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进到楼里, 那种整栋楼是心脏的感觉就更加清晰了。
整栋楼里挂着一条条的红色脉络，数量繁多, 纵横交错。
这极度震撼的一幕看的商陆眼睁大：“这些红色的是血管吗？”
阎俊警惕凑到一条脉络前, 看着里面涌动过去的红色血液，戴上手套戳了戳：“看上去像。”
商陆顺着这些血管的方向往上看：“阎哥！你看上面！”
阎俊死死盯着上方：“我已经看到了。”
在场唯一什么都看不到的耿禾偏了偏头：“你们看到什么了？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失明人士？”
商陆小声跟他说：“我们头顶有个很大的心脏，大到能把我们所有人都装进去。”
这栋外表就是心脏形状的高楼, 高空悬空处, 竟然真的有一个巨型的，一动不动的心脏。在心脏周围，交叉着三条锁链。
说实话，并不血腥，甚至看着有点壮观。
当然了, 对于商陆来说还是有点惊悚的。
阎俊将自己的金刚棍往前一伸：“继续往上探。”
他们小心翼翼的上了爬满巨大血管的楼梯，每一个人都警惕到了极点，生怕下一刻那些在血管中缓缓流过的血液会化为怪物上前撕咬。
这阵仗, 比每一个海市都要大。
但一路上却出奇的顺利，一直等到上了这层长长阶梯的最顶端，所有人举起武器, 谨慎打开这巨大心脏上的门时，依旧什么危险事都没有发生。
这个巨型心脏的内部看着就跟普通的房间没什么两样，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窗边, 听到动静, 他疑惑的转过了身。
商陆看清了他的脸，是林先生。
林先生穿着一身普通的家居服, 看到他们后, 脸上露出疑惑：“你们是谁？”
这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沟通一下让伞人们给整不会了。
看看楼下爬满了整栋楼的血管, 看看这怎么看怎么惊悚的心脏屋, 再想想之前见过的黑雾小人，林先生的正常就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阎俊问：“林先生，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吗？”
出乎意料但好像又不那么意外的，林先生缓缓点头，白净的脸上显出平静：“我知道。”
“我知道这里是我的心脏，我知道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它们随我的心意变幻。”说着，他画风一转，看向了阎俊：“我的心意是不允许任何人来到这里，你们不是我创造的吧？”
商陆发现林先生很平静，他甚至问：“你们是来杀死我的吗？我试过自杀，这次死不了，如果你们能做到，请杀死我。”
“这次”死不了，上次应该就是他的死亡了。
不得不说，林先生的不按照常理出牌，把阎俊都噎了噎。
商陆也是努力想了想，才问：“林先生，你为什么想要自杀呢？”
活着的时候用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死了也还要持续自杀。
他脑子里设想了很多，比如受到重大打击，什么事业有什么不如意，压力太大，情场失意之类的。
但林先生的回答却是：“因为没意思。”
商陆一愣：“什么没意思？”
林先生回答：“活着没意思。”
商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能不能问一下，是什么让您觉得活着没意思的呢？”
林先生：“每一分，每一秒。”
“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并不忌讳回答这个问题，表情依旧平静，就像是在述说别人的事：“具体我也忘记什么时候开始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发现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没有挂念，没有亲人，每天行尸走肉，我有时候会想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我想不出来……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你们不懂，你们不明白，当一个人什么都不想要的时候，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商陆不太能代入，但他在竭力的试图与林先生感同身受，完全没发现站在他身侧的白降抬眼，静静望向林先生。
东海很迷茫，很不解：“人怎么会什么都不想要呢？”
“总会有人什么都不想要的。”林先生笑了笑，并没有生气，而是很温和的解释：“你不理解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果你理解了，就说明你和我陷入到了一样的痛苦里。”
他麻木的低头看看自己：“本来以为可以解脱，没想到一睁开眼就到了这里，我自杀过很多次，可每一次都会再次醒过来，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好像是随着我的心意在变化，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死去，它却一次都没满足过我。”
“原来比死亡更痛苦的，是想死却死不掉。”
阎俊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林先生，如果让你说出一个你最大的执念，能让你付出一切的执念，会是什么？”
林先生毫不犹豫：“让我死。”
阎俊哀嚎一声，拍了拍脑袋：“这下麻烦了！”
商陆也反应过来：“海市主人只有破了执念才能解脱，要不然就算是死了海市也会重启，但是林先生的执念又是让他死，这，这完全是个闭环啊。”
他望向阎俊：“以前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阎俊头疼的靠在墙边：“不知道。”
“可能没出现过，但也可能出现过，然后每一个进去的伞人都死在了里面，所以没有消息传出来。”
他哐哐撞墙：“这两年是怎么了？竟出这种难缠的海市！”
林先生对于他们说的海市和执念并不感兴趣，这几年的求死不能已经让他变得麻木，他甚至没有去问一句，就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用着一种平静的目光望向外面。
不知道为什么，商陆看着他的眼神，总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谁身上见过一样的感觉一样。
啊！白降！
白降就很喜欢看天看月亮，看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神态。
商陆扭头去找白降，见到他正也望向窗外，不自觉的走到了他身边：“白降，你有什么办法吗？有没有不用破解执念也能杀死活海的办法啊？”
白降垂下眼：“有，但他用不了。”
商陆本来也只是想找他搭话，结果听见还真有，惊了一下：“真的有啊？什么办法？”
白降吐出两个字：“神墓。”
听见神墓，商陆第一个反应就是羽国的神墓，但瞎了眼睛依旧活动如常的耿禾已经很自然的过来插话了：“白爷，你说的是那个能让活海永远沉睡的神墓吧？沉睡和死，好像还是有差别的。”
白降抬眼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林先生：“他会想要的。”
商陆第一次见白降这么笃定的去猜另一个人的想法，他没有多想，跟着点点头：“对，林先生只是想要解脱，永远不醒和死亡，对他的意义是一样的。”
耿禾摇头：“别想了，林先生用不了这个办法，神墓其实就是另一个海市，还是会移动的那种，就算借给他三把火，全世界这么大，就那点时间，我们找不到的，最后时间到了，所有人还是会回到海市。”
商陆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天无绝人之路，这里有吃有喝，周围还都是好人，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
“之前那么多难的海市我们都过来了，这个肯定也是一样的，而且林先生很配合，我多找他聊聊天，说不定能有突破口。”
耿禾：“不错不错，
我就喜欢你这种闷头冲精神。”
刚说完，就听到白降好像往他的方向转了转头，不靠谱的耿道士缩了缩脖子，赶紧竖起大拇指：“我是说，你很坚强，我很敬佩！”
商陆很领情：“那你继续敬佩着吧，我去了。”
可惜，社交达人商陆这一次失败了。
倒不是林先生不配合沟通，只是他们的对话都是下面这样的：
“林先生，我们会想办法的，就是可能问的问题会触及你不想回忆的地方……”
林先生：“没关系，只要帮我解脱，怎么都行。”
商陆松口气，赶紧问：“那你有没有很印象深刻的痛苦的事情？这个对能不能帮你解脱很重要。”
林先生仔细想了想：“有，父母把我当摇钱树，朋友利用我，粉丝对我失望，失眠睡不着。”
商陆认真记：“那你自杀前一天，我是说上一次自杀，那天发生了什么刺激到你的事吗？就是诱因什么的？”
林先生回答：“有。”
商陆瞬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是什么？”
林先生望向窗外：“我想看看星星，但是打开窗户抬头去看，天上没有星星。”
认认真真记着的商陆茫然抬头，没有闹懂这件看上去如此微小的小事和林先生自杀的诱因有什么关系：“然后呢？”
林先生笑了：“然后，我决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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