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二更】
十月末的澳门，气候宜人，但对于好赌的人来说，天气是个什么玩意儿，手气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里，输与赢，成了最重要的事情，赌场里到处都弥散着欲望的气味。
距许馨安不远处的一张赌桌前，海川公司的老板——王海川，正双手抱胸，等着荷官开骰。那人萎靡的神色与她惊诧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上次见到这人是一个月前，那时的王老板还是一个神采飞扬，面带红光，喜欢梳油头的中年发福男。
可眼前这人，面颊消瘦、眼窝深陷、油头垢面，哪里还有半分成功人士的模样？不但如此，整个人还横向缩水了一大截！
这幅状貌，实在是叫人大跌眼镜。
也就一个月的光景，一个人的变化怎会如此之大。
“哇啊！点解又系大啊！”
“先前把把细，而家又都系大，搞咩鬼啊？”
将赌桌围成里三层外三层的赌客们，发出阵阵感叹。连续开大的结果，就是王海川手里的筹码越来越少。
许馨安看准时机，趁着荷官收牌的当口，挤到了他身旁。
“王总。”
王海川转头一看，面如菜色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绿。
“小许啊，你怎么也来了。”
“我是特意来找您的，王总。”
中年男人发出一声冷笑，正要下注，只见荷官双手一挥，说：“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靠！”
慢了一秒，王海川暗骂了一声。
“王总，要不我先请您吃点东西吧，现在正好到饭点了。”
男人眼皮都懒得掀一下，默不作声地换了张赌桌。许馨安见对方不说话，便也识相的不再开口，只是对方走去哪儿，她就陪着笑跟到哪儿。
都说十个好赌鬼九个信风水，王海川被人这么跟着，心里烦躁极了。
自踏进澳门，除了睡觉，他把全部时间都献给了赌场。他想搏，天真的想用手里的筹码挽救公司，但执念越深，越是一塌糊涂。
因为头一晚他在贵宾厅杀红了眼，找了叠码仔玩托底，结果心脏病差点犯了，最后是被人架着送回的酒店。
王海川一想到这，心口就揪的疼。
但人就是这么的矛盾，明知脚下踩着的是修罗场，不搏，又真的不甘心。
“1、3、5，细呀！”
“哇啊——点解下下都系细呀！”
上一张赌桌输给了大，这一张赌台又败给了小。
王海川嘴里连骂几声“我操”，转头就对许馨安吼了起来：“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你要跟到几时？老子的牌都被你搞输了！你知不知道！！”
许馨安脸上一愣，她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股绝望的怒气。
“老子跟你说，别他妈的一直跟着我！赶紧滚！！”
由于叫骂声太过洪亮，荷官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周围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就连赌场保安也闻声赶了过来。
“行，那我先不打扰您了。”
许馨安憋着火，退出了王海川的视线。
赌厅一角，一双深邃清亮的眼睛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在听到王海川的那声“赶紧滚”时，瞳仁里竟有种不可名状的盎然。
那人将目光定格在许馨安身上，少顷，走进了王老板心驰神往的贵宾厅。
澳门这地方，天堂即地狱，地狱即天堂。两者合为一体，分明就是一张张筹码的正反两面。
王海川昨夜玩拖底，哪知一脚踏开了地狱的门。
他头一次玩，竟敢玩一拖五，结果不仅把账户里的钱全部送给了赌场，一拖五的杠杆让他把公司、房子、车子也全都搭了进去。
他离开赌厅时，腿一软，整个人“嘭”的一声倒到了地上。堂堂大老板，他摔倒的那一下也尴尬无比，服务生去扶他起来，可王海川从头顶到脚趾头都使不出一丁点儿力了。
此情此景，荷官与叠码仔早已见怪不怪。
在赌客摔倒的那一瞬，他们心底也为之怜悯，但也就刹那之事，心中波澜很快就烟消云散。
还是昨晚那间贵宾厅，今日的氛围就全然不同了。
“老板，恭喜发财！”
再一次庄输。
荷官一边说恭喜发财，一边毕恭毕敬地将一摞筹码推向了赌客。
赌桌上，两位来自内地的大老板，可谓运旺时盛。其中一人拍了拍桌上的筹码，“我就说啊，还是林总这儿最旺我！”
另一人也开口：“林总的场子嘛，哪有不顺自己人的道理！”
两人口中的林总，正在一旁接电话。
赌厅的规矩是没窗没镜子，只有各式灯具承担照明工作。光幕将那位“林总”笼罩起来，他抬手表示不客气，黑白分明的眼眸看起来神采奕奕。
这人不仅有双迷人的眼睛，还有一双骨结分明，修长漂亮的手。
男人抬手的瞬间，姿态很是惬意。
他站在光下，身姿英挺，相貌堂堂。一件休闲衬衫穿得那叫一个清新俊逸，和赌场里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有种格格不入却又莫名搭调的感觉。
“姚总，黄总，那你们先玩，我还有事，等会儿你们想去哪里吃饭，跟司机说一声就行。”
林陌成挂了电话，一番寒暄后，出了贵宾厅。
作为赌厅的股东之一，林陌成偶尔会带生意伙伴来澳门玩几把。最让人喜闻乐见的，就是客户赢钱。毕竟，“宾利进，夏利出”这样的事天天上演，能玩赢赌场的人，那真是屈指可数，天降神兵。
他有时也招待朋友过来玩，一半友人管他叫“散财童子”，另一半则戏称他为“海王”。
他年轻、有颜值、有钞票。
确实是有游戏人间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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