柜的，不好了不好了，隔壁酒馆又来闹事了！”
“他们又来干什么！”掌柜的怒声道，连忙走进前堂。
事情还未谈妥，此时放弃未免太可惜，叶初只好跟着他一起去了前面的酒馆。
“哟，何掌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掌柜的刚一走近就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眼里却并无笑意。
面前的矮胖男人一脸不屑：“都是老相识了，自然得来关心你。”
“宋掌柜我瞧你这生意不错呀。”他说着扫视了一眼屋内，眼神中有几分嫉妒还有几分恶毒。
宋掌柜瞬间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味，冷笑道：“何掌柜有何贵干呢？”
“自打你这酒馆开起来，这些年生意是越来越好，可宋兄啊，有富同享是不是？你这一家独大怎么不分给兄弟们一杯羹？”何掌柜扯着嘴，怪声怪气道。
他一想起这事就来气，这几年生意越发不景气，偏偏隔壁这间酒馆将生意全都揽了去。
本想着几日客人没了新鲜感就好了，没想到竟越做越大，刚月初没多久，好几个厨子就来和他抱怨酒馆已经快开不下去了。
今天他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何掌柜怒火中烧，将一切都怪罪在宋掌柜头上，于是他连自家酒馆都顾不上，就带着几个人直奔这里，这下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算！
店内的客人见有热闹看，纷纷驻足，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宋掌柜见这情况，收起笑容，语气冰冷：“那何掌柜是想怎么样？”
之前几次三番过来阴阳怪气也就算了，今日竟然公然闹事，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
何掌柜冷声道：“我想干什么你心知肚明，你一人吃饱可兄弟们还饿着呢！今日不是我们为难你，而是你实在不知道规矩！”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一些准备进店的客人看架势不对，顿时调转了方向，而门口的几个厨子却毫无反应，双手抱怀，盯着店内蠢蠢欲动的小二。
突然，一道清脆的女声在人群中响起。
“两位掌柜稍安勿躁，伤了和气事小，客人都没了，酒卖给谁去？”叶初笑眯眯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这事说来也简单，自古以来酒馆都是以味道取胜，不如咱们两个酒馆比试一场如何？用酒来说话。”
“你是这酒馆的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你？”何掌柜问道。
“我只是一介农家女，来找宋掌柜谈契约的事。”叶初答道。
“合同？”何掌柜眯着眼，打量着叶初，而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老叶头的女儿，之前你父亲送来的高粱酿的酒可是一绝。”
“难得何掌柜还知道我父亲。”叶初笑道，望向宋掌柜：“刚才我们谈论的事还没有一个结果，不知宋掌柜你的意思是”
宋掌柜正因为对方三番两次上门闹事，苦于没有办法解决，再加上这丫头手里握着酒馆的把柄，心下尤其烦躁。
“你这丫头！怎么”宋掌柜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丫头这么想要续合同，想必很是缺钱，正好何掌柜前来闹事，倒不如让她去对付这个何掌柜。
“咳咳，叶丫头，契约这事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先应付眼前的何掌柜，让他乖乖离开，并且之后不再找酒馆麻烦！”宋掌柜特意压低声音，对叶初说道。
“宋掌柜，你想必是忘了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这时候竟还要我去应付旁人？”叶初笑意嫣然，盯着宋掌柜道。
“我告诉你，就算我酒中掺了水，那也只是个别，我怎么会傻到将所有的酒都掺水！无论你怎么查都是查不出来的，更何况，”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这么个黄毛丫头吗？我还是劝你乖乖听话，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
叶初虽心中震惊，但转念一想宋掌柜说得不无道理，她想要的只是解决温饱罢了，其余的没时间去纠结。
叶初：“好，我答应你。”
见她同意了，宋掌柜喜笑颜开，对何掌柜说道：“这丫头可是我们酒馆新来的酿酒徒生，何兄啊，不是我不分你一杯羹，而是这丫头讨喜，惹得顾客都来我们酒馆。”
“哼，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还是个徒生，你莫不是想拿这个来打发我！以为我傻吗！”何掌柜怒视着宋掌柜，大声喊道。
宋掌柜还没开口，反倒叶初先一步说道：“既然何掌柜不信，那我们来比试一下吧。”
“比什么？”何掌柜瞧着眼前的女子。
“自然是比酒的味道，再好的酒若不好喝，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加以调制，更是犹如甘露，那我们就比调酒，你敢吗？”叶初眉眼弯弯，丝毫不慌。
酒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引得馆内的客人纷纷前来围观，生怕错过这一场好戏，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这小丫头怎么可能会酿酒？真是天方夜谭！”
“唉，看来这小姑娘输定了，何掌柜家的酿酒技术可仅此于宋掌柜。”
“就是说啊，这小丫头估计惨了，被宋掌柜拿来当挡箭牌。”
客人的话一字不落全钻进了何掌柜的耳朵里，他满脸得意，脸上的两块肥肉因为笑容挤压着，看起来甚是臃肿。
他爹还在时，谁不说他们家酒好喝，来喝酒的客人都得排队，今日竟被一个无名鼠辈挑衅。
不给这小丫头一点教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随即他大步向前，一脸不屑道：“比就比，谁怕谁！”
“何掌柜，比赛没有奖励怎么能行呢？我们来下个赌注吧。”叶初笑道。
何掌柜一脸奇怪，“什么赌注？”
叶初：“如果你输了，就要乖乖离开这里，并且以后都不会找酒馆麻烦。”
“好！我答应你，那要是你输了！宋掌柜就要将这酒馆的酿酒秘方交出来！”何掌柜胸有成竹，他想要那秘方很久了，只要有了这个，他的酒馆必定能成为京城第一！
叶初望了一眼宋掌柜，小算盘在心里盘算着，同样点点头。
不过片刻，这两一个曾经盛名和一个如今正盛的酒馆要比试的消息就传遍了整条街，一些别的酒馆的客人干脆拎着酒站在门口等着看好戏，更有甚者，还压起了赌局，一时间酒馆的门口挤得不可开交，全是往里伸的人头。
为了比试的公正，双方请在场的客人做了个见证，并签字画押，以免任何一方反悔。
酒馆中间最好的位置此时已经空了出来，将东西拿走后，几张桌子拼合，成了一个展示的台子。
何掌柜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昂首挺胸立在桌前，而叶初则从后厨端着准备好的材料出来，何掌柜伸头一看，不过是几个石榴还有橙子罢了。
他大笑道：“哈哈哈哈哈酿酒连高粱都不拿出来，你这黄毛丫头真是搞笑！输了可别气得哭鼻子！”
叶初却不急不慢地说道：“还没开始呢，怎知输的一定是我？”
何掌柜嗤笑出声：“真是狂妄自大，我倒要看看你能调出个什么玩意！”
围观的人都期待着一出好戏，不住对着台上二人议论纷纷：
“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拿着一堆果子？”
”这不是在开玩笑嘛！这个小丫头行不行啊，我可下了注的。”
“现在重新押还来得及吗？虽然临时反悔不太厚道，但这一看就不可能会赢呀！”
“还好我押得何掌柜，怎么说人家也是老招牌了，这小丫头见都没见过，酿酒连高粱都没有，谁敢押？莫不是疯了吧！”
酒馆角落的一个男子，轻笑一声然后挤过拥挤的人群，掏出一锭银子扔在了押注的纸上。
他一身黑色锦衣，身形高大，腰间配着一柄剑，此时双手交叉抱怀随意地靠在柱子上，一双凤眼盯着人似是含着笑意但又格外冷清，让人望而却步。
周围的人看到他下的注，啧了一声，估摸着这人脑子有病吧，但看到他的模样便纷纷噤了声。
只有一人大着胆子，自以为机灵地提醒道：“公子莫不是看错了名字，这边才是何掌柜呢！”
“没有。”江允川面无表情道。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递着眼色，没再说什么。
江允川毫无反应，只是看着远处人群中的女子若有所思着，神情十分专注。
叶初刚才以准备原料为由，去后厨搜寻了一番，准备好原材料后依次摆放在桌前，分别是一份酒水，红石榴还有橙子。
面对众人的议论，她面色如常，有条不紊地用棒槌将红石榴和橙子挤压出汁水，然后将刚才从冰鉴中取出的冰敲开，放到准备好的杯子中，再将酒水和橙汁倒进去，搅拌均匀，最后将红石榴汁倒入。
红石榴汁缓缓沉入杯底，有如日出时绚烂的一抹朝霞。
杯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叶初擦了擦手，切了一片橙子卡到杯沿，然后满意地摆到桌上。
众人看着叶初竟将果子用来调制美酒，还做得如此美观，不禁大为惊叹。
“这酒瞧着可真是好看，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这是什么酒，怎么从来没见过？”
“看着红彤彤的，真的能喝吗？”
“可是从侧面看起来真的好美，真想尝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毒？”
看着面前这一杯酒水，有几个客人将头伸得老长，脸上都是好奇。
何掌柜那边看到这边的情形，顿时不甘示弱地挖苦道：“光是好看顶个屁用，花架子罢了，还不知道是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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