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这天下午，林陌成结束了舜力包材的剪彩仪式，便匆匆赶回了公司。
他召集高管，针对收购赫兹电子的事开了个会。收购一事正式提上日程，总经办的事务也多了起来。
其中，许馨安除了负责日常事务外，还承接了部分与收购案相关的工作。工作量虽激增，但凡是她经手的事，都做得周全又完善。
要说缘由，还是她心里憋着的那股气。
自上次林陌成指出她工作态度有问题后，她仿佛被人点了穴，开始有了脱胎换骨的劲头。
或许在他心里，她就是个捞女，但她无法将自己的过往剖开来给他看。
她能做的，就是在她离开云达的那一天，大家对她的工作是首肯心折的。而不是被人说成是靠着关系，空降过来的老油条。
自此，加班，就成了家常便饭。
这样的日子虽说忙碌，许馨安却渐渐找回了初入社会的那股干劲，这感觉形成了一种正向机制，辛苦、累，却让人倍感充实。
某个周一的早上，总经办里弥漫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
许馨安刚进办公室，便有同事过来八卦，“馨安，lili黄出差这么久了，你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摇摇头，“不好说，怎么了？”
“你一会儿要去参加收购会议是吧？”
“嗯，是啊。”
“听说林总要——”
话音未落，另一人过来提醒道：“馨安，开会了。”
许馨安应了声，拿上记事本，转头对那八卦的同事说：“我先去开会了，回来再说。”
她和另一位同事到了会议室时，里面已陆陆续续坐满了各部门的负责人。
林陌成左手边的位置是留给副总坐的，右手边的位置通常是lili黄的。许馨安的目光在那几张空椅子上扫过，选了个离主位最远的位置坐下来。
待人到齐，一个高大欣长的身影从门外进来。
会议室里变得鸦雀无声，只见林陌成手上拿着一份很薄的文件夹，大步流星的来到了主位。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环顾一圈，目光对上许馨安的脸时，又淡漠如常地移开了。
“今天的会议我长话短说，关于收购赫兹的事，相信在座的各位也都有所耳闻，有收购计划的不止我们云达一家。”
他在主位上坐下，一身白衬衫显得清爽又得体。
许馨安的目光定格在他身上，那是她买的那件吗？好像是，又不太确定。
那天她太仓促，挑了件样式简洁的白衬衫就往回赶。那时的感觉太匆忙，太慌乱，唯一的印象，是他离开时的背影。
午后骄阳为他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竟然有种肃穆感。
“其中，能和我们竞争的，实力也不在我们之下的，有我们的两家老对手。”
林陌成的话打断了许馨安的思绪，她正了正肩，重新看向手中的笔记本。
“考虑到赫兹股权的分散性，以及这次收购会涉及到我们重大资产的重组，因此我们现在需要成立一个项目小组。”
主位上的人神情严肃，目光如炬，说完他的开场白后，拿起了面前的那份文件夹，继续道：“现在我将宣布项目组的成员名单，名单里的人将暂时调整工作重心，以便全力完成收购一事。”
会议室的氛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对在场的人来说，于公，能进项目组代表着公司对自己能力的认可，于私，一件项目的完成往往也意味着薪资的水涨船高。
因此，在即将宣布名单的时刻，大家都屏息凝神，看看自己是否能成为名单中的一员。
林陌成打开文件夹，以部门为单位，开始逐一公布名字。
一路念下来，许馨安的神经逐渐被绷紧。
她倒并非因为薪水原因想进项目组，而是她对这个项目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心力。
尤其是在lili黄出差后，她开始承接更多的任务，可以说，这场收购案是她在云达参与过的最大、最复杂，且最耗时的项目。
念及此，她的心里仿佛悬了颗石头，变得忐忑不安。
林陌成最后宣布的是总经办人员名单，许馨安听到“总经办”三个字时，她拿起笔在记事本上随意画起来。
潜意识里的她，正企图做点什么，去分散自己的紧张。
“最后是总经办，参与项目组的成员——”林陌成停顿了下，抬眸往许馨安的方向扫了眼，说：”lili黄。”
后者心头一沉，只听那人又说：“其余人可以散会了，项目组成员留下。”
许馨安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拳，一种不甘油然而生。
她随着众人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同事半开玩笑地说，在我们总经办，看来最得老板信任的还是lili黄啊。她微微颔首，没吱声。
两天后，lili黄出差回来了，依旧一副精气十足、干练利落的模样。
临到下班前，她在卫生间补了个妆，同事打趣的问是不是去约会？她拿上包，笑笑，“哎，哪有时间约会啊，晚上和老板有个工作饭局。”
许馨安正在关电脑，她目光沉滞了下，见lili黄离开了办公室。
初夏的斜阳在云层里燃尽最后一点光，魔都的夜便登场了。
市中心，一幢隐在老街区里的花园洋房，正在夜色的烘托下发出雅致的光。
这里曾是法租界，有不少欧式风格的建筑物，这幢洋房也不例外，里里外外仍保持着异国格调，只是从私人住宅改为了私人会所。
这是林陌成以个人身份投资的一家物业，常用来招待比较重要的客户或友人。
会所三楼，lili黄正佝着身子冒冷汗。
“老周，帮lili叫部车，送她下去吧。”
“好的，林总。”
项目组二把手老周说着已经打开了手机。
沙发上，被胃溃疡折磨的疼痛难忍的lili黄，艰难地直起身，“林总，我喝点热水应该一会儿就能好。”
“不要勉强了，回家好好休息。”
“林总，”lili黄面露难色，“那赫兹电子和总经办的对接”
“没事，你先回家休息吧。”
五分钟后，送lili黄上了车的老周回到了包房，见项目总监正和林陌成提议：“林总，您看总经办要再派个人过来吗？”
后者在沉默中点了根烟，转头看向老周，“联系许馨安，跟她说明一下情况，让她赶过来。”
同一时间，市中心的另一个方向，许馨安刚进小区，手机便震个不停，她拿出来一看，心说怎么会是这个人。
“你好，周总。”
“是这样，晚上公司请赫兹电子的老板吃饭，谈收购的事，但lili黄胃溃疡犯了，现在缺个对接人，你得过来一下。”
“现在？”
“对，现在。”
许馨安一下便想到了下班前lili黄提到的饭局。她语气顿了下，说好的。
“那我把地址发给你，啊对了，”老周临到挂电话，又补了句：“你已经回家了吧？”
“嗯，刚到家。”
“那穿正式点，今天第一次和对方谈。”
许馨安说好，声音很轻。
其实，她是犹豫的。
她先前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可能，这是个进项目组的契机？但转念一想，今晚的饭局那人也在，她的声音一下就虚了起来。
回到家，她将头发挽起，又换了件款式简洁的黑色洋装，看起来不会过于隆重，却将人衬托的十分好看。
准备出门时，她又折回卧室取了一对耳环戴上。耳环是两枚洁白珍珠，她重新瞄了眼镜子，这才叫了辆车往目的地赶去。
另一边，老周挂上电话没多久，这饭局的主角便已光临。
酒过三巡，众人聊的饶有兴致时，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服务员在门口说了句“这边请”，只见进来一人，那人面带笑意，眉目温柔，仿佛初夏的一缕风，让人眼前一亮。
“各位，不好意思，来晚了。”
许馨安向在座的人一一看过去，目光与林陌成隔空相遇时，她心口的位置跳了下。
后者收回视线，向赫兹老板乔建国介绍道：“乔总，这位是我们总经办的许馨安，负责对接的事。”
“乔总您好！”
许馨安在唯一的一个空位上坐下，话音刚落，老周立刻就递来了酒，“今晚乔总是客，小安你得给乔总敬一杯啊。”
“乔总，那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她端起酒杯，二话不说，大大方方喝光了杯里的酒。
乔建国年近六十，算的上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五十出头的模样。
他看着对方一饮而尽，自己的杯子却没动过，那双略显城府的眼睛，透出几分油腻。
“许小姐是个痛快人，我喜欢。”
他说了句一语双关的话，一旁的男秘书突然就热络起来，开始换着法子给许馨安敬酒。
酒桌上，项目总监和老周都有些微微吃惊，他们吃不准这年轻女孩是真能喝，还是在逞强。
几轮过后，许馨安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面对又一次添满的酒杯，她倒是愿意喝，可她的胃已经招架不住，开始有点翻江倒海的感觉了。
另一头，乔建国却意犹未尽。
满面红光的他，笑说和许小姐是一见如故，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于是，后者手上的酒杯就一直没空过。
林陌成见她脸色起了变化，知道她是喝到极限了，心说这个笨女人，竟然还在逞强。
十来分钟后，许馨安起身去洗手间，她终于克制不住胃里的不适，冲进隔间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她佝偻着身体，胃里是火烧火燎。
一阵阵的恶心向外翻滚，她吐的是搜肠刮肚，眼泪胃酸一并往外冒。吐到最后，胃里实在是没东西了，气息终于顺畅起来。
她整理好衣服，洗了把冷水脸，想让自己再缓几分钟，
镜子里，一张惨白的脸，带着一股执拗劲儿。
从洗手间出来时，许馨安脚底一顿，只见林陌成正在不远处的露台打电话。
两人都看到了彼此，她微微颔首，从他身旁走过时稍稍加快了步伐，心跳也砰砰的跟着变快了。
不一会儿，林陌成也回到包房，只见乔建国的男秘书又在给许馨安添酒。
他眼底闪过不悦，看向老周：“周副总，以后最要麻烦乔总的就是你，怎么也不给乔总敬个酒呢。”
此话一出，老周哪里还坐的住，立刻起身将酒杯倒满，说：“乔总，您要再不让我敬您，我都不好意思坐这儿了。”
有了老周挡在前头，许馨安面前的酒杯这才清静不少。
明月高挂，繁星如莹，一顿饭局终于落了幕。
许馨安从包房出来后又去洗手间吐了一次，她抚着胸口，一阵阵的干呕并不比先前的感觉好受，但好歹这饭局结束了，她撑到了最后。
她又去洗了把冷水脸，最后靠在洗手台上休息了老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她想进项目组，但不知道今天这把赌的对不对，值不值。
但至少，她尽力了。
出了洗手间，许馨安发现人群都散了，心想也好，省去了那些场面话，正好涂个清净。她踩着高跟鞋往外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毯子上，脚下一点力都提不起来。
初夏的夜晚理应是舒爽的，但今年不知怎的，热的出奇，加之南方特有的潮湿，这两天的上海就像一个大蒸笼。
酒精在闷热的助力下，愈发让人头重脚轻，许馨安从那幢花园洋房出来时，最后一层石阶差点让她摔个脚朝天。
路口，她正准备叫车，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许小姐，上车吧。”
许馨安回头一看，是林陌成的司机老赵。
他穿着件藏蓝衬衫，袖子被高高卷起来，看样子也是被这反常的天气给热到不行。
“赵师傅，您在跟我说话？”
“是啊，上车吧，小林先生说顺路，一起走。”
“啊，不用了，谢谢，我打车就可以了。”
她心头咯噔一下，看到了那辆熟悉的保时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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