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色
宗岱瞪大眼睛，车停在弯道的半坡上，“你才知道——不，谁说的？我家怎么就有钱了？”
姜初霁静静不语，点破他，“你说你家车库里有很多车，你小舅挑了这个不实用的，这个是法拉利，我知道很贵。”
宗岱朗声大笑，眼角弯起来，俊得不得了，“对，我家有钱，有钱得不得了，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姜初霁望着他，他坐在驾驶座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方向盘，身后是瑶州的万千灯火，慷慨的城市里有无数忙碌的人，辛苦一天回到家中打开灯，亲吻妻儿，侍奉老人，或者独自捧着手机，然后才有了这整夜的灯火辉煌。
只不过此刻，一切都变成了宗岱的陪衬，习习凉风吹过他额前的碎发，他刀削一般的脸颊白皙得反光，冷静得不可思议，没脸没皮地笑着，似乎就是抛出一个玩笑。
姜初霁眨眨眼，“你知道我最大的秘密，早就是我朋友了。”
宗岱一愣，“早就是了吗？就算我是个穷光蛋，也是你朋友吗？”
姜初霁很无奈，搓搓手，指指他的眼睛，“这个我说了不算，你要亲眼去看。”
既然是朋友，那……今天你怎么会在九街被人堵住，你会说实话吗？
宗岱犹豫了半晌，还是问了出来。
姜初霁挑起眉，夜色温柔了她的眉目，语气颇为无奈，“因为我在打工呀，少爷，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钱的。”
宗岱心里很慌，他故作镇定，调笑道：“你别叫我少爷，那种地方能打什么工？”
姜初霁的眼睛弯弯的，仿佛月亮都醉倒在里面，“兰桂坊，就那种声色场所，宗少爷知道吗？”
宗岱一口水差点没呛到，伸手指着后面要喝水，“没，去过。”
姜初霁勾到一瓶矿泉水，楞了一下，这瓶水上面竟然用马克笔工工整整写着：仙女的第一个礼物。
宗岱一把抢过来，咕噜咕噜喝了半瓶。
姜初霁垂下眼帘，“这是我给你买的那瓶？”
宗岱点点头，有些疑惑，“你怎么知——”
他低头一看，心差点没跳出嗓子眼，他妈的，下午是脑残了才会写这么一行字，顾左右而言他，“喂，你不要误会，咳咳，话说你去兰桂坊打工？你胆子真大，万一被人误会你也是那种人，你怎么办？”
姜初霁颇为好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完了，话说出口，宗岱就佛了。
宗岱左手握拳，又咳嗽了两声，“你不是，我们都知道的。”
可怜的矿泉水瓶被姜初霁拿过去，翻来覆去把玩着。
姜初霁靠近他，她一张清秀的脸猛地放大，笑语吟吟吧瓶子递到他的面前，“唔，因为我是仙女吗？”
矿泉水瓶上赫然：【仙女的第一个礼物】
宗岱忍不住了，板着脸强行解释一波，“这行字吧，是我们班同学写的，因为我最近写了一首歌，有人建议就叫这个名字……”
“我刚好像在后座看到吉他了……”姜初霁若有所思站起来，趴在座位上，从后排摸出来一把吉他，欣喜道，“我可以听吗？”
“卧槽，小舅没事带把琴在车上干嘛？”宗岱骂了一句，硬着头皮接过琴，“现在吗？”
姜初霁勾起嘴角，脱了鞋子坐在座位的顶上，大长腿踩在位子上，低头看着他，她的背后是璀璨的星空啊，宗岱怀疑自己一瞬间看见了星轨，他摇摇头，怀里抱着吉他，拨出第一个和弦：
“你是天上的仙女座，在人间降落。”
宗岱低着头，板寸下面是修长的脖颈，姜初霁跟着节奏摇晃，低头看见他带着银色的项链，隐隐约约挂着什么，看不大清楚。
“这是谁的错，我的还是你？”
姜初霁鼓起掌，笑眯眯看着他，“真好听……原来‘仙女’指的是仙女座。”
宗岱抬望眼，全是她的笑容整个心里都塞得满满的，一走神，拨出一个和旋，硬着头皮强行押韵一波：
【你，喔……】
姜初霁忍俊不禁，“然后呢？”
宗岱放下琴，眼睛里都是她，呆呆挠挠头羞赧道，“就想了这么多。”
他么好尬！
姜初霁忍住笑侧过头，伸手碰了碰吉他，“真厉害，我也想学吉他呀。”
宗岱把吉他递给她玩，撇撇嘴，“女孩子学吉他做什么，手指上会有老茧的，呐，你看我的手……你只要躺着，听我弹就好啦。”
姜初霁的心跳慢了半拍，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眼睛，真的好纯良啊，像是大橘。。。他笑眯眯仰头伸出手给她看，风吹散他额前的碎发，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上满是真诚，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里温柔地可以溺死人。
可惜，她和宗岱这个名字之间的差距，大概是一光年吧。
姜初霁转过头，仿佛又恢复到下午初见的样子，戴了副面具一般，“警察好像走了，天色不早，宗同学可以送我回家吗？”
宗岱慌乱地点点头。
姜初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
福伯给她开了门，满脸担心，“初霁小姐这么不注意安全，以后要早点回家！上次涵碧小姐晚归了，夫人差点没打断她的腿！”
姜初霁羞愧地点点头，后怕道，“夫人他们……”
福伯摇摇头，嘱咐了几句，“估计还在等着您呢，初霁小姐认错的时候，一定要顺着夫人啊！”
姜初霁鼓足勇气，推开大门，玄关里黑漆漆一片。
“姜夫人，我，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
只有她一个人。
姜初霁提着鞋子的手缓缓放下，她勾起嘴角，碎发遮住了眼睛，“根本没人在乎你……自作多情。”
姜初霁觉得今天有点怪。
从踏进校门，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像是嗡嗡的蜜蜂围绕着她，姜初霁心中一紧。
难道妈妈的事情，可是，不大对……
高二（13）班的教室里，史老师表情严肃，把姜初霁喊住谈话，“你解释一下。”
姜初霁低着头，软糯的声音颇为疑惑，“老师，什么事情呀？”
史老师板着脸，“你怂恿同学们偷班费的？姜初霁，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学生！亏你还是——”
班费啊。
姜初霁有点恍惚，她抬起头，“史老师，是我不对，我道歉。”
史老师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九十度鞠躬。
姜初霁本就好看，那张充满仙气的脸蛋写满了歉意，“史老师，为林先生捐款这件事情都是我带头的，对不起。”
“为什么？”
“史老师，我……认识林先生，还有他去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
姜初霁闭上眼睛，耳边响起来林沫沫叫她姐姐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史老师抿了抿嘴，颇为惊讶，刚毅的方脸放松了一点，宽慰她，“老师也不是怪你，这件事情本身是好事，但是你为什么私自鼓动大家呢？你可以向老师申请举办一些捐款活动。”
姜初霁的泪水溢出眼眶，她呢喃道：“我……”
姜初霁摇着头，泪水朦胧看着史老师，“老师，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愿意向大家道歉——”
“好了，本来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你，但——”史老师神色有些欣慰，手里拿着一叠试卷，“姜初霁，你的分数太出色了，你知道你在全年级的名次是多少吗？”
姜初霁擦了擦眼泪，摇摇头满脸懵懂，“是月考吗？”
“对。”史老师欣慰地搓搓手，激动极了，“第二名啊，仅次于三班的沈沉，我们班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好的苗子！”
姜初霁看着地面，“比姐姐还高吗？啊，我是说姜涵碧同学……”
史老师神色复杂，“不错，姜涵碧被你甩开了十五分，这次英语试卷很难，但你拿了满分。捐款的事情你写一份检讨，老师就不追究了，再接再厉。”
“谢谢史老师。”
姜初霁回到座位，沉静如水，她拿出翻旧的单词书，顺着左边红色的标记回顾昨天背诵的内容，然后用蓝色的水笔打上标记，等雷打不动复习完一百个单词，上课铃打响了。
英语朱老师走进来，满脸喜色，手里一沓试卷放在讲台上。
刘亦凡捂住眼睛，他翘起兰花指回头悄悄道，“初霁，快掩护我！你看她不怒反笑必有蹊跷，是不是我们分数太低把她气疯了，好怕怕！”
姜初霁拍拍他的肩，笑起来，“不怕啊，唔，我考前给你划过重点，你可以的！况且，只要上60分你妈妈就给你奖励呢！”
“话虽如此，但……”刘亦凡耷下肩，紧紧攥着衣角，“哪那么容易，我上次才25分，好气哦。”
朱老师打开幻灯片，推了推眼镜，“同学们，这次的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可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姜初霁可以听见刘亦凡咽口水的声音，写了一张字条递过去：
【没上60分，我的小镜子送你。】
刘亦凡惊喜地回头，他欣喜地握住小拳头，“真的吗？初霁你真的太好了，我超喜欢——”
“刘亦凡，你干什么？”朱老师喝了一声，皮鞋哒哒作响，“你别以为这次进步了，就可以胡作非为！”
刘亦凡委屈中有一丝兴奋，扭扭捏捏道：“老师，我进步了啊？”
朱老师板着脸指向身后的ppt，“你这次有进步，67分，超过班级平均线了，值得鼓励！”
刘亦凡恍恍惚惚地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进步学生】那一栏，揉揉了眼睛，他猛地回头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姜初霁，“初霁，我居然有67分，天哪，是不是我眼睛也不好了？”
朱老师忍俊不禁，咳嗽了一声，“我要重点表扬一位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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