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死生别离
或许是心里有事，张迎甲中午时就醒了过来。望着熟悉的环境，他立马回忆起张遇圭早上和自己说过的话。骤然惊起身，连忙向外赶去。
“二公子，你醒了！”
张迎甲没空理那些，拉住丫鬟问：“最近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低下头，小声说：“环儿不知……”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张迎甲大声吼道，“你说呀！”
小丫鬟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张迎甲，眼泪都吓出来了。
“你逼她，她也不会说的！”张遇圭带着张母走来，小丫鬟赶紧跑到张母身后躲起。张母见他醒过来了，过来心疼道：“我儿受苦了！”
张迎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激动地问：“娘，世欢还好好的，对不对！”
张母神色一滞，正想骗过去。谁知张遇圭直言道：“她死了！”
张母斥责：“遇圭！你忘了我怎么和你说的！”
“然后呢？我们能骗他一辈子吗？”张遇圭走过来，看着张迎甲呆滞的眼神，不忍却狠心道“大婚那天，蒋家三小姐突发恶疾，不幸暴毙，这是皇宫的御医亲口说的！现在你满意了吗！”
张迎甲脑海一片空白，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嘴里呢喃着：“不会的，我要去见她……”
张母几人拦他不住，张遇圭则直接一巴掌打过来，厉声道：“你有点样子好不好！人都死了，你去哪儿见她！”
“不可能！”张迎甲咆哮起来，“不可能！”接着他又怀着希翼的目光看向张遇圭，万分恳求道“哥，我求你，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
张母掩泪道：“迎甲，你不要为难你哥了，她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张迎甲崩溃大喊，眼里充满泪水，“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再看她一眼，我求你了，哥！你让我再看她一眼好不好！”他无力跪倒在张遇圭面前，抓着他衣服哭着说，“我求你了！哥……”
当初两人最后一面，两人都没好好说句话，他又惹她生气了。他总是想着退，然后下一次混过去，可现在蒋世欢走了，他不用退了，因为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张遇圭实在不忍见他如此悲伤，平静道：“我可以让你见她最后一面，也希望你见了，能死心，莫叫娘为你忧心了！”
张迎甲抬起头，眼里充满希望，慌忙保证道：“我保证只要见了她后，一定会忘了她的！”
“今日未时，陛下会把她安葬在京南浮音那处皇陵，你若是想见她，现在就去燕山的皇陵，她就停在皇陵里。皇陵只开三刻，你自己把握时间吧！”
张迎甲得到这消息，立马赶去了皇陵。张遇圭知道守卫不会那么轻易放张迎甲进去，也跟了上去。
燕山皇陵那儿，新帝十分头疼，蒋藏锋一直在外面要见蒋世欢。可按蒋世欢的要求，他必须等满一天才能开皇陵。
“陛下！”
“朕知道了，你再去应付一下蒋将军！”新帝扶额，向那汇报的公公摆手。
公公为难道：“陛下，是两位张将军来了！”
“张迎甲？”新帝看过来。公公点点头。
新帝思索一番后说：“你去把他们三个都带过来。”
三人一来，见过皇帝后，就不约而同地要去皇陵里。
“陛下！欢儿离世，我身为她的兄长，再怎么也得见她一面吧！”蒋藏锋开口道。
新帝面露难色：“这……”
可张迎甲没等他说话，直接跑去皇陵入口。
“迎甲！”新帝与张遇圭同时喊道。
说完，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赶了过去。
新帝看着与守卫纠缠的张迎甲，面色纠结，最后他叹道：“放他进去吧！”
守卫道：“可皇陵只能皇家的人进！”
“朕现在才是皇帝，朕说放他进去！”
守卫连忙跪下：“陛下恕罪！”他们打开了皇陵。
张迎甲顺着火光一路跑了进去，在第二间侧室中，终于看见了心里那人。
蒋世欢静静地躺在中央的石床上，她还穿着出嫁时的凤冠霞帔，面如皎月春花，美丽依旧。一点也不像去世了的人，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张迎甲一步步走完台阶，来到她身边，流着泪，笑了出来。他伸出颤抖的手，轻抚着蒋世欢的脸，慢慢吻了下去。
她身上是那么的软，又是那么的凉……
“对不起！”张迎甲不敢再看她，背着石床无力滑坐在地，悲痛自语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吵架的……”
蒋世欢的休眠终于结束了，她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橘红的火把，又听到旁边有声音，心里十分疑惑：这里为什么会有人？
可这声音又非常熟悉，于是她转过头去，看着熟悉的身影，静静听了起来。
“我一直很喜欢你，可你那么好，那么好，怎么会瞧上我？所以我想，等我有了一番功绩后，一定能让你看上。”
“世欢，你太好了！好到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赶不上你！母亲没少劝我去你家提亲，可我总想着哪天配得上你了，再去！可我忘了，你不会一直等我的！太子比我厉害那么多，谁都会选他的！”
“可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好后悔！若是当初我能自信一点，去你家提亲多好！世欢，我真的好喜欢你……”
蒋世欢默默起身，流着眼泪，她从未想到张迎甲如此喜欢自己。
“小甲！”她轻轻呼唤道。
正在哭泣的张迎甲还没意识到不对，听到呼唤后，就起身转过来抱住她。
蒋世欢也抱住他，哭诉道“若是你早点告诉我多好！我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忽然张迎甲反应过来，赶紧松手，一脸震惊盯着蒋世欢，“世欢，你……”
蒋世欢下地，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笑着说：“我有心跳哦！”
感受到那心跳声，又察觉蒋世欢手上的温暖。张迎甲终于明白面前这个人是活的，他激动之情还没消，忽而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收回了手，红着脸，惊喜道：“世欢，你怎么会……”
“比起这个，你刚才说的话我可听到了！”蒋世欢调皮一笑，“我可是很感动的！”
原本以为张迎甲会紧张地解释，可没想到他却正经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世欢，我喜欢你！”
经过这次失而复得，张迎甲不想再退了。
蒋世欢凄凉一笑，抚着张迎甲的脸，轻轻说：“真好听！要是早点听到该多好！”
“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天天说给你听！”张迎甲只当蒋世欢同意了，十分欣喜道。
可蒋世欢只是走下台阶，平静道“该出去了！”
张迎甲不明所以，跟了上去。
……
另一边，张迎甲进去后不久，新帝领着蒋藏锋他们也进去了。蒋藏锋见其他两人脸上半点悲色都无，他不能指责皇帝，只能借口道：“张将军好像很开心啊！”
张遇圭知道蒋世欢是瑞星，也知道皇帝对瑞星有多看重，如今见新帝如此淡然，他明白事情一定不简单。于是轻松道：“陛下气色看起来比蒋将军要好的多啊！”
新帝一滞，紧张道：“其实朕也挺伤心的！”
“是吗？”张遇圭语调一转，“可真看不出来！”
这下，蒋藏锋也察觉出了异常。三人各揣心事，一言不发继续走进墓室。
……
蒋世欢才来主室不久，新帝领着蒋藏锋等人也来了。
“世欢？”蒋藏锋十分惊讶。
本来死去的人如今活蹦乱跳地站在哪儿，蒋世欢觉得特别尴尬。她望向新帝，不悦道“喂！不是说好等下再来吗？”
新帝摊手：“朕拦不住！”
“拿出你们当初拦我的阵势去拦啊！”蒋世欢感慨，“你这样，我很尴尬的！”
“世欢！这是怎么回事！”蒋藏锋由喜转怒。
张迎甲连忙挡到蒋世欢前面：“蒋将军，你别动怒！”
蒋世欢在他背后说：“我哥那么气，你最好过去解释！”
于是张迎甲又走到蒋藏锋面前道：“世欢一定是有隐情的！”
“没错！”蒋世欢打开石棺下的暗格，拿出一个瓷盒。
蒋藏锋怒气消了些：“欢儿，你为何要这么做？”
新帝更对她手上的瓷盒感兴趣：“世欢，你手上是什么？”
“大燕圣祖皇帝的骨灰！”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蒋世欢镇定自若，“这下东西都拿完了！”
“欢儿，你到底要做什么！”蒋藏锋才抬起脚。蒋世欢就喝道：“别过来！”
见张迎甲也想行动，她赶紧说：“你也不行！谁都别过来！”
张迎甲终于觉得事情不对了，他小心道：“世欢，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蒋世欢抱着瓷盒转了一圈开心道：“当然是回家了！”
“蒋世欢！”蒋藏锋不顾蒋世欢上面的警告，跨步向前。
可没想到蒋世欢扔出银球，“拦住他们！”
银球顿时展开翅膀浮在空中，扩开一面半透明的蓝色光屏。蒋藏锋奋力地锤打着屏障，问：“欢儿！你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陛下不来解释一下吗？”张遇圭又把问题抛给了新帝。新帝面带愧色：“抱歉，朕能带你们进来，已是违背圣祖遗训了！”
“你们别为难他了！”蒋世欢抱着瓷盒，坐在石阶上，看墙上的壁画说：“本来是让他在我走后告诉你们的，既然你们都来了，那不如我和你们说说吧。你们知道那壁画上都画得什么吗？”
除了新帝外的三人看去，仔细研究后又纷纷摇头。
蒋世欢道：“你们当然看不懂，那上面画的是我家乡的事物！”
“小甲，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张迎甲紧张道：“什么话？”
“我的家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走一辈子都到不了的地方！”蒋世欢抬起头看着墓顶，继续说，“它实在太远了！穿过天空，穿过无边星辰，在那儿更远的地方！”
新帝叹了口气道：“世欢是圣祖遗训里的瑞星！瑞星天降，助我大燕渡厄。”
“什么瑞星？”张迎甲和蒋藏锋皆是不解。
蒋世欢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厉害的是把我送到这个世界的东西。帮你们拿到燕南群山地图的是它，给你们留记号引路的是它。我和你们唯一的差别就是那份‘自以为是’罢了！”
“在没来这个世界前，我总想着来了后，我会做什么，会有多厉害。可真来了，我才知道，我只是一只被剪了翅膀的小鸟，关在笼子。连吃口饭，都要看别人心情。”
蒋藏锋有些失望：“世欢，你是蒋府的三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不是我想要的！”蒋世欢突然崩溃，她站起来，疾步走来走去，“你们知道我原来的地方吗？我想要的自由，我想要的平等。我想去儿，就能很快到达，不用做那么久的马车！从来没人可以干预我，从来不会有人命令我！还有，这种随时的死亡威胁！为什么人可以如此轻易的死去！”
她趴在地上哭起来，“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最最最重要的！我好害怕！”
蒋世欢看着他们，奔溃地哭诉道“每当我看到其他女子，我都好害怕自己会变的和她们一样，逆来顺受，无能为力，对那些压迫自己的人还要笑着迎接！这个灵魂是我仅剩的，属于我原来地方的东西，我不想它也变成这个世界的样子！”
“你们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一想到未来自己会和那些普通女子一样讲什么三从四德，乖乖呆在屋子里，守着那四方天空，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满脑子的生儿育女！我不要！我不要变成那样！”
张迎甲来到屏障前，单膝跪地缓缓道：“世欢，我不要你懂什么三从四德，你只要懂什么开心就好。我也不要你乖乖呆在屋子里，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我也不会娶其他女子，我只有你一个就够了！你想说什么，我都会听，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蒋世欢抬起头，泣声道：“都是骗我的！”
“我不骗你！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肆意洒脱，却善良无比。”张迎甲笑道，“世欢，和我回去吧！”
蒋世欢把手放在屏幕上，哭着微笑。那一瞬间，张迎甲真的以为她会回来。可没想到她接着说：“要是你早点对我说，该多好！要是我早点发现我这么喜欢你该多好！对不起，小甲！”
她毅然起身，抱起瓷盒，一手按在黑盒上：“系统！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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