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花
不知是何时了，洛凌双抬起头看向窗外，已经能看见远天的云层被未见的太阳染成橙红色，那橙红的色彩艳丽就很好像太阳的血一样。
桌面上铺着纸，上面杂乱的写着一些东西，洛凌双放下笔，站了起来，凑近窗户，然后打开了窗。外面吹着风，风不大，有些湿热。
她正看着那新生的黎明发愣，突然一阵风，吹起了桌上的纸张，几张纸落到了地上，其中一张纸上似乎是写着一首短诗：
【可是我这寥寥十九年里
向往的东西究竟什么？
值得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要不你杀了我
勾走我的魂魄
别又想让我死
又想让我活
让我对此深恶痛绝
又让我看见希望】
洛凌双也没有管落在地上的纸，她只是依旧眼神空洞地看着外面。树枝上站着几只鸟，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鸟，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块儿，时不时低吟两声。
恍惚间，她想起了曾经幼时的自己，似乎也曾做过这件事情。在这天夜未亮，日出朦胧的时候，便已早早醒来。
也是在夏日里的清晨。
那时洛凌双睡的很早，醒的也很早，小孩子又精力旺盛，于是她经常很早就醒来了，穿好衣服后就跑到了楼下。站在院中看着那一点点摸爬上远天边际的太阳，看着天边鲜红的云层，看着空中偶尔飞过的鸟。
小孩子的快乐多简单，那时是在洛家老宅。老宅在盛城东边，一个靠近郊区的地方，同时也靠近海，因为盛城的东面沿海。
洛家虽然是世家，但旁支少，亲戚少，没有什么家仇恩怨，老宅也存在了近一个世纪了。
整体的建筑是西式建筑风格，一共三层楼，加一个阁楼。
小时候，洛凌双老喜欢去海边，在沙滩上捡东西玩，或者站在一个刚好的位置上，等着海浪过来，没过她的脚，然后又感受着脚下的沙子随海浪流走而流走。
那时的她大概七八岁吧，有时凌羽共也会来老宅住一段时间，两个人就经常到沙滩上玩。那时的日子，太过自由，自由到现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何其感慨的地步。
那时，她的奶奶还未去世。奶奶很喜欢乡下的那处房子，尤其是夏天，因为周围树多，还有竹林，夏天很凉快，所以奶奶尤其喜欢住在乡下。
奶奶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尤其喜欢种种花，种种树。乡下的房子能种的地方都被种上了花和树，围墙上攀着蔷薇；门口种着一颗桃树，一颗桂花树；院中一角，用竹子搭了个小竹棚，上面挂着紫藤萝；墙角还种着绣球花，马蹄莲……
多的数不胜数，奶奶把它们照顾的很好，真的很好。
可后来奶奶去世后，家里其他人去乡下去的越来越少了，虽然找了人专门看护那些花，但总觉得，还是养不出当时奶奶养护时的感觉了。
也许艳丽的并不是花，而是人吧。
现如今，洛家没了之后，那些花花草草，应该都死了吧？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看过了，真想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去好好看两眼，能再好好住几天。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经露出半边头了，她才慢慢地捡起散落在地的纸。
这些天秦穆怀没有回来，他每天早上去草草看过公司事宜后就离开了，去了哪儿呢？去了以前的秦家。
以前的秦家老房子，不在盛城，在一个叫文临市的县城里，离盛城并不远，驱车一个小时半就到了。
这边的老房子一直保留着，也会叫人定时来打扫卫生。
秦穆怀坐在楼下的餐桌边，餐桌上三三两两的放着几支花，他手里还拿了一支郁金香在修剪枝干。
剪完后将花插进了花瓶中，这些都是郁金香，白色的；花瓶是透明玻璃的，就摆在餐桌的中间。
外面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射进来，顶上的吊扇呼呼地转着。
林承言从外面走了进来，同时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的长毛玳瑁猫，“秦爷，这只小猫一直赖在院子里不走，我去周围问了问，是这周围一位老太太喂的流浪猫生的小猫，不过那个老太太前不久去世了，那只流浪猫也得了病死了。”
秦穆怀抬眼看了看这只小玳瑁，脏脏的，毛很长，有几处的毛都搭在一块儿，可是它的眼睛很好看，是异瞳，一只绿色一只金色。
小玳瑁就这么窝在林承言的怀里，歪倒着脑袋看着秦穆怀，眼睛睁得大大的。
“它还挺乖的。”秦穆怀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修剪着花枝。
“让它继续待在这儿吧，让家政来打扫卫生的时候，给它喂点吃的就行了。”说完，秦穆怀也差不多剪完花枝了，将花枝全部插进花瓶后，他又把剪下来的花枝都扔掉。
林承言听完后，就抱着猫出去了，离开的时候，那只小玳瑁还转过头来看着秦穆怀喵了一声。
清理完花枝后，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中饭的时候了。他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准备做饭了。
先洗了洗米，放进电饭煲后开始煮饭，然后再开始洗菜洗肉。
他会做饭，并且手艺还不错，之前大学时独自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是自己做饭。
许久后，林承言回来了，买回来了几袋猫粮，还有猫用的流动饮水器和饭碗。将东西好了，到了厨房，就看见秦穆怀在洗菜，“我来吧。”林承言说。
“不用，你去把那些合同再审一遍，还有看看文件有没有纰漏。”
林承言最后还是去照办了。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秦穆怀去了哪儿。他消失了两天，最后今天实在有事情要他审批，才打电话找到了这里。
自从胡含适去世后，秦穆怀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有些恍惚，他甚至都觉得秦穆怀可能要疯了。直到现在他看见他这幅样子，只觉得他好像在假装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只有现在这样，他才看起来像是正常的。
王纪寒照常敲了敲门，将午饭拿进洛凌双的房间，进去后才发觉，她已经睡着了，房间里的空调开着，侧对着床尾吹着阵阵凉风。
地上堆着一些书，桌上杂乱地放着一些纸张。太阳已经升起，可房间里黑暗的就好像还是午夜之时。
王纪寒放下午饭后，没有过多的停留，就离开了，然后又将房门带上。
吃过午饭后，秦穆怀在那院子里浇花，花养护的还不错，突然他出声道：“林承言，周老太太的那幢房子，现在如何了？”
“一直有让人定期去打扫。”林承言回答道。
“那花呢？”
“也有让人专门看护。”
“嗯……”秦穆怀低声嗯着，看着眼前的月季，目光又渐渐暗了下去，那眼睛，无神到连太阳都照不进去。
之后的一个月里，秦穆怀一直在这处老房子里住着，林承言将公司的文件拿过来给秦穆怀签字，签完后再拿去公司。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看似是没事了，走出来了，可是实际上，他依旧陷在深渊里出不来。
【珍珠是痛苦围绕一粒沙建起的庙宇。
是什么样的渴望筑造了我们的身体，又围绕着什么样的颗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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