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自有明断
百里文轩若有若无地挑了一下嘴角，斜斜看她，“你倒是挺明白。”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掺和的。我还得留着命来报仇呐。唔！将，将军？”孟十桉震惊看着突然站起来，掐住自己下巴的百里文轩，后怕地退了一步，背抵在后面的架子上，“将军，怎么了？”
百里文轩瞳色纯黑，紧盯着人的时候就像是危险的头狼，泛着幽幽冷光，“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孟十桉。”
孟十桉背后寒毛都炸了起来，“这是什么话？我自然是我。”
百里文轩微凉的指腹摩擦着她下巴下如玉的一小块皮肤，像是亲昵，但是他的手掌却是能轻而易举把孟十桉的脖子捏断，让孟十桉寒毛倒立。
他若有所思一般，“是吗？一场生死能改变一个人这么多？”
他见过孟十桉，在百里贺毅府上，那种娇怯柔软不像是装的，看向百里贺毅欲说含羞的眼神也不可能是装的，可是这些在她被他带回来后，都不见了。表现出来的聪敏，也是绝无仅有。
“我突然想到，之前在百里贺毅府上，你是喜欢他，被杀了一次之后，连喜欢的人都不要了？”
孟十桉心道，大哥，这都多久了，你才怀疑！
“人被逼到绝处，性情大变也不足为奇。九死一生之后，我更想活着，也只想报仇，这些难道有错吗？”说完，孟十桉有些落寞地垂了垂眼帘，“儿女情长，对我来说本来就是奢望，早点看清，也好。”
“是吗？”百里文轩眼眸微眯，似在思考她的话，又像只是在打量她这个人。
孟十桉战战兢兢，“将军为什么突然怀疑我？”
“你的运气太好，还是太差，一下就能引出一个让朝廷伤筋动骨的大案？”
孟十桉扯了扯嘴角，“这也只是巧合，将军是怀疑我故意引出这件事？我冤枉，我不过是想帮方大哥他们一把。”
“记住你的命是我给的。”
孟十桉点头如捣蒜，百里文轩这才松开了扼住她脖子的手，杀机尽敛，冷淡像个冰雕，“出去。”
孟十桉哪里还敢多留，急急跑了出去，回到自己院子才捂住脖子大喘气。
这个病态，都这么久了也没有信她，亏她还因为听王之瑞的话对他的遭遇有了一丝同情跑去给他送汤，真是狗咬吕洞宾……
不过，孟十桉转念一想，百里文轩这次这样谨慎，那也就意味着此事非同小可。
接下来三天。
朝廷先是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有一位京官暴毙家中，这名京官品阶不高，只是一个户部的前侍郎，名叫陈固平。
人死了就死了，可是偏偏在有人去吊唁的时候在其家中发现了一地金砖。
这断然不可能是一个一个小文官能有的积蓄，好好的一个葬礼变成了大理寺地审查现场，顺着查下去，发现此人暗中与众多京商有联系，是京城多家商铺的幕后掌柜，涵盖了京中的大小酒楼，还有药铺，甚至军马处都有这个小官的影子。
像是抓住了一根藤上的一只葫芦，其他的东西都被牵引了出来，并以不可掩盖的形式演变着。
很快这件事“京官案”惊动了皇帝，皇帝亲自下令大理寺彻查此事，怒言，“朕的大周到底还养着多少个这样富可敌国的之人！”
大周皇帝性检，对贪腐一事深恶痛绝，皇令一下，人人自危，满朝惶惶，跟着连街上都鲜少见到达官显赫耀武扬威出行，勾栏瓦肆更是清静不少。
接着短短三日内，被查处的官员超过十人，而“京官案”愈演愈烈，大理寺上奏，查处的官员皆出六部，要求彻查六部账目。
“啪！”皇帝狠狠摔了折子，“好啊！好啊！朕倒是不知道这十个官员家中的竟然是堪比朕的国库！战事停息不到三年，国库还未补齐亏空，真的这些臣子竟然都个个富得流油！堂堂一国之君，竟不知道眼皮子底下尽是这种勾当！”
满朝文武都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皇帝平复了一下呼吸，又看了几本大理寺呈上来的折子，狠声道：“查！不仅要查六部，还有京中公卿，通通都给朕查一遍！朕倒要看看，是谁盗了国库！”
最后沉沉四扫了下面的百官，“退朝！”
坐在龙椅上，皇帝看着百官站起来，垂着头往金銮殿之外退出去，这些人都是他的臣子，但是人心隔肚皮，现在这堆烂摊子就是这些平日恭恭敬敬的臣子造成的。
皇帝目光沉了沉，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最前面的百里文轩身上，“文轩，你留下来。”
百里文轩坐在轮椅上，行动本就不便，在等众臣散开，现在被皇帝留下，坐在原地看过来，“陛下，留下末将所谓何事？”
“文轩，此事你怎么看？”“京官案”这般猛烈，皇帝也深知查下去只会伤筋动骨，但是刀子已经划下去，不继续也是满目狼藉。
百里文轩淡声道：“末将只是一名武将，并不懂朝政之事，这件事或许丞相比末将更清楚。”
丞相又如何不清楚？他已经无数次地劝过皇帝，不能查下去，祸害要除，但是不能一刀就切，这对大周朝来说，太痛了。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看着金龙台阶下百里文轩，帝冕下的目光晦暗不明，“文轩，朕记得你年少时曾以‘资治策论’在国子监惊为天人。你若不为将，朝中百官都不及你。”
百里文轩双目漠然，“陛下不用用少不更事的玩闹来取笑末将，很多东西末将也都忘了。”
他说得轻松，表情寡淡冷峻，已经完全不似多年前在国子监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皇帝不辩喜怒地叹了一口气，道：“文轩，这件事，你觉得朕该如何去做？”
百里文轩：“末将一介莽夫，并不懂，这事末将相信陛下自有明断。”
“此时牵连甚广，其中问题最大的户部，兵部都与军营有牵连，朕也听听你是如何想此事。”皇帝有些疲累地捏着自己眉心，“你也看到了，这件事后朝政大变，朕势必要好好整顿六部，你手下的百里军能独善其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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