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回忆
“命运的权柄具有唯一性，因此，在时间线重置完成那一瞬间，纪忱便会意识到神位易主……”
我愣了一下神，注意到他话里的用词，这下实在是不得不打断他。
“稍等稍等，谢云缃，你方才说神位易主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我如今的状态只不过是堪堪具备了神明的雏形吗？”
谢云缃那时被我气的糊涂，这会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竟显得颇有些无措。
“而且你从前不是同我讲过，说是你如今不过是一介伪神。且早在三百年前，那纪忱就凭着某些手段，把你扯下了神位。你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在退位以后仍旧掌握着绝大多数……”
话讲到这里，我才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原本零散受入的信息如今仔细整合过一遍，谢云缃话里那些自相矛盾之处也自然而然的显露出来。
如果说，某位存在手里掌握的权能才是决定他是否为真神的决定性因素，那么，原本理应属于谢云缃的神位为何又落到了纪忱身上？
莫非事情真如我从前设想的那样，纪忱如今不过是占据了真神的位置，实则却不是。那他又为何能意识到神位的更迭？
除此以外，最使我感到无法理解的一点就是。如今我只不过是得到了谢云缃部分不完整的传承，如何就沦落到真神这地步了？
我想不明白，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就是把我自己的头按到大黑肚子里也想不明白。
我如今确信谢云缃以往对我讲过的话大半都是在框我，痛定思痛之下，支起自己的身子就想骂他。
“抱歉，是我的错，我从前对你讲过的那些，的确有部分不属实。”
这人认错的态度倒是诚恳的。
于是我只是略一挑眉，示意他理由。
“怀玉，若说这件事情，你大抵也是有所察觉的。以你目前的精神状态来看，恐怕很难承受住事情的真相。”
我皱了皱眉：“你是说我的精神状态会随之死亡的次数而下降的这件事？这件事与你骗我两者间又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谢云缃抿了抿自己的下唇，犹豫了半饷，才轻声告诉我说：“以你目前这样的状态来说，恐怕会在知晓事情真相的那一瞬间精神失常。”
“神明也会精神失常吗？”我问他。
谢云缃对此并未做出回答，显然是默认了此事。
“如果我继续像这样不断死去的话，也会变的精神失常吗？”
谢云缃的神色略微闪烁了一下，也支起身来，神色郑重道：“我绝不会再让你死去，怀玉，你不必忧心这种事，我不会再让你死去。”
于是我又生气：“所以你为此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神位让给我，然后自己去死？”
谢云缃一噎，他自知理亏，因此也不与我争辩，老老实实同我道过歉以后，他才认命的解释道：“不会精神失常，”注意到我明显不信任的眼神，他才继而补充说，“只是会付出其他代价，但具体要付出何物，你如今暂时不必知晓。”
我又想骂人，但很快又被谢云缃按下。他清楚我这时候彻底已经生气，因此只好挑选着告诉我一些别的事。
“我从前不是说过，事到如今，与命运的权柄有所牵扯的只三人，除去你我之外，便是那畜生。”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在我被纪忱设计以后的这三百年来，命运神的位置一直空悬，只是在名义上给了纪忱。”
我看着谢云缃的眼睛问道：“这也是你的意思？”
他原本想否认，但最后只是承认道：“确实如此。”
“但你还是没有同我解释明白，谢云缃，你方才所说的那句，神位易主，又是什么意思？”
我仍旧不依不饶的追问道：“正如你所说，我如今只是掌握了命运权柄的极小一部分，远达不到真神所需的标准，为何会造成神位的更迭？”
谢云缃这时候又不肯再说了。
我两人又因此对峙过好一会，但谢云缃仍旧不肯让步，我别无办法，便只好率先结束了这个话题。
直到最后，谢云缃也只是叹息着嘱咐了我一句，他说：“怀玉，无论如何，你都切记千万要小心那牲口。在时间线重置以后，他一定会去寻你的晦气。”
“以你目前的实力，恐怕很难和那畜生抗衡。因此，在时间线重置完成以后，你务必要尽快与我会合。”
“若是没办法会合呢，济德大学如今的情况你也知晓，万一我那时寻不到机会去见你，又该如何是好？”
谢云缃闻言，略微沉默了一下。就在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计划已被他察觉以后，才听见他继续说。
“若那时的事态，真的恶化到这样一个地步。”
在讲这句话时，谢云缃一直安静的注视着我，钴蓝色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如今却晦暗不明。
我生平第一次完全看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我原本以为，谢云缃此人，总该是明朗而纯粹的，正如一块真正的宝石珠玉。却从来不曾想，他居然也会有如此晦暗锐利的时候。
我正愣神瞧着他，又听见他在我耳侧继续说。
“若那时的事态竟真的发展至如此，怀玉也不必为此烦心。到那时，我会以一种更为简略的方式，彻底处理掉这一切的。”
我一愣神，即便大脑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言下之意，直觉却在疯狂的像我预警。
我本能的尖叫了一声，心里却还不明白自己此举为何，因此只是茫然的看着他，眼睛竟落下泪来。
谢云缃却完全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只是望着我。原本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时候竟错觉自己要永远的与此人诀别。
他原本想触碰我，只是不知为何，直到最后也仅是探出手。
他看着我，眼神是固执的，手指却不自然的在瑟缩。我伸手去抓他，却被这人轻巧的躲过了。
“好了，怀玉，我瞧了你一千年，无论怎么说，总也该看够了。”
谢云缃看着我，语气轻轻巧巧，眼睛却落下泪来。
但直到最后，他也只是对我凄然的一笑。
“不必担心，即便真到了那时，我也总是会护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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