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认知混乱
虽然早就猜想到谢云缃隐瞒了我不少事。
但如果说，我在至今为止的人生里学到了什么，那或许就是，只要事情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在我成长到足以窥探真相以前，无论察觉到什么，最好都不要轻举妄动。
江见晴之所以这时候问我，本意也不是为了向我寻求一个答案，她只是在提点，否则也不会在这时候同我耳语。
李诗琴站在我两人身后，似乎是在生气，沈金华这时正俯身蹲在她面前哄着她，偶尔在李诗琴不注意的时候会以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向我。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一天到晚都在吃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醋。
“总而言之，在你失去意识以后，阮琴借助法器暂停时间的手段很快也失效，她最后只来得及暂借给我几件法器，我就带着你一起逃走了。”
我感到有些诧异：“竟没有在发生其他事?”
“我原本也以为阮琴不会就这样轻易放我们逃走，虽说她颇为喜爱你这幅人类的模样，但无论如何，她那时平白借给我的这几件法器却是一个比一个贵重。”
“我此前曾听说过她的名字，阮琴此人不喜欢平白占了他人的便宜，即便是两人的所知不平等，她也会公正的提供给交易者与情报价值完全对等的知识。虽说如此，她也是轻易不肯吃亏的。”
“阮琴此前被那位大人摆了一道，即便那时不清楚自己受了骗，今日总该反应过来了。但她似乎也不打算追究，甚至还白白借了法器给我……虽说是借，但以济德大学如今这样的状况，想必阮琴自己心里也知晓，这几件法器，我只怕是要有借无还了。”
“难不成阮琴她就真的如此中意我?”我感到自己的心情有些莫名，颇有些头疼的询问江见晴到。
江见晴忽然不说话，她原本还分神在看李诗琴与沈金华两人的热闹，这时却忽然神色莫名的朝我看来。
“怀玉，虽然我不认为人过于自信是一件坏事，但我还是认为你或许需要去看看脑子。”
江见晴看着我，眼神显然是朽木不可雕：“我之所以和你提起这件事，只是想要你对此人平日里警惕些。什么都乱想只会害了你。”
我自知理亏，于是又一步到位的重新躺回床上装睡，江见晴见我如此，也不忍在斥责我什么，只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以后，她又说：“还有一件事，济德校行政楼在我们离开以后已经完全坍塌……”
说到这里，江见晴神色异常的停顿几秒，很快又继续说：“至少，情况在我看来就是如此。”
“此时如今在济德校内引起了不小恐慌，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你日后务必小心。”
济德校行政楼坍塌了？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江见晴的话，但她神情忧虑，我很快意识到确有此事发生。
“可……这又是为何?那欧阳教授……”
“嘘，”江见晴猜到我想询问什么，因此很快就制止住我，“怀玉，我明白你想问我什么，但现在恐怕不是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
她说罢，不动声色的对我眨眨眼，我意识到这是让我查看自己此时所处环境的意思，下意识便顺从的网她身后看。
我此时正身处自己的舍寝内，因为此前才苏醒不久，大脑还不甚清楚的缘故，我还来不及查看自己身处的环境。
沈金华与李诗琴两人暂且不论，杜明福此时也坐在我面前不远处，这时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姜书娴案上的灯盏。
远处站着的则是吴文书。
我与吴文书两人在校所学专业毕竟不同，因此平时也鲜少与他来往的必要。即便偶尔有接触，吴文书也多少有点神志不清。
我因此竟一下没能认出他。
“怀玉，你且再仔细看看，那确实是吴文书，”见我这时反过头又去看江见晴，她意识到我这时没能认出眼前人，无奈之下，便只好又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提醒，“他似乎是查到了什么，但吴文书惊慌失措找过来的时候你正在昏睡，他便只好坐在那里等着，三四个小时也不见他动弹一下。”
我诧异的眨眨眼，下意识又探身去看自己面前那个魂不守舍的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的缘故，吴文书的脸上此时已经看不出什么神情，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体此时还以为呼吸而细微的起伏，我大概会以为那只是一具尸体。
“他查到什么？”我于是也凑到江见晴耳边小声问。
“不知道，”江见晴只是神色复杂的垂目看了我一眼，就在我以为她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江见晴却摇摇头，“事实上，从他得知你此时已经陷入昏睡的时候，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李诗琴后来问过他许多次，他固执的只字不肯提。”
我抿了抿自己的下唇。
吴文书看似神志不清，但世上发生的许多事，他其实看的清楚。
他如今的状态之所以如此，只怕是查到了欧阳矩教授的某些事。
在意识到这件事情以后，我莫名感到有些沉重。
欧阳矩教授的死虽说与我无关，但我在不久以前，才在校行政楼里意外找到了他的尸体。我与欧阳矩教授鲜少有接触，而在济德大学诡变事件真正发生以前，我只是偶然提别人提起过这位老人。
但我记得，欧阳矩教授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前辈。
为了调查济德大学诡变事件的真相，我已经死去许多次，期间欧阳矩教授查探到的资料曾帮助我许多。
即便我此前鲜少与这位固执的老人打交道……生前很少有来往，却不想在他死后，对方的形象却逐渐在我的记忆里鲜活起来。
固执，敏锐，正派到几乎有些使人诟病的品性，以及他的智慧，取舍，以及付出。
济德大学的诡变虽说恐怖，但哪怕是时至今日，这场牵扯甚大的灾难仍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被引燃。
毕竟我如今还活着，哪怕已经死过数次，但无论如何，我总归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既然如此，早在这场异变真正开始以前就察觉到异常的欧阳矩教授，也没理由会因此而丧生。
我是这样认为的。
但事到如今，有太多事发生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不敢在吴文书面前提起这件事。平时就已经足够精神错乱的了，如今再让他得知自己的恩师早已经莫名死去，甚至现在连尸体都无法收敛。
我实在不敢想象吴文书会做出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吴文书想必是没有注意到我们方才的对话，”江见晴仿佛在笑，但看着我的眼神却是平静的，她问我，“怀玉，你要怎么做?”
我意识到对方此时意指的绝不只是欧阳矩教授无故死亡这一件事，即使意识到，但我对此事仍然一无所知。
我原本想沉默，并试图以此蒙混过关，但江见晴这时的态度却少见的强硬起来，她不容我拒绝，因此俯下身，不惜以一个具有强制意味的姿势语气寻常的问我。
她说：“谢怀玉，你想要怎么做?”
我这时候才察觉到江见晴不知何时已恢复成了普通人类的相貌。但她的左眼，尽管差别细微，但我仍然能察觉到在对方所使用障眼法的法术之下，掩盖的是一只流光溢彩的，命运的宝石。
“回答我。”
我在愣神注视着自己眼前人，江见晴却忽然情绪失控的再一次追问我：“谢怀玉，原来你早就察觉到了这件事?你想要怎么做?你所决定，为最后跨越这场噩梦所抛出的筹码——”
我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或许现在该是晚饭时间了。”
我笑着看向江见晴：“你知道，我在午饭过后，就再没有吃什么东西。江见晴，无论你有什么事，不如日后再说罢?”
江见晴一怔，她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讲出这种话，但在片刻的考虑以后，她还是再次控制住我：“谢怀玉，你别想着说出这种话就能蒙混过关，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而我，怀玉，无论你最后的选择会是什么，我都会一如既往的——”
江见晴再一次被人打断。
看着我仍旧平静的小，江见晴终于意识到，我方才讲的那句话，并不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因为此时，李诗琴正明显愤怒的站在她身后。
“江见晴！怀玉不是说过她已经饿了！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她吃饱以后再说！?”
李诗琴原本就对江见晴前不久不动声色将她推走的行为有所不满，这时被我利用，行为理所当然的也更加情绪化。
与此同时，沈金华显然也反应了过来，他并未多说什么，但他看向我的眼神却尤为冰冷。
但我只是毫不在意的对他报以一笑。
李诗琴注意到沈金华的神态，转身责骂他两句，又再次插手挡在我与江见晴两人之间。
江见晴站在李诗琴身后，神色悲哀的遥遥看着我。
“你会后悔的。”
江见晴不知道对谁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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