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在白降把马蜂都解决干净后, 远处传来遥遥呼唤。
“妮子！！妮子！！吃饭了！！！”
商陆就眼睁睁看着王妮子相当熟练的通过梯子刷刷刷爬到三奶奶家房顶上，对着远处也是同样高声回应：“知道了！！！”
从商陆这个角度，依稀可以看到远处山脚边的一栋房子前呼喊的女人。
这距离并不算近。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喊人方式啊。
王妮子跑回家吃饭了，走之前还不忘记跟商陆说：“我吃完饭再来找你玩啊！”
吃过饭就是午休时间。
整个小村子都十分安静, 商陆本来没有午休的习惯, 但听着鸟叫虫鸣, 竟然也有了一点困意。
他和白降依旧被分到了一个房间, 这床不是木床, 像是用黄色的泥土做出来的, 屋里墙上挂着一些图片，有的是娃娃抱鲤鱼，有的是弟子规,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就连窗户上都没有玻璃，而是用木头做成一格格，再粘上窗户纸。
明明环境很简陋，却莫名的让人很放松。
商陆躺在有点硬的床上，眼皮渐渐合上。
“叔叔！”
王妮子的声音突然从窗户纸后面冒出来, 商陆吓了一跳, 睁开眼才发现那窗户纸上竟然有个洞, 王妮子活力满满满是笑容的小脸正透过这个洞看他。
她问：“要出去玩吗？”
商陆揉揉眼睛, 坐起来反问她：“你不用午睡吗？”
“我睡不着, 趁着我爸妈睡着就跑出来了。”
王妮子一脸的理直气壮, 她显然也知道自己二伯在午睡, 声音放的很低：“你要不要去玩, 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我去。”
虽然还有点残余困意, 但商陆还是很想快速了解这个小村子的, 他起身穿鞋，白降很自然的跟在他后面。
出了屋，另一个屋正叼着根草看横梁的阎俊扫了一眼，见白降也在，这才放心的重新躺下。
他还不忘记叮嘱一声：“早点回来啊。”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商陆和白降在王妮子的带领下逛遍了整个村落。
果然……是个很普通的小村子。
这里很穷，但也不到穷到吃不饱饭的境地，小孩子们也都在上学，虽然学校只有一个老师。
王妮子还带他们路过了自己家的房子，破旧程度和老二家的不相上下，但有个很大的院子。
她用一种很骄傲的语气说：“这就是我家，你们小声点，我爸爸妈妈在睡觉。”
于是一行人蹑手蹑脚的溜了过去。
王妮子家后面有个猪圈，里面养着两头猪，再后面是一棵花椒树，她很得意的表示，自己家吃的花椒都是从这里来的。
再再后面，有一棵很大的板栗树，上面用绳子和木板简易绑着个秋千，她说这是她四伯做的，为了演示这个秋千有多好玩，王妮子还上去玩了五分钟。
被要求推了她五分钟的商陆：“……”
王妮子：“你也来玩，可好玩了。”
商陆拒绝：“我都是大人了，不玩。”
“谁说大人不能玩了，好玩不就行了。”
被瘦瘦小小的女孩强行拉到秋千上，商陆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小期待，他去看白降：“白降，你来推我吧。”
白降沉默上前，控制着力道，轻柔的往前一推。
商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当他荡起时，他看到了远处的高山，底下的玉米地，还有分散点缀在四处的几座平房。
真的很好玩诶！
他听到远处传来布谷布谷的鸟叫声，
还有下方河流缓缓流动的声音，这一刻，商陆莫名就高兴起来了。
商陆下来后，立刻拉着白降要他坐上去：“来，换我推你。”
这样好玩的体验，当然要和白降分享了。
白降应该是没玩过秋千的。
他坐下的姿势有些生疏，后背挺的板直。
商陆示意他抓紧两边的麻绳：“抓好，我要推了。”
“你脚要离地的，要不然推不动。”
白降很僵硬的抬起了双脚。
商陆卖力一推，他整个人荡了出去。
风轻柔的划过白降耳边，后方传来商陆带着松快的声音：“好玩吧！再来一下！”
一下，又一下。
白降僵硬的后背渐渐放松下来，他眉目舒展开，任由身后人将自己推向高空。
商陆问他：“好不好玩？”
白降便在秋千上回答：“好玩。”
明明是出来探查海市情况的，结果他们仨硬是在这棵板栗树下玩秋千玩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才意犹未尽的继续下一个目的地。
王妮子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得意：“我就说好玩吧。”
她很自信的表示：“这周围所有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
接下来，她果然带着他们去玩了个遍。
小溪流里找虾米，清澈河沟里在上游垒石头抓鱼，走过山间小路，偶尔会看到一只圆滚滚的刺猬滚过，还会有长着艳丽羽毛的野鸡低空飞向树林。
王妮子还给他们表演了绝技：学鸟叫。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学到那样活灵活现的，喉咙一张，就是一阵像模像样的悦耳鸟叫声。
商陆顿时觉得刮目相看。
“你这是口技吧？”
“什么是口技？我就是会学鸟叫。”
商陆赞扬道：“学的太像了，你是怎么学会的？”
“我也不记得了，就玩着玩着就会了。”
商陆：“？”
玩着玩着？
这玩意怎么玩着学？
王妮子很快演示了一下她是怎么玩的。
她每走到矮墙边，房屋边都会这样叫上几声，终于有一次，一栋废弃黄土矮墙传来了一阵幼鸟激动讨食的回应。
王妮子眼睛瞬间亮起，窜过去按照声音的位置，拉开了矮墙中间的一小块残砖，里面果然有个小鸟窝，几只没有毛的幼鸟正努力的张大嫩黄鸟喙，想要从亲鸟那里获取食物。
商陆：“……你是为了抓鸟才自学的啊。”
“对啊，要不然呢。”王妮子很理直气壮，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砖放回去。
商陆奇怪：“你不抓吗？”
“它们太小了，养不活的，反正位置我已经知道了，等它们长毛了我再来。”
商陆：……还挺有经验的。
他再一次肯定了老二之前给王妮子的评价，这妮子是真的皮。
接下来的一天，商陆和白降全程参与了王妮子的活动路线。
捅马蜂窝，下河抓鱼，学鸟叫抓鸟，刚还想着在河边挖个地道，用野草靠着树做个‘家’，拿自制的器具去粘蜘蛛网，再用这个网去网蝴蝶蜻蜓，就算路过一片草丛，她都要窜进去抓一下蚂蚱，玉米地里，那些秸秆堆在一起，她非要掏个洞钻进去躲着，看到好爬的树她是一定要爬一爬的，不是为了摘树上的什么果子，也不是因为树上有鸟窝，就单纯的想爬。
商陆之前还以为王妮子瘦是因为营养没跟上，跟她玩了一下午下来，他收回之前的判断。
这么大活动量，她不瘦谁瘦。
追狗撩猫，站在房顶和松鼠对骂，趴在树上嗷嗷嗷学猩猩叫，要是摘到蒲公英那更了不
得，她是一定要站到山顶上再去吹的。
而在爬山的一路上，商陆身上简直沾满了植物的各种毛刺，就连另一座用来采集铁矿所以失去了所有树木变成了流沙山的地方，都能让王妮子玩成滑滑梯。
她乐此不疲的爬上去，滑下来，再爬上去，再滑下来。
王妮子的确是个标准的熊孩子。
哪怕是在熊孩子里，她都称得上是第一熊。
但跟着她一起玩的确很开心。
商陆很难得的，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更小的时候。
当坐在流沙山的山顶，皮肤底下垫着王妮子藏在附近的，压扁了的方便面箱子，哧溜一声滑下去的那一刻，商陆想起了爷爷奶奶带着他去玩滑滑梯的那一天。
那天他好开心啊，尖叫着从在他看来很长的滑滑梯上滑下来，爷爷奶奶就在前面张开手接着他，最后他落到了他们温暖的怀抱里。
商陆突然眼圈就红了。
其实在爷爷奶奶去世后，他在物质上并没有吃苦，尤其是被父母领养后，他们更是将全部的爱都给了他。
可时间是不能重来的，最快乐，最美好的童年，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商陆。”
白降发现了商陆情绪的不对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他张张口，想说什么安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终，白降坐在了商陆身边。
带着一身的清冷，偏头认真的望向了他：“我陪你。”
商陆怔了怔，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大大笑容。
他伸出手握住白降的手：“好，我们一起。”
两人就这么手拉着手，在这长长的‘滑梯’上，快乐的滑下。
坐到了山脚底端，商陆说：“我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总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了。”
“这是童年的感觉，就算场景不一样，玩的东西不一样，但感觉是一样的，海市的主人是谁已经很清晰了。”
白降点头，显然也早就猜到了。
商陆望向拖着纸板正在往山顶爬的王妮子。
发现这一点并不难，虽然他们才进来第一天，但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事物都是以王妮子的视角出现的。
老二没有大名，因为还是小孩的王妮子并不清楚自己二伯的名字。
那群小孩子在王妮子想跟他们玩的时候就一直跟在身后，当王妮子想要和商陆玩的时候，他们又神奇的消失不见了。
小鸟刚出壳的季节，玉米地里不应该是一副丰收完了的景象。
这一切都非常明确了。
“这个海市是王妮子的童年。”
她永远都回不去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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