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废物
橘黄色的路灯旁聚集了黑压压一群蚊虫，连带着草坪上都有闪动的黑影，而在草坪上，同样是黑压压一片。
将近五百人的队伍并不过分凌乱的排列在操场上，这里头有男有女，全都穿着统一发放的蓝色制服，只是大部分的人连扣子都还没来得及扣好，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距离操场最近的男生宿舍楼，几个穿着背心的老兵这时候也饶有兴致的观赏着，毕竟这可是铁卫军第一次招收社会人员，而且这一招就是五百人，过往的基地可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唉，这群吃奶的娃娃是真踏马的混啊，一个个站没站相的，等着吧，有苦吃咯。”
有人这么感慨这一句，紧跟着就有人指着小道那头笑道，
“站姿和着装有问题很正常，毕竟是新兵，不过你看这几个臭小子那才是真刺头，第一次训话就敢迟到。”
然后几个人顺着方向望过去，还真有三三两两的身影从小道里穿过。
“呵，今年新兵的教导员是谁？”
“许文萃。”
“那有戏看了，等着吧，我保证今天会有人哭。”
……
“干，典霍都怪你，我都说了快点快点，你他娘的还在吃泡面！”马文涛在前头一边小跑着，一边骂骂咧咧。
典霍跑得哼哧哼哧的，但还是满不在乎的反驳了一句，“没事的，咱们是新兵嘛，犯些错很正常，再说了，你们怕就早点走啊，我又没让你们非要等我。”
“你说什么！”马文涛停下了脚步，“你特么再说一句？”
典霍见马文涛脸色黑沉也不再说话了，实际几个人刚入军队，往日里养成的散漫性子还是未有改变，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踹踹不安的，毕竟遵守纪律，那就是军队里最基本要求……
“都别吵了，等会和教官认真道个歉，看能不能揭过去吧。”
单文伟这时候皱眉劝了一句，能揭过去最好，不能揭过去，那就撅好屁股受罚吧，早知道就应该带个铁板在身上的，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站着走回去……
“是啊，听阿伟的，再晚真没有好果子吃了，你们应该都看到过的，军队里的这些人都不是正常人，一拳能锤爆一堵墙，这拳头要是砸在脑袋上，整个人都得裂开了。”
王不倒也跟着劝了一句，几个人本来心情就够忐忑了，听到这句话更是哆了一嗦，而后不约而同的啐了一口，
“呸呸呸，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
“tui，乌鸦嘴。”
“赶紧走啊，还愣着干嘛！”
五百人的操场上，站在台上的大概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底下五百名新兵。
原先有些还在小声交谈的新兵间或瞥瞥上头教官的眼神，总觉得对方仿佛看到了自己，便立马挺直了脊背，端正了站姿。
单文伟等几人这时候也匆匆赶到了操场边上，典霍和马文涛两个人正准备像鲤鱼入水般一头栽进人群里来个暗度陈仓，结果却被一双冰冷的眼眸给及时制止了。
下一刻，“唰”的一声，五百双眼神聚焦过来。
“完了，这下是真要裂开了……”
单文伟心里这样想道，五个人立马齐刷刷的立正站好，假装乖巧。
“迟到的站在一边，记住，千万别动。”
中年男人朝着单文伟几人努了努嘴，而后转头看向底下五百人的队伍，双手负于身后，继续沉默。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了，四周鸦雀无声，每个人甚至都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这般老实，有些人因为长久养成的习惯，又或者是多动症的原因，总是会下意识的动一动。
典霍已经憋了够久了，他瞥了瞥讲台上头，确认教官没往这里看，而后抬手，瞄，哦豁，八点半了耶。
“动！”一声怒吼，突然从讲台上传来，“老子是不是让你站好别动！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啊？”
典霍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赶紧站好，抿着唇不敢反驳。
脚步声越来越近。
紧跟着，唾沫星子扑面而来，
“我刚刚是不是警告过你们，千万别动？耳朵聋了是嘛！？”
五个人继续保持缄默。
“回答我，是不是耳朵聋了？”
“是……”五个人无力的点点头。
“把东西给我。”他伸出手来，目光像是铜铃一般死死盯着典霍的右手腕。
“我……”典霍紧张得直咽口水，单文伟在一旁看着，心里头呐喊着，给他啊，猪，给他啊！
“我说，把东西给我！”
中年男人不耐烦了，声音变得暴戾且压迫感十足。
“老师，能不能……别没收，我错了……”
紧张之下，典霍竟然错把对方喊做了老师，但这一刻，没有人会笑他。
中年男人冷笑着收回手掌，“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怕死的。”
接下来的一幕，就是典霍整个人像是小鸡似的被揪了起来，越揪越高。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激烈的挣扎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呼吸困难呛得，还是周围数百双怜悯的注视。
“你这个废物。”他把典霍揪到自己面前，正对自己的眼睛，“目无法纪，为所欲为，和你穿着同样的军装让我觉得很耻辱。”
“我不是……废物。”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哭腔。
“不，你是，”中年男人冲着典霍红涨的脸庞怒吼道，“你无视军令，肆无忌惮，我行我素，将来在战场上会成为活靶子，暴露那些相信你的队友，然后害死所有人！”
“我不……会。”
“哐！”
人被重重的砸在地上，溅飞了些许草皮，劳立士也被强硬摘下了，捏在手机，五百多个人此刻皆是粗重喘息，仿若那手里捏着的是他们的心脏。
“卡兹。”
破碎的手表像是垃圾一般的丢在地上，中年男人走到其他四人面前扫了一眼，“都亮出你们的骨源刀！”
“唰唰唰。”
实际每个人在来之前的路上都已经吸收过骨源，骨源刀也已经伸长足够，这时候控制它的显现就像是伸懒腰一般轻松自如。
它的模样更多的像是利爪，一把从手肘处延展弯曲的利爪，不锋利，但外表看去却足够拉风。
“三十公分，很好。”他走到马文涛面前，拍了拍他的脸，“打我。”
马文涛明显僵了一下，敢怒不敢言。
“怎么？不敢了？”
马文涛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只能摇摇头没说话。
“废物。”他走到王不倒面前，盯着他手臂上光芒闪动将近有二十五公分的骨源刀，“你呢？”
王不倒：“我不敢……”
“你呢？”
“我也不敢。”
“废物！”
……
最后，他走到单文伟面前的时候，忽然笑了，笑容渗人，
“这么短？”
单文伟努力镇静的点点头，“断了。”
他还在笑，声线却是愈发逼人，“真牛啊——所以你们凭什么说你们不是废物？”
“在我看来，你们就是一群废物，一个目无法纪，一个骨源刀都断了，还有三个站着不敢动的废物！”
“我再说一遍，打我，打倒我我放你们归队！”
“还不肯动手！？你们是吃软饭的娘炮嘛？”
“妈的！！！我不是废物！！！”
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典霍这还是人生头一回当着众人面前被这般羞辱，所以心态也是最为波动的那一个。
他一边吼着，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将近二十三公分的骨源刀正对着中年男人俯冲而去。
但是，
“砰”的一声，他捂着小腹跪倒在地上，而后左手五指被中年男人用脚碾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喊声振聋发聩，那不仅仅是痛的，还是自尊在咆哮的声响。
很难耐，也很难过，胸腔里头仿佛有温热的东西在流窜。
“干！”马文涛第一个受不了了，冲上去，紧跟着是王不倒，苟剑……
闪躲，踢，闪躲，踹，继续闪躲，肘击，中年男人的身影如画一般不停地闪避着，三个人一起冲击了不到三秒钟，却已经是鼻青脸肿的瘫倒在了地上。
“看，你们说自己不是废物，那为什么我让你们打我，你们却连碰都碰不到我！”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的吼着，
“是男人就站起来，继续！”
然而，
下一瞬间，
“砰！”
拳击到脸的声音往操场荡开，
五百个人，包括中年男人，一片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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