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双份赌约
莫湖莱和牛老爷的场面一时僵持住了，莫湖莱对于婚约没立刻应，也没有反驳。
沉默了半炷香，她反问道：“伯伯这样说，定然是有能够助我度过难关的钱财了？”
牛老爷点点头：“自然。”
她又道：“商人重利，我也不愿伯伯为了老交情白白浪费了钱。我不与伯伯谈交情，谈一笔生意如何？”
牛老爷来了兴致，放下手中茶盏，这才第一次正眼看了她：“愿闻其详。”
莫湖莱道：“江右出水稻，一年两熟。我们店中卖得最多最好的也是稻米，甚至外邦人也要来江右买稻米。现在是十一月，下一季再熟该是六月割早稻了。”
牛老爷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那又如何？”
莫湖莱神神秘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又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展开，里面是一把种子：“前段时日我从一位奇人那里得了一袋水稻种子，能够亩产千斤。我将种子播种试过，确实比其它稻禾长得好。”
对，莫湖莱穿越是带了个空间的！
她昨日迷迷糊糊睡着了，就感受到丹田之中有一股异样，她意念一动，人就进了空间里了。空间里有一亩田地和一间屋子，屋子里有各种各样的食物种子，田地里的土壤都可以调节。
在江右这种地方，莫湖莱想得第一种方式就是种杂交水稻，杂交水稻可以亩产千斤，一举解决缺粮问题。
牛老爷坐不住了，有些生气：“黄口小儿，我虽是富户，当年也是种过田的！当年我们一亩地产量一百余斤，就已经是顶顶好的良田了！亩产千斤，怕不是在痴人说梦！”
莫湖莱等牛老爷骂完了，才继续说：“咱们谈生意，自然不会让您承担所有风险。我将地契压给您，您借给我二十两黄金。如果下一季亩产未到千斤，我将祖宅和米行都给您。如果真有千斤，我将粮卖了自然连本带利给您把钱还上，如何？”
牛老爷冷静片刻，思索一番，顿觉可行，上哪里找这种大傻子？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亩产千斤的稻禾，要真有早就人人能吃饱饭了！
他跟莫湖莱他爹早年间闹掰了，莫湖莱他爹看不起他攀权，他也看不起莫湖莱他爹做了那么久还是个米行老板。本来看着莫湖莱败家，他是要落井下石的，于是让她做自家儿子的妾室羞辱一番莫家，就算莫湖莱她爹人不在了，他也想出这口气。
没想到莫湖莱脑子好像不太好，不过没关系，不过是晚半年罢了，让莫湖莱他爹一辈子的心血米行落入自己手中，比让莫湖莱做自己儿子的妾室，更让他感到爽快啊。
牛老爷点点头，立了契约，还很大度：“我也不用你的利息，还了本金就成了。”
牛老爷根本不相信她能成功，这话不过是空口画饼，他只等着半年后收了莫家的祖宅和米行了。
莫湖莱也不推拒，签了字按了手印，拿走了二十两黄金。
不过莫湖莱在契约上加了一句话：“契约仅甲乙双方知晓，如若一方泄露照价赔偿。”
她在下一盘大棋，成功之前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在八撇胡的努力之下，不过两日，牛少爷就沉浸在温柔乡里了，早就忘了什么鸾娘、莫湖莱了。八撇胡正喜滋滋觉得自己办了件大事呢，谁知道世事变迁，牛老爷也不给儿子纳妾了，直接就给了莫湖莱二十两黄金。
莫湖莱将黄金还给了王老爷，王老爷又是八撇胡安排的人，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而且莫湖莱不仅还了钱，还拿着剩下的钱冲着苏家米行去了。
得了消息，八撇胡又跌跌撞撞跑回宅子：“东家，不好了东家！”
苏平威的墨点又滴落在了信纸上，看到被糊了自己的信，他额头直跳：“如果我没记错，这句话前日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八撇胡：“莫……莫……莫湖莱她借到了钱，不仅还了债，还要找我们买粮！”
苏平威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却没什么暖意，看得八撇胡浑身汗毛四起。
苏平威道：“倒是有几分意思，走，随我去看看。”
苏平威在南城是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商铺种类又多又杂，不过今年是个荒年，米行有利可图，他才将目光落在了米行，顺便搞掉几个小米行吞并壮大罢了。除了莫家米行，其实他还在暗地里搞了好几家米行，不过其它米行都没有莫家米行大。
苏平威的米行在城南，虽然只是他的产业之一，但是修建的也是高大宽敞，比之城北莫家米行有过之无不及。
荒年粮价飞涨，大米一天一个价，苏家米行门口立着个大牌子标明米价，现如今米价已经涨到11贯/斗了，昨日可还是10贯/斗的价格。
苏平威坐在马车上，撩开帘子向外看，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排队买粮的莫湖莱。
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旁人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面容，可苏平威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挺得直直的脊背，看上去挺拔如青松翠竹，从侧面看过去，能够清晰看到她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和异常高挺的鼻梁。总而言之，莫湖莱是个美人，还是个气质略带清冷的美人。
苏平威放下帘子，这倒是超乎他意料了。
好不好看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命运总是给美人以优待，今日牛家出手资助已经让他吃惊了，他并不喜欢因为莫湖莱的或美貌或才华或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其它原因，而破坏他的吞并莫家米行的计划。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莫家米行倒闭。
很凑巧的，莫湖莱也是这样想的。
莫湖莱站在人群中排队，看着苏家米行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有些激愤。这里有一半的粮是从莫湖莱熟识的农户那里收来的，换言之，这里有一半是本身属于她米行的粮食。
舒羽已经打听完了，那些族人的出现都是苏家搞的鬼，王老爷这事肯定也跟他们脱不了关系。这仇，她是肯定要报的，她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让苏家破产。
不过舒羽说他们家商铺众多、种类繁杂、富可敌国？
呃，那没事了，让她先把苏家米行搞破产吧，然后再一个一个……
“莫掌柜，我们东家请您进屋一叙。”八撇胡小老儿来请莫湖莱，苏平威早就从后门进去候着了。
这是莫湖莱第一次见到苏平威。
这个男人穿着素白色圆领袍，袍子上用金线勾勒着些鸟鹤图，他的衣领扣得严严实实的，那圆领袍上露出的脖颈喉结凸起，随着他吞咽茶水的动作上下滚动了一下，颇有几分禁|欲感，他的唇色艳红若染脂，却剑眉凤眼、面目冷峻。
他的气质冷峻，甚至还带了几分上位者的压迫感，可却又隐隐透出几分艳色来，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呈现，就如同冰冷的玉石之下包裹着火一般艳丽的絮物。
不知怎么的，莫湖莱突然燃起了一股征服欲，她想看看让这艳丽绽放会是怎样的美好。如果苏平威破产了……
苏平威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放下茶盏，并未起身，指向座位：“莫掌柜请坐。”
莫湖莱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自己拉动椅子，坐了下来。苏平威似乎有些诧异她的动作，缓了几秒。
随即苏平威道：“莫掌柜的要买米？不知道莫掌柜要买多少米，买什么米？”
莫湖莱：“江右人爱吃大米，自然买的是大米。至于买多少米……我想跟苏掌柜做个生意，不知道苏掌柜有没有兴趣？”
如果此刻牛老爷在这里，听到这句话一定会非常熟悉，因为两天之前，莫湖莱就是这么忽悠他的。
苏平威：“洗耳恭听。”
莫湖莱问道：“如今粮价飞涨，不知苏掌柜认为接下来米价会如何？”
苏平威摇头：“荒年大灾，一边蝗灾一边涝灾，今年许多地方颗粒无收，涨价或只是开始。”
莫湖莱又问：“江右水稻一年两熟，明年早稻熟了的时候，是否可以缓解危机？”
苏平威又摇头：“未可知。不过粮食荒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北边谷物或两年三熟或一年一熟，即使明年江右丰产，也该是供不应求。粮价，依旧得涨。”
莫湖莱点点头：“我将祖宅和米行抵押给你，跟你做一笔生意如何？明年早稻成熟期，我给你五百石大米，你只需要按照10贯/斗的价格给我。如果我没办法交够五百石粮，祖屋和米行都给你。”
要是牛老爷在，听这话又要气得跳脚了。莫湖莱这一把操作，那绝对是俄罗斯套娃级别的杠杆拉满，祖屋和米行分明已经抵押给牛老爷了，现在又抵押给苏平威。这要是真没有种出来，那岂不是直接完蛋，还是同时得罪两位大佬的那种完蛋，因为她不可能变出两套祖宅和米行。
不过莫湖莱不会担心这些，在她看来，输一把是输，输两把也是输，不如直接拉两位大佬下马一起玩。那只要她赢了，获得的也是双倍的成果。
苏平威思考了片刻，终于敲定：“好。”
在他看来，对于莫湖莱来说，五百石是个天文数字，目前全武朝丰收年间产粮不过十万石，整个江右产量不过千石，她一个人就想产出半个江右的粮食产量，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苏平威无意去抨击她，但是权衡利弊之下，这对于他来说怎么都是一场合算的买卖。商人都是有赌性的，尤其在这种计算下觉得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对于苏平威来说就是白送钱。
莫湖莱收了契约，加上了保密协议，看着苏平威那张艳丽又冷峻的脸想：钱债钱偿啊，不知这笔钱对于富可敌国的苏平威来看算不算伤筋动骨？她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到苏平威失败的模样了，征服强者总是比较有成就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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