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粮价贵贱
莫湖莱在米行写写画画。
舒羽闲下来，也凑过来看：“掌柜的，你为什么画这么多根蜡烛？”
莫湖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撸了一把舒羽柔软的头发：“有眼光，这就是传说中的蜡烛图。”
蜡烛图最早起源于日本德川幕府时代，是日本米市商人用来记录米市行情的。因为绘制出来的图形类似蜡烛，所以被称之为蜡烛图。后来又被西方人尼森发现，将这项分析统计技术应用在股票上，就成了大名鼎鼎的k线图。
舒羽看不懂：“这个图有什么用？怎么还有的是朱笔画的，有的是黑笔画的？”
莫湖莱细心解释道：“这是用来记录米价行情走势的。如今粮食价格一日一涨，以七日为一个时间做统计，称作周线。如果第七日比第一日粮价高，那就画红线，标注出首日价格、终日价格、最低价和最高价。如果第七日比第一日粮价低，那就画黑线，同样标注出四个价格。”
舒羽听得似懂非懂。
莫湖莱又细心解释道：“你看从去年十月到现在五月，粮食价格都是一路上行，这段时间的蜡烛图也多为红色。”
舒羽：“那粮价会一直涨下去吗？涨到你的纸上都画不下啦！”
莫湖莱摇摇头：“盛极而衰，马上新粮就要下来了。”
舒羽：“粮食价格这么高，咱们这次新下的粮食能够卖很多很多钱吗？”
莫湖莱摇摇头，又点点头：“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下月若是粮食产量够多，粮食价格就会下来了。不过没关系，粮价下来了，咱们也有冤大头给咱们兜底呢。”
舒羽听不太明白，但是觉得掌柜的越来越厉害了。这半年时间里，掌柜的不但将米行管理得井井有条，还弄出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新粮食，他尝过了那些还未量产的新粮食，真的是很好吃！
那红红的据说叫做番茄的东西，稍微用力一捏，就能溢出来红色的汁水，而且洗干净了就可以吃，比他吃过的所有瓜果都要甜美。还有那个被村人叫做萝卜苕，被掌柜的叫做红薯的东西，在火里烤过了就可以吃，一口咬下去就是黄澄澄的果肉，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就连牙齿都没有的老人都可以吃。
掌柜的说，今后要把这些都种下去，让世人都吃得上粮食。她说还有一种叫做玉米的东西：“在遥远的北方，有一个西伯利亚平原，平原上有一个野生代言人叫赫鲁晓夫，最热衷种玉米，他要通过种玉米让几千倍武朝领土的人民都吃上粮食……”
舒羽听完大受震撼，他不知道什么是西伯利亚平原，也不认识赫鲁晓夫，但是他隐约觉得掌柜的可以让武朝人都吃上粮食，他们米行也会成为最好的米行。
一晃半年时间匆匆而过，如今又是早稻成熟的日子了。
莫湖莱站在高地上，俯视着一片丰收的稻田。稻田里都是忙碌的身影，农户们晒得黝黑的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粮食！这一亩地收下的粮食是曾经的十倍！
农户们边算账边收粮，超过百斤以上每斤都给钱，这可是每亩超了一千斤！
舒羽笑得合不拢嘴：“掌柜的，这下子我们肯定赢了！”
另一边的赵三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赵三看着地里收获的千斤粮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可怎么办，莫湖莱说的是真的啊？
莫湖莱给的那些种子，他只种活了土豆，其它的新种子大多不是长得奇形怪状就是烂在地里了，又没有了新种子给他再试，等于他在苏平威那里已经失去用处了！他这些日子只能小心翼翼地照料剩下的土豆和地里还未收获的水稻，谁知道莫湖莱给的种子真能种出亩产千斤的水稻啊！
苏平威是个商人，远近闻名心狠手辣的那种，又不是慈善家，那在他身上花的钱，肯定是要收回去的。
可如今！
莫湖莱的种子真的亩产千斤了，苏平威得两倍赔偿！新种子他也没种出来，新东家要的价值他是一点也没创造啊！
赵三哭丧着脸捧着水稻去找苏平威。
苏平威正忙着见客人，还没空见他，八撇胡小老儿先得知了消息，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完蛋了，完蛋了！”
赵三傻乎乎地问：“什么完蛋了？”
八撇胡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莫湖莱没完蛋，你我就完蛋了！”
八撇胡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悲惨下场了，莫湖莱这事没办成，东家当时可是放了狠话的。他跟了东家多年，最了解东家习性了，就算是多年的老管家，东家说让收拾铺盖走人那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八撇胡踱步，最终摸了一下两撇胡子：“事情还未尘埃落定，咱们得想办法挽救一下。”
赵三抱住八撇胡大腿：“怎么挽救啊？管家你可得救救我啊！”
他也是跟苏平威签订了契约的，这要是没完成，他的地和田那都是苏平威的了。现在虽然贫苦，可好歹有个薄田丑妻瘦儿子，这要是连地都没了，他还不得直接饿死？
八撇胡一脚踢开：“放开！既然你想活，那这活你也得动手去做。我告诉你，你去……”
八撇胡对着赵三耳语片刻，赵三连连点头，眼中的目光渐渐变得凶狠起来。
收粮的日子又短又急，莫湖莱这几日就和舒羽宿在了莫家村。
里正抽着大烟斗，蹲坐在树下，看着一片丰收的粮：“好啊，有莫湖莱好啊。”
莫湖莱找到众人：“明日丑时前你们都来田地收粮，天色逐渐热起来了，咱们早点开工干完，中午日头大便可以多休息一会。”
丑时也就半夜三点，正是一般人睡得最熟的时刻，一般人们都是在寅时五点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起床的，众人虽然颇有怨言但是看在千斤粮上，都很兴奋，谁都想早日把钱收到手上。
莫湖莱拉着里正还有舒羽玩了一晚上的斗地主，熬夜她是可以的，让她半夜起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海子带脚！”
“掌柜的，你上次不说这个叫飞机吗？怎么又叫海子带脚了？”
“嗐，都一个意思，有没有人要的？”
“我要我要，王炸！”
虽然是熬夜，但是里正玩得面色泛红，舒羽也咬紧牙关，只有莫湖莱神色淡淡。现在是里正赢得最多了，一家通吃；舒羽快把一个月的工钱都输完了，面色凝重；莫湖莱也输了不少，却不在乎，小牌她根本看不上。
里正乐呵呵：“想不到这一夜赢得盆满钵满啊，像我这样厉害的人，一夜就用20文赚到5贯钱，村里人都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我——赌神。哦，手气旺啊，我加倍把今天的五贯钱都压上！！”
莫湖莱也跟：“哦？我也还有五贯，都压上了。”
舒羽输红了眼：“我……我也加！掌柜的借点，大不了再打十年工！”
里正嘚瑟：“不怕，你们赢不了我的牌的。”
最终莫湖莱叫上了地主，里正和舒羽都是农民。
莫湖莱走了一张小牌，里正一张王接了过去，牌大舒羽没拦，莫湖莱没接。现在压力来到了里正这里。
里正继续嘚瑟：“我一个大顺子走了一大摞的牌，手上只剩下五张。”
里正嘚瑟是有道理的，他现在手上的牌只剩下四个a和一个2了，他算着怎么出都是赢，而莫湖莱作为地主手上牌还有一堆。
里正丢出一张2，颇有心思道：“小伙计口渴了吧？给小伙计倒一杯热茶，润润嗓子哟！”
舒羽是个聪明孩子，一下子就懂了里正的暗示，又看到里正手里只剩下四张牌，顿时了然丢出一个炸弹来：“我炸！”
莫湖莱也笑了，里正也笑了，舒羽跟着笑了，每个人都很快活。
莫湖莱丢出两张牌来：“王炸！”
里正和舒羽的笑容都拉大了，王炸又怎样，手上还有一把牌呢，怎么出里正的炸弹也能跑啊。
里正乐出了声：“莫掌柜破罐子破摔了啊，你这一把牌，炸弹乱丢可是要翻倍的。你这一把牌要是能赢了我，我当场把这杯子吞下去了。”
莫湖莱嘎嘎直笑，一把牌全丢了下来：“飞机！走完了，杯子你吞了吧。”
里正和舒羽目瞪口呆，舒羽来来回回将莫湖莱的牌看了三遍，十五张牌真的全部走完了！里正瘫坐，举着杯子浑身颤抖。
屋子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息，却只是莫湖莱一人的欢乐。
到了丑时了，莫湖莱拿着沉重的铜钱，挂着黑眼圈和胜利笑容往田地里赶，舒羽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里正欲哭无泪地呆坐在原地，拼命打着自己的脸：“我以后再玩斗地主，就把杯子吞下去！”
莫湖莱到了田地，地里已经热闹起来了，人头攒动，不过天色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不远处似乎有什么气味传来，莫湖莱嗅了嗅，问舒羽：“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舒羽点点头，有些诧异抬起头：“不是我的错觉么，我刚才还在想我的钱袋子打牌被烧了呢，真的是什么东西被烧了的味道啊？”
莫湖莱和舒羽找了一圈，在粮仓里找到了起火点，火势刚烧起来，还不大，舒羽立马吆喝起来：“救火啊！着火啊！”
那些个庄稼汉都在附近，人多力量大，不过片刻就把火被扑灭了。
莫湖莱趁乱抓到个熟面孔，正是被八撇胡怂恿而来的赵三：“许久不见呀赵三，刚好我这边粮收的差不多也该去找你的新东家讨钱了，不如你就跟我一起去，如何？”
赵三面色灰暗地瘫坐在地，这下他是真的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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