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见与相见
蒋若玉自从嫁出去后，除了归宁，再没回过蒋府。蒋世欢知道她心里还有怨气，再加上自己也有点担心她。
虽然左赟说蒋若玉在左府上很好，可毕竟蒋世欢没见到人，也不能全然放心。
既然蒋若玉不愿意回来，那蒋世欢就主动去找她。即便是这样，蒋世欢还是被拒在门外。就算被左赟邀去，蒋若玉也直接称病不见。
左府的守卫对蒋世欢已经见怪不怪了，劝道：“蒋小姐，少夫人真不想见人！这天还下着雨，你请回吧！”
蒋世欢不死心：“麻烦守卫再去通报一声，就说……”
“你天天来！”侍卫打断她，“少夫人若是想见你，早见了！”
天上一道惊雷滚过，蒋世欢失落地转身离去，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最近皇帝也生病了，虽然没人知道，可若是像蒋父那样，突然离去，那自己怎么办？
自己必须在太子登基前回去，要不然可真的要嫁给太子了！
“玉儿，我只是想在走之前确认一下你是否安好而已！”蒋世欢错过了太多亲人，她只是想在走之前，多弥补一下剩下的他们而已。
天上的雨从细毛到豆子，噼里啪啦打在她的雨伞上。这雨伞本就有些重，在加上雨急风大。蒋世欢艰难地抱住伞在雨中行走着，那伞被吹得歪来倒去，雨全落到了蒋世欢身上。
街上的路人们自顾不暇，打着的伞四处寻找避风的地方。一个不小心，蒋世欢就被人撞了下，骤然失去束缚的伞立马被风卷走，她人也失去平衡摔倒在街上。
蒋世欢看着远去的伞，想到左府里的蒋若玉，又想到蒋父。不禁想到，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她哪还有脸留在这里呢，倒不如早早回去！
她心里还在胡乱地想着，忽然发现头顶的雨停了，不禁抬头望去。只见张迎甲伸出手，意欲扶她起来。可蒋世欢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独自撑起身子爬了起来。
“小姐！”随着一声呼唤，蒋府的人来了。蒋世欢眼神迷茫，还没来的及找回心神，和张迎甲说上一句话，蒋府的丫鬟们便扶着她离开了。
“小姐，你出门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呀！身上这么湿，郡主又该骂我们了！”
张迎甲心里剧痛，看着蒋府的马车消失在雨雾中。静钏过来说：“那就是写信的人？”
“静钏公主，雨大，你还是回马车吧！”张迎甲没回她的话，而是转身带着一行人继续前往使馆。
蒋府里，蒋世欢换上了新衣服，丫鬟在一边帮她擦拭头发。绮罗郡主坐在另一边叹气道：“玉儿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又何必天天去找她呢？”
蒋世欢说：“现在都三月了，她还是不肯见我们，谁能不担心呢！”
绮罗郡主道：“我也想方设法邀她出来，可她一听到‘蒋’字就不出门了。唉！”
窗外，大雨依旧哗啦啦的下着，自蒋父死后，蒋家的势力就一天不如一天了。本就冷清的家现真是门可罗雀。幸得有怀旭的哭闹欢笑声，给家里添了几分生气。
忽然，绮罗郡主怀中熟睡的孩子醒了，开始哭起来。绮罗郡主一边哄着他一边说：“旭儿乖，别吵到二姨了！”
蒋世欢道：“没事儿，嫂子！这还热闹点，玉儿走了，就旭儿吵我了！”
另一边的镇国公府，却是热闹一片。张迎甲的回来，让张母激动不已，一见到人后，便快步走去，泣声说：“我儿辛苦了！”
张迎甲安慰好母亲，又向镇国公、张遇圭报了消息。等到一家人终于聚在一起吃饭时，张母不停给张迎甲夹菜。
而张迎甲却问出了心里疑惑：“爹，为何朝堂上不见蒋左相？”
桌上众人神情一滞，张母收回筷子笑着劝张迎甲：“迎甲，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
张迎甲看了众人脸色，便知道事情不对。想要问父亲，可镇国公却说：“先吃饭吧！事情稍后再谈！”
于是桌上又恢复了欢快热闹的氛围。
第二日，天上还是阴云密布，所幸的是雨停了。蒋世欢振奋精神，拿起雨伞，准备再去左家，她给自己打气道：“今天一定会成功！”
丫鬟怨念颇深：“小姐！你还要去撞那左家的南墙呀！”
“只要有恒心，万事皆能成！”
蒋世欢整理好心情走出蒋家的大门。爹走了，挽月去左府了，崔婆婆去老家了。现在她可以随意出门了，再没有人阻止她，和她唠叨了。
蒋世欢一脸笑容，当她转过头看向前面时却愣住了。张迎甲就站在她对面，神情莫测。
她一直想他回来，可得知所有真相后，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人了。蒋世欢停了脚步，立在原地不动。
张迎甲看着蒋世欢，蒋府一月之内大丧大喜的事，他也知道了。朝廷上的事他更清楚，现在蒋府的处境他也明白。
而蒋世欢比当初两人分别时消瘦了不少，形容更加憔悴。张迎甲心疼她，却不知该和她说什么。见蒋世欢不动，他主动走过去，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世欢，许久不见了！”
蒋世欢只觉得今天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见面的日子，撩起碎发轻松笑着：“是呀！你回来来了！”
张迎甲也故作轻松：“你去哪儿，我陪你吧！”
蒋世欢叹口气：“去讨人嫌！”只有在张迎甲面前时，她才没有那种被时代束缚的感觉。
“哦？谁会讨厌你？”
“讨人我的人还不多吗？”蒋世欢向前走去，心里真正快乐了不少，“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一大串！”
张迎甲一笑，跟在她后面，“那他们可真是有眼无珠！”
两人走在大街上，好像又回到了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她用一支簪子换了张迎甲的钱袋子，四个人在大街上开心地逛来逛去。
蒋世欢心里的阴郁一扫而光，自蒋父死后，她第一次这么开心。
“喏！你看！”蒋世欢指着左府的大门，“这就是我的南墙！”
张迎甲明白过来：“你要去见蒋若玉？”
“小甲，你越来越聪明了！”蒋世欢对他一笑，然后就去见左府的侍卫。
两个侍卫一见她，立马唉声叹气：“蒋小姐，你又来了！”
蒋世欢上前道：“没错，就是我！还麻烦大哥们行行好，进去通传一声！”
一个侍卫摇头进屋。另一个说：“蒋小姐，你就不能放弃一天吗？”
“那可不行！万一她今天心情好愿意见我了呢！”蒋世欢十分高兴。
没一会儿，那侍卫过来。
蒋世欢满怀期待：“怎样！”
侍卫摇头：“少夫人说她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张迎甲上前道：“在下，镇国公府张迎甲，特来府上拜见。还望各位进去通报一声！”
侍卫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但还是去通报了。没一会儿，他跑来说：“少夫人说，老爷和少爷都不在府上，大夫人礼佛去了，她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还请张将军他日再来！”
等两人走开后，蒋世欢立即捧腹大笑，一手拍在张迎甲背上笑着说：“你以为你谁呀！还说那么认真！结果人家还不是不见！哈哈……”
张迎甲见她这样，也“噗嗤”一声跟着笑起来。
末了，蒋世欢深吸了一口气，“好了！你去找匹马！”
张迎甲看了看四周：“这恐怕不好找吧！我家里倒是有不少！”
蒋世欢想了想，说道“这里离你家也不算太远！”随即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茶亭说：“你去牵匹马来，我在哪儿等你！”
张迎甲望着蒋世欢，郑重道：“你一定要等我！”
蒋世欢先是为他认真的语气一愣，而后嫣然一笑：“好，我一定等你！”
张迎甲展艳，快步离去。
蒋世欢看着他离开后，来到茶亭等候。
等张迎甲赶来时，茶亭里不见蒋世欢的身影，他正失落之际。蒋世欢拍了拍他左肩，又从他右边绕过去，看他转来转去的模样，笑着说：“这都没发现，你在战场上怎么办？”
张迎甲开心道：“是你我才放心的！”
“乱说！”蒋世欢翻身上马对张迎甲说，“你不上来，我可走了！”
张迎甲赶紧上去控好缰绳问：“世欢，你想去哪儿？”
“出城！”
……
蒋世欢靠在张迎甲怀里，看着两边的景物从身边退去，凉风拂过她的发际，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来到城外，蒋世欢也没说要去哪儿，只是让他继续往前走。
终于，两人在一片荒地停了下来。这里空无人烟，只生着一片蒲公英，此时虽然还没到它们开花的季节。可还是有些急不可耐的小家伙们，点着了一个个黄色的小太阳。而在零星几个小太阳周围，都开着一簇簇细小的淡蓝色花朵，若是不蹲下去细瞧，还只以为是一群聚在一起的蓝点儿。
蒋世欢张开双手，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感叹道“这里可真漂亮！”
她转过来看着张迎甲，笑靥如花道“小甲！等到五六月份，这里一定会有一大片蒲公英，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玩，怎么样？”
张迎甲笑着回她：“好！”
突然，蒋世欢调皮一笑，退一步张开双手，面对张迎甲直直向后倒下。张迎甲一惊，赶紧上前一步弯腰拉住她的手。
蒋世欢有些惊讶，没想到张迎甲能拉住她。可随即，她又冒出一个鬼点子。蹬住脚，两只手使劲儿一拉，张迎甲也没站稳，随她倒了下去。
因为害怕压到蒋世欢，张迎甲支撑着双手，看着身下的蒋世欢。神出天外，却无比镇定：“世欢，草地湿，你快些起来吧！”
蒋世欢歪着头，调戏他“可你挡着，我怎么起来？”
张迎甲连忙找回神智，逃到一边说：“抱歉！”
蒋世欢并没有起来，而是望着天空说：“小甲，我最喜欢看天了！”
张迎甲跟着看上去，皱眉道：“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蒋世欢一嘟嘴：“好！好！我们回去吧！”她伸出手去示意张迎甲拉她起来。
张迎甲一把拉起她，两人面对面，距离如此之近。蒋世欢看着他，主动抱了上去：“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要陪我来看蒲公英的！”
张迎甲抬起的手又放下去，他还是不敢逾越一步：“好，我记得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蒋世欢松开他，笑着说。
回家后，绮罗郡主又是一阵啰嗦：“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不带把伞？你身后是怎么回事儿，在哪儿滚了身泥……”
“嫂子！”蒋世欢打断她，趁她没反应过来时，立马抱住她开心道：“我好喜欢你！”
绮罗郡主只觉得莫名其妙：“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换身衣服吧！”
晚上，蒋藏锋回来时，蒋世欢还在那儿开心地一边哼着小调儿，一边弹琴。蒋藏锋好奇地凑到绮罗郡主身边：“她这是怎么了？”
绮罗郡主摇摇头：“从下午回来就这样了！”
“难道玉儿肯见她了？”蒋藏锋走过去问道，“欢儿，你今天见着玉儿了？”
“没有！”蒋世欢停琴，对着蒋藏锋甜甜一笑，“不过我相信我早晚能见着他的！”
接着她又问绮罗郡主：“嫂子，可以吃饭了吗？我好饿！”
蒋藏锋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头绪，可见蒋世欢这么开心，也就放弃了，“算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张府那边，张迎甲也很开心。他独自倒在床上，手里举起一朵蒲公英，笑了笑。突然“吱呀——”一声，张遇圭推开门。
他慌忙起身藏起蒲公英，对张遇圭抱怨道：“哥，你怎么不敲门啊！”
张遇圭走进来说：“我惊到你做事了吗？”他审视着张迎甲，“你背后藏着什么？”
张迎甲把头偏过去，“没什么！”
张遇圭不想拆穿他，只是说：“我是想来告诉你，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生病了。”
“陛下生病自有御医操心，和我有什么关系？”
“太子与蒋世欢的婚期最多能推到太子登基前，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张迎甲心情不好起来，“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迎甲呀！”张遇圭劝道，“天下女子那么多，你为何只想着她一个！再说，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是皇后！这是注定了的事，你就放手吧！不要再去想了！”
张迎甲眼神失去了光彩，他沉声道：“哥，我知道了！我只是想安慰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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