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庄氏看着面前这个自来熟的姑娘，正一点都不客气地吃着糕点，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仪态，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咳咳！”蒋世欢的咳嗽声拉回了庄氏的思绪，她连忙给她递一些水：“蒋姑娘，你慢些，这还有呢！”
蒋世欢接过水，冲她甜甜一笑：“谢谢啊！”
吃了东西，蒋世欢不仅精神好了些，就连心情都好了些。她看了看对面这个陌生的女子，问：“你就是张大人的妻子吧！我叫蒋世欢，你呢？”
庄氏垂眸：“妾身庄氏，名灵，见过蒋小姐！”
蒋世欢摆摆手大气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用讲那些规矩！”
“这怎能行！旁人就算不见，举止出格，那也是错了！”
蒋世欢盯着她，有些怜悯道：“这样活着，你不累吗？”
庄氏惊愕：“这有何可累的？”
“你看，你做什么都要先合别人的规矩，那你自己呢，处处不方便，何必呢？不如先问问自己想要怎么做再去做！”
“妾身所行，皆出自心意！”
蒋世欢不再说话，庄氏就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她没有邱意华的傲气，没有承平的自我。她简直就是别人精心捏出的人偶，美丽精致，可是没有灵魂。在她身上蒋世欢看不出一点属于她自己的特点。
若是自己没有觉醒过去的记忆，若是自己没有抵触这个世界，那自己会不会就是庄氏的翻版呢？若是自己留下来了，早晚也会变成她这样子吧！
这是蒋世欢最害怕的事，所以她才坚持要回去，可那天的吻，又把她那份坚定搅得乱七八糟。
“唉！”蒋世欢叹了口气。
“蒋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庄氏问。
蒋世欢想着事，无意说出了心声：“我在想我会不会变成你那样子！”而后忽然反应过来，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是在说你知书达理！”
“蒋姑娘说笑了！”
迟溪涧，京城富贵人家秋日游玩的好地方。那地方栽种了各式菊花，一到秋天，红叶铺地，各色菊花争奇斗艳，香满京城。一条小溪蜿蜒穿过，叮当叮咚似玉摔石，给这秀景添上了美妙的伴奏。而为了方便来人休息，那些花丛路边修了许多石凳石桌，几处景色好的地方，还专门修了凉亭。廊桥不仅连接了那些凉亭，也通向了迟溪涧边上的房屋。那些守礼的女子们通常不会随意抛头露面，只在那屋子看看就行了。
所以此时蒋世欢很不满意。窗外那些平常人家的女子游玩打闹，她们却在这屋坐着喝茶。虽然周身无力，可也挡不住蒋世欢想要出去的心。
张母正和庄氏说话，张迎甲兄弟也只能候在旁边。蒋世欢等张母说完，立马拉起庄氏的手，调皮一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生活的方式！”
说罢拉着庄氏往外面跑去，张迎甲拦住她忧心道：“世欢，你病还没好，不能吹风！”
蒋世欢盯着他：“要么让开，要么滚开！”张迎甲纹丝不动。
见两人僵持，庄氏赶紧出来打和：“蒋小姐，女子随意抛头露面，这于礼不合，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什么礼！我做什么凭什么要守别人的礼！”蒋世欢看着庄氏，“我今天就要出去！要是像你这样，一辈子都呆在屋里，那还不如去死！”接着她又看着张迎甲：“我哥，我爹都不拦我，你凭什么拦我！”
“你说什么话呢！”张母也厉声道。张遇圭立马去安抚张母。
蒋世欢没理他们，直径撞开张迎甲大步走了出去，那身后拖着的庄氏倒像是被歹人劫走的。
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蒋世欢开心道：“庄夫人，你看外面漂亮多了！”
正好一个卖菊花的小姑娘路过，蒋世欢便松了手，买了一大捧各色菊花。刚回头，便不见了庄氏身影，倒是张迎甲无言立在她身后。蒋世欢脸上没了笑意，转头低声：“跑那么快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也不管身后的张迎甲，自顾自地捧着花朝前走去。来到一处草地，直接坐了下去。张迎甲蹲在她身边嘱咐：“世欢，地上凉！”
“这里哪不凉！你若是来劝我的，就走开！”蒋世欢忙着拆开花束，头也不抬一下。
张迎甲没再说话，默默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蒋世欢将那些花编成了两个花环，她先是自己戴上开心了一会儿，又把另一个给张迎甲戴上：“她没来，便宜你了！”
蒋世欢带着花环，额间露出几缕乱发，脸上染着红晕，明眸皓齿，笑容灿烂：“这样也挺好看的！”
张迎甲看得出神，伸手轻抚她的脸，却发现她脸有些烫。心里一紧，又马上摸了摸她额头，“世欢，你感觉怎么样！”
蒋世欢只觉得迷迷糊糊的，正整个人都好像落在云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她拉住了想要去叫人的张迎甲，觉得身体太重便靠在他身上道：“不要去！”
张迎甲果真没走，继续坐在那里。蒋世欢轻轻一笑：“小甲，你不要对我太好了，要不然我会舍不得回家的！”
“没关系，我可以去找你！”
“可我家很远的！你走一辈子都走不到！”
“那我就走一辈子！”
“你是傻子吗？都说了走不到！”
“因为世欢想见我，所以再远我也要去！”
蒋世欢想笑又想哭，“小甲，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这时的张迎甲并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是以为她烧糊涂了，乱说的。没过多久，蒋家的人来了，蒋藏锋抱起睡着了的蒋世欢，犹豫了半会，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迎甲，我妹妹不值得你这样！”
等到蒋家人走后，张遇圭撞了一下张迎甲：“你看，现在就连她家里人都不同意了！”
张迎甲看着手里的花环，自嘲道：“我本来就配不上她！”
在外面闹了一通后，蒋世欢的病反而没几天就好了。蒋世欢正高兴终于不用再喝药了，便听挽月说，下人们把那垂进院子的树枝砍了。她连忙跑去找蒋藏锋闹腾。
“你再闹，我连那棵树都给你拔了！”
“哼！”蒋世欢一跺脚，“等明年爹就给你说媳妇，看有没有人治你！”
“你说什么？”蒋藏锋停笔。
“没什么！”蒋世欢转身离开，“我找挽月玩去了！”
“不准出府！”
“知道了！”只有声音从门外传来。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不长久，燕南那边迷峦叠嶂，山广林深。一些匪徒便在山里占山为王，时而出来洗劫村庄、城镇。前年与歇阳的战争，让燕国无暇顾及这边，从而那些山匪越发壮大，胆子也越来越肥。为此，当地的驻军不得不派书上奏朝廷，希望能派兵帮助剿匪。
蒋家那边，蒋父思女心切，却不能亲赴燕南，正好蒋世欢她们也许久没见过兰心了，便托人将两姐妹送去了燕南那边，代他看看兰心。
蒋家的人马才走没几天，燕南那边的请援书就到了京城。
“众位卿家！”皇帝把燕南的奏折让身边的公公读了出来，“你们如何看待？”
蒋藏锋担忧蒋世欢她们，向前跪地请奏：“陛下，徐指挥使镇守燕南二十余年，从未向京城请过援兵。今日寄来这封书信，那更是说明了燕南形势危急，不得耽误。”
皇帝点头道：“蒋将军说得有道理！”忽然他又道，“朕听说世欢她们好像也去燕南了吧！”
蒋藏锋正想开口，请求陛下让他去燕南，可另一个人抢在了他前面。
“陛下！臣愿带兵前往燕南支援徐指挥使！”
蒋藏锋看着张迎甲心情复杂，他不想再让张迎甲和蒋世欢纠缠，也说道：“陛下，燕南那边山势复杂，民风剽悍。张校尉年纪尚小，不懂人情，还是由在下去吧！”
谁知张遇圭也站出来：“陛下，正如蒋将军所言，燕南形势复杂，迎甲尚小，不足以应付。为此，臣愿与他同去！”
蒋父赶紧道：“陛下，若贸然派外人前往燕南，恐惹当地百姓愤怨。而燕南肃亲王乃是在下女婿，故老臣觉得还是藏锋去比较好！”
“陛下，那肃亲王曾在家父手下做事，那边的将领都与家父熟识，若按蒋老所言，更该派我和迎甲才对！”
皇帝没想到他们两家能争起来，仔细思索一番还是觉得张遇圭说得有道理，便下旨让他们兄弟去了。
散朝时，蒋藏锋在宫外拦住了他们两兄弟：“迎甲，我不是说过了……”
“蒋将军，这是皇上的决定，不是你我能选择的！”张迎甲说完就走。留下的蒋藏锋皱着眉头，气道：“你非要去撞那南墙，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张迎甲是为了蒋世欢，张遇圭就完全是为了找个正当理由不回家。张老将军心里虽气，可在朝堂上又不能说出不让两个儿子去的话，免得让人以为他怯战。回到家后，才对着张遇圭发了一通脾气，却对圣旨又无可奈何。
燕南战事危急，圣旨下来当日，张遇圭两兄弟便领兵出发了。
而蒋世欢那边，他们一行人并不知道燕南那边的情况，一路走走停停，好不悠闲自在。
“诶！车夫停一下！”蒋世欢跳出马车伸了伸懒腰，开心道：“这处风景不错！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大家吃点饭，之后再走！”
“哎呦！我的大小姐！”挽月语气极为不悦，“这一路上你都说了多少次风景好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明年都到不了燕南！”
“没关系啦！”蒋若玉冒出头来，这外面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很新鲜，也巴不得多玩玩，“反正离凤黔不远了，多留一会儿没关系。”
“就是！”蒋世欢招呼着挽月，“到了凤黔就能见到兰心姐姐了！哪还用等到明年。你看此地可比京城暖和多了！”
挽月拦不住她们，只得叹一口气，随着她们去了。两姐妹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山，难免想进去走走。旁边带她们的商人见了，喊道：“两位小姐，山路崎岖，可别走远了！”
蒋世欢一边走，一边回他：“季叔叔，我们就在这走走！”
山路时隐时现，四人越上越困难。那些参天大树遮住了蓝天，剩下的植物为了抢夺偶尔露下来的阳光，纷纷你挨我，我挤你地向上面生长去。
虽是冬天没有蚊虫，可那些出其不意的藤蔓时不时又绊一下众人。
“小姐！”挽月扶住蒋世欢，“你看这也走不通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蒋世欢第一次见到这么高大的树，心中惊奇便推开挽月，惊叹道：“挽月，这么大的树，我只在书上看到过，你就不想摸摸它们吗？”
挽月很不想，可蒋世欢拉起蒋若玉朝离她们最近那棵树奔去，“我以前就想过，若是遇见了这些树一定要抱抱它们。”
说罢，蒋若玉叫来小怜，三人手拉手一起抱住大树，“啊~自然的味道！”
“好了！看也看到了闻也闻到了！该回去了！”
“哎呀！我们要亲近大自然！”
“什么大自然？去见兰心小姐才是正经事！”
……
一旁的小怜听到山下传来声音，便拉了拉蒋若玉的衣袖，提醒：“那季大人好像在叫我们回去！”
“听到了吗？小姐！”挽月取得了胜利，高兴道，“季大人叫我们回去呢！”
蒋世欢无奈嘟嘴，“哼！回去就回去！”毕竟别人也有事，总不好让他一直等。
四人越近，便越觉得山下的声音不对，最后逐渐没有了。
蒋若玉担忧起来：“欢姐姐，他们不会看我们没回去，就先走了吧！”
“怎么可能！”蒋世欢虽然觉得不可能，可脚下却加快了步伐，眼睛也一直盯着前面，希望能看到人影。
只是那些叶子把四人的视线挡了个干净，什么也看不到。
“诶呦！”蒋世欢没注意脚下直接被绊倒，连带着人也滚了下去。幸亏没几步路就到马路边了，她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找回神志。
挽月三人也赶紧跑下来，“小姐！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蒋世欢抱着自己的脚腕，痛苦道：“怎么罪都是我在受呀！”
“谁让小姐你不听劝！”挽月又心疼又懊恼，连忙去看她的伤势。
蒋若玉直直蹲下，碰了碰蒋世欢，小声道：“欢姐姐，他们是谁呀？”
蒋世欢三人抬头，面前的车队一片狼藉，马儿早就不知踪影，车里的财宝衣物撒了满地。在四人对面站着的并不是车队里的人，他们满脸横肉，眼神凶狠，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拼凑起来的一样，又脏又乱。四人再低头一看，全都惊叫出来。
“啊——”她们连忙往后缩，车队里的其他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残肢红血抛得到处都是。听到四人的惊叫，那伙山匪很是满意，也跟着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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