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家长
宗岱烦躁地揉揉头发，夏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越发衬托得一双星眸璀璨。
“考试这么快结束了？没听到响铃啊！”
“表面上，我比较聪明答得快，所以提前出来了。”姜初霁狡猾一笑，凑近他一步，“暗地里，我要出来见你呀。”
她的呼吸猛然靠近，两人的鼻息都交错在一起。
“你喜欢哪个答案？”
宗岱的心跳慢了半拍。
大灵：【你在搞事情……】
丑橘：【呵……】
姜初霁：摊手。
宗岱右手握拳在唇边咳嗽一声，装作不经意，“家长会的时候，和我翘课出去看电影？”
姜初霁侧过头，“你是说翘自习？看什么电影？”
“钢铁侠4：复活……你喜欢漫威吗？”
“漫威？”姜初霁有些疑惑地摇头，继而笑道，“你喜欢的应该很有趣吧。”
大灵：啥是慢微，是一种境界吗？
“咳——”宗岱转过头别扭地提醒，“下一场考试快开始了吧，你……”
姜初霁挥手小跑回到考场。
家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对于学生而言，几家欢喜几家愁，考得好的抬头挺胸，今年的光荣榜肯定有自己，至于垫底的老油条也不在意，反而是中不溜秋的学生们心中忐忑不安。
比如刚刚步入中游的刘亦凡和孟真，他们从窗户里偷偷看到，自家的家长已经占据了两人平时的座位，互相之间在聊着什么，姜初霁经过旁边忽然被两人拉住。
“初霁，今天哪里不大一样啊？”
“啧啧，初霁啊，你今天就跟仙女一样！”刘亦凡的兰花指竖起来，恍然大悟，“瞧你这裙子，白色衬衫烟灰色的长纱裙，真漂亮！”
孟真俏丽的短发凑近她，笑道：“有约会哦？”
姜初霁笑起来，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刘亦凡伸手搭在姜初霁的肩膀上，一脸得意。
“有什么都行！咱初霁这次可是年纪第一名呢！”
“并列第一，不算什么。”姜初霁摇头解释。
三个人躲在教室外面，猫着腰往里面看，孟真奇道，“初霁，你家人呢？”
“对呀，初霁的位置没有人来——”
“可能过一会就会来了吧？”姜初霁并不在乎姜家人是否到场。
“——不错，这就是我们家初霁的班级，初霁是个好孩子。”
“听说瑶州市中有快慢班的区分，姜初霁所在的13班没有姐姐的班级好吧？”
“虽然有些不同，但是初霁本人是非常优秀的！”
忽然有声音从走廊的远处响起。
男人沉稳的声音里有几分自豪，询问的女声官方而客套，伴随着女孩清脆悦耳的笑声，姜初霁觉得这声音莫名地很是熟悉。
姜初霁回过头，只看见姜涵碧穿着一身洁白的裙子，笑容优雅大方地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她身边是姜父姜母，三人被一群扛着□□短炮的记者们团团围住，缓缓朝着高二（13）班进发。
这一行人和姜初霁在走廊里正面遇上了。
孟真心中有几分不安，拉了姜初霁的衣角悄声道，“初霁，他们这是做什么？”
刘亦凡的眉头蹙起来，他躲在孟真，娇滴滴道，“人家有点怕呢，哎哟还有镜头！”
姜涵碧看到孟真和刘亦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姜初霁抓住俩人的手转身就走，忽然听到对方笑道：
“我这个妹妹呀，人特别善良，愿意和校园里孤僻的人做朋友，你们看她身边那两个朋友！”
记者们的镜头扫到刘亦凡的兰花指，带着蓝框眼睛的女记者推了推自己的镜框，低声道：“这男孩子怎么娘炮得很？”
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实习记者小声八卦道：“那姑娘看到没？叫孟真，听说啊被兰桂坊董事给包了，啧啧……”
“现在这些高中生真是的，你说这姜初霁要真那么出色，至于和这些天残地缺的做朋友？”
“你傻啊还当真我们来采访这丫头了，这是书记要用继女家长会的事儿做噱头呢！”
姜初霁推开两人，低声道，“你们不要入镜，赶紧回自习室去。”
刘亦凡气得直跺脚，指着蓝框眼睛，“嘤嘤嘤，她……欺负人家……”
“你自己小心，这些人来者不善。”
言罢，孟真叹了口气，拎着刘亦凡的衣领赶紧离开。
姜初霁停住脚步，在走廊的尽头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深呼吸转过身。
镜头记载了她转身那一瞬间的姿态。
无数人后来在电视上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是仿佛看到了天鹅展翅，优雅而无惧，一步一步朝着姜家人和记者走来。
姜初霁故作惊讶地看着姜涵碧，露出欣喜的笑容，掺杂着几分感动和受宠若惊。
“姐姐的家长会结束了？谢谢姐姐带爸爸妈妈来找我。”
几个敏锐的记者嗅出了什么，眼神交流了一下。
看来这家的惯例是：姐姐的事情结束，才会轮到妹妹。
姜书记笑了笑，拉起姜初霁的手走进教室，一笔带过。
整个教室里都沸腾了，姜书记的突然出现，包括了向来是学校的骄傲的姜涵碧都让家长们激动，最重要的是这些记者们的设备让大家意识到：
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上电视！
史老师走下讲台，双手跟姜书记握手，记者们赶忙给两人拍照，只看见史老师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姜书记。
他轻轻咳嗽一声，推了推金丝的眼镜框，站在讲台上环视众人，后排的摄像机录音机都已经准备就绪。
姜初霁心中发笑。
好好一个家长会，怎么就变成姜书记的发言呢？
大灵比较好奇：【你们这里的家长会都这么奇怪吗？】
姜初霁笑道：【不，因为他是领导，比学校老大还厉害的领导，所以让他先说话，你想想如果皇帝去民间视察，谁能比他先说话？】
大灵：【很写实……我懂了……】
姜书记看着所有的家长，已经有无数别的班级的老师和家长从后门挤过来，整个班级被堵得水泄不通，关婧海和姜涵碧坐在第一排，一脸仰慕地看着讲台上的姜书记。
“大家下午好，我是咱们13班姜初霁的家长，很高兴在这里发言。”
掌声雷动。
“首先，我很高兴初霁能够在如此激烈的考试中，打败佼佼者们成为市中也是全市的期末统考第一名！”
姜初霁靠着墙壁站在教室的角落，掌声又一次响起，但是没有一个人看她，除了几个好奇的家长不时目光飘过来，其他人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个第一名被挤到了什么犄角旮旯。
“大家知道，初霁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众人安静下来。
“那么，我为什么会收养初霁呢？这都是因为——”
蓝色镜框的记者高高举起手，“是不是因为她的妈妈和纵火犯有关？”
姜书记愣了一下，摇摇头，眼神中带着怜悯。
“我收养这孩子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母亲的事。”
众人哗然。
姜初霁低下头，脊背发凉。
“这孩子的父亲是我妻子工地上的师傅，网络上戏称‘水鬼’，大家听过这个词吗？”
马尾辫的实习记者高高举起手，“姜书记，我知道！大型项目的工地上可能有钻头脱落的情况，就需要水性极好的人潜下水泥去捞出来，但是死亡概率太大了，就算价钱相当高，也没什么人愿意去做。”
“谢谢这位记者朋友。”姜书记的眼中闪现泪花，他从口袋抽出一张帕子轻轻擦拭眼泪，“初霁的爸爸下去以后，就没有能回来，当时她的妈妈签了协议书，我妻子的企业给了八十万的赔偿——”
“——姜书记，您说的协议是指什么？”
“所有的师傅下去之前，都要带呼吸面罩，如果遇到上不来的情况，只能由本人和其家人决定要不要拔掉呼吸面罩。”
众人愕然。
“没想到这姜初霁的妈妈这么歹毒啊！”
“是啊，拿了八十万还要去纵火，这人心怎么长得？”
“你说这姜初霁是她亲生女儿，会不会遗传她妈妈啊……”
姜涵碧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姜书记伸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解释：“但是没有想到初霁的妈妈拿着钱不见踪影，我想这孩子也姓姜，那我作为书记出一把力，领养一个孩子，给社会一点爱，是举手之劳！”
众人的鼓掌声齐刷刷响起。
“姜书记真是大义啊！”
“真是仁爱之举啊！”
“之前有人说咱这届领导班子政绩不行，要我说，就姜书记这样的领导，再来一打咱也是全国前三的城市了！”
“姜书记真不错，教育出涵碧这样的孩子就够让人羡慕了，现在连个原本坏苗子的姜初霁也能教成年级第一，比不得，比不得！”
姜初霁低着头，碎发遮住眼睛，双手攥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露出，发丝下，她一双明媚的美目染上一层阴影。
所以，姜书记，这就是你消费别人的悲剧……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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