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想清楚？
叶竹霖细细品味着这三个字的意思，再回想起方才顾文卿所说的已经和谢思商讨好自己未来的去向，那想来谢思也是不希望自己搅入宫中这错综复杂的局势里。
那么，至少在表面上，自己不能暴露出想搅合进去的心思。
于是，叶竹霖谨小慎微地看了许姑姑一眼，眼神中透露出刻意的迷茫：“姑姑在说什么，竹听不明白。”
许姑姑微微一笑，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羊脂白玉金丝盒，盒中隐约透出药膏的清香：“陛下听闻公子昨夜在芜远轩扭伤了脚，特命奴婢来为公子送上膏药。”
说话间，她刻意咬重了“芜远轩”三个字，却让旁边的湘絮听得一脸茫然，她怎么不知道公子何时扭伤了脚？
看到湘絮脸上的疑虑，叶竹霖立马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湘絮低下头，恭敬地举起双手从许姑姑的手中接过药膏盒，又细步上前，将玉盒递给叶竹霖。
叶竹霖打开玉盒看了一眼，里面的药膏色泽青翠，膏体细腻，清香扑鼻，甚是极品。
“多谢陛下，辛苦姑姑了。”他将药膏轻放于床头小几上，微微垂首，冲许姑姑道谢。
大概是对叶竹霖如今受宠也不恃宠而骄的态度十分满意，许姑姑又重新挂起微笑，指尖在门口的小桌上扣了两声，道了句“奴婢告退”，便离开。
许姑姑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视线中，叶竹霖长舒一口气，下床刚站起身，就听湘絮问道：“公子什么时候又受伤了？”
叶竹霖摇了摇头，想拿回自己方才抛给顾文卿的外袍，却见那门口的小桌上早就没有什么外袍的影子。
该死的顾文卿，不是不想要自己的外袍吗？什么时候又把衣服给顺走了！
叶竹霖咬牙切齿，往前走了两步，才看到那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药瓶。
是顾文卿留下的？
叶竹霖心里冒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垂眉看着地面，看了半天，才扭捏地拿起那药瓶，打开一看，里面的粉末却显着诡异的乌红，散发的味道也让人感到一阵恶心。
显然，这是毒药。
叶竹霖愣住了，与顾文卿相识许久，除了第一次在未表明身份的情况下兵戎相对，他从未想过，顾文卿有朝一日会给自己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自己至少和顾文卿算是朋友了，原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吗？
不自觉间，手指愈发用力地捏紧了药瓶，指尖苍白。药瓶的冰凉从指腹传到了心底，冻得他浑身一哆嗦。
“哎呀，这是许姑姑不小心掉下的吧？”湘絮见着那药瓶，道：“奴婢方才是见好像有个东西从许姑姑的袖口掉了出来。”
叶竹霖的手指突然一松，药瓶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公子，您没事吧？！”湘絮赶忙上前查看叶竹霖的手是否受伤。
“我没事。”他后退两步，顺势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
毒药不是顾文卿留下的，而是许姑姑。闹了这么个乌龙，叶竹霖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这就是谢思的意思了？
自己方才的回答要是答错了，是否赏给自己的就不是那盒药膏，而是这瓶毒药了？
叶竹霖想清楚这一点，不禁感叹谢思对其他人可真是无情，昨晚才在自己身边哭成那样，今早就设了个坑想要自己的命。
不过这样也好，对他人越无情，就越能衬托出谢思对顾文卿的有情。叶竹霖摸了摸下巴，乐观地想到，又趁湘絮不注意，点开了好感度系统。
不知何时，谢思的分数已经到了70分。
是个不错的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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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几日，谢思总是赏给叶竹霖各种好东西，让芜远轩中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都比先前高了好几个档次。
叶竹霖只当这是谢思对于自己守口如瓶的奖励，并未多想。
等到第五日的时候，送东西来的人变成了个年轻些的宫女。叶竹霖记得她名为兰茹，也是谢思十分信任的人，便也没有多想，只当许姑姑今日比较忙，所以换了个人过来。
让湘絮接过赏赐后，叶竹霖像往常一样道了谢，但兰茹却没有即刻离开，反而还杵在门口，虽是低着头，一双眼睛却一直不住地往叶竹霖身上瞟。
叶竹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却不懂她的用意。
过了半天，见兰茹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兰茹听到，立刻抬起头，望着叶竹霖，嘴角微微翘起弧度，一副终于等到他开了口的模样。
“竹公子可满意最近陛下赏赐的东西？”
见兰茹的表情，叶竹霖还以为她会问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结果却是这么出乎意料的一句话。他不是重视物欲的人，身外之物得过且过便罢了，初来芜远轩时那般荒芜破败，他也没什么怨言。
但既然兰茹这般问了，那定是谢思授意的。
叶竹霖琢磨不透谢思的意思，既然送来了毒药威胁自己要守口如瓶，却又一直因为那夜之事而送来赏赐，那他到底是希望自己记住那天发生的事情，还是忘记呢？
君心难测，此时最好的答案显然是装傻。
“陛下的赏赐皆是奇珍异宝，竹入宫前从来没见过这些稀奇的东西，自然是满意的。”他回道。
兰茹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公子既然满意，那可有什么话想对陛下说……”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语调高了几分，缓缓说道：“又或是，公子有什么东西想送给陛下吗？”
这下叶竹霖更不懂谢思到底想干什么了，他一个皇帝，要什么没有，怎么非要拉下脸问自己一个毫无身份的人要回礼？
见叶竹霖满脸疑惑，兰茹继续循循善诱道：“听闻竹公子一双巧手，所编竹偶巧夺天工，陛下偶然间看到公子编织的女子竹偶，更是明艳动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竹霖自然明白兰茹在暗示什么。
自己一共就只编过两个女子，一个被谢思藏了起来，另一个……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最角落的壁橱。
那夜回来之后，他本欲将那个竹偶烧掉，但脑海中又总回荡起谢思拿着那个竹偶时的撕心裂肺，思虑再三后，他只是将竹偶藏了起来，就连湘絮也不知道他曾编织过一个与谢思母亲极为相似的竹偶。
但今日兰茹替谢思开口索要那个竹偶，是否是在试探自己。自己若真的给了，那下一次的赏赐，是不是又会变成那瓶见血封喉的毒药？
叶竹霖本想继续装傻，可见兰茹的神情，又有一股不拿到竹偶誓不罢休的劲头。
他有些头疼，想了许久，才试探性地问道：“我这里没有女子竹偶，但还有些昨日裁好的竹条，不知兰茹姑娘可否等我半刻钟，我现在便编织一个，以报陛下恩宠。”
说罢，他向湘絮使了个眼色，湘絮立刻会意，搬了个凳子到兰茹身后。
兰茹果然坐下，叶竹霖松了口气，看来谢思只对兰茹了要女子竹偶，并未说明那夜之事。
他手指飞快地编了个普通宫装女子的竹偶，又用精致的金丝兰袋装好，递给兰茹回去复命。
本以为这样便顺利度过了一场危机，但当日黄昏时刻，谢思便来了芜远轩。
只见谢思脸色微怒，手上还拿着那个丝袋。
叶竹霖不紧不慢地朝他行了个礼，谢思却抬起手，想要把兰袋扔到叶竹霖面前，但却又不知念及到什么，猛地收回了手，快步走到叶竹霖面前，也不叫他起来，反而自己蹲下身，把兰袋硬生生地塞到了叶竹霖的手里。
“你就这么敷衍我吗？”
不知是否是错觉，叶竹霖仿佛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但很快，谢思又重新站起身，脸上恢复了属于帝王的冷静与肃穆：“朕今日有事与国师商讨，路过此处，想起已有许久未曾来看你。”
说到这里，他轻咳一声，想要看清叶竹霖脸上的表情，却因那人低着头，只能看清头顶的发旋。
“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谢思转身坐在了扶椅上，又示意叶竹霖起身。
叶竹霖却还是不抬头看他，只低声道：“多谢陛下关怀。”
他实在摸不准，谢思到底想干什么，只能打着马虎眼，恨不得一脚把谢思踢到隔壁的玄机阁去。
但谢思仍旧不依不饶，反而把脸凑到了叶竹霖面前，一字一顿道：“你真的没有话想和朕说？”
叶竹霖这下被迫与他对视，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继续装傻。
谢思脸上的冷静绷不住了，只觉这人最近怎么突然变得傻里傻气。
他没好气地侧过头，瞥见了一旁伺候的宫女，立马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挥手把几个宫女都赶出了主屋，还让她们带上屋门。
“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了，说吧。”谢思的目光重新落在叶竹霖身上。
听到这句话，叶竹霖却只想翻个白眼：大哥你到底什么毛病，我没有想和你说的话，你怎么非要逼我编点什么出来？
“竹不懂陛下的意思。”但对方是皇帝，他只能把吐槽藏在心里，还得耐着性子低眉顺眼地回话。
见叶竹霖要装傻到底，谢思终于忍不住了，索性直接开门见山，冷声道：“那日你去了淮宁宫。”
并非问句，而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但叶竹霖却离开了座椅，转身半跪下，低头咬着唇，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去了便去了，朕又不会把你吃了，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谢思有些郁闷地低声喃呢。
从他的语气中，叶竹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倏地抬头，一双漂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谢思，低声问道：“陛下，您不是让人送来毒药，希望竹彻底忘记此事吗？”
听到“毒药”二字，谢思却猛然站起身，手掌带起内力重重地拍在一旁的木几上，年久失修的木几承受不住他的力度，一只桌脚竟就这么断裂开来。
“什么毒药？！谁给你送了毒药！”
他抑制不住语气中的愤怒，似乎下一刻眼中就能燃起怒火，但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把拉起叶竹霖，上下打量了许久，才颤着声音问道：“你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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