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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七回临大难宫眷密出逃险求胜延寿献毒计


殿内跪着的诸位大臣,一时吓得噤若寒蝉,只慌忙赔罪,傅后这才稍消了些气,“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遇到这点事儿,就开始窝里斗,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听傅后松了口风,一向圆滑的赵原忙接茬道:“太后教训的是。”

        皇帝自知理亏,一时心急,失了体面,跪在那垂首不语。倒是傅后心平气和地道:“皇上既然有了主意,咱们不妨一搏,此事就由皇帝做主了。”

        傅后一发话,众人即使有异议,也不敢再出言劝阻了。几位将领商议了具体事宜,令旨一下,京城连夜换防。本列于宫城的羽林军,甚至宫内巡视的禁卫军都全部抽调,为了迷惑燕军,宫城上拉开大旗,并将仅剩的侍卫全部调往城墙上,远远看去,旌旗蔽空,甲士林立,警卫似是比平日还严了几倍,外人哪里知道,城墙这边至宫城内竟无一兵一卒。

        这么一忙,就到了下半夜,皇帝撑着一宿未眠,派人秘密将傅后、周后、吴王等宫眷送出宫,安置妥当,城外也交待了接应的人。即使燕王一时得逞,攻下京城,待各路勤王军一到,再由傅后出面,立吴王登基,号令天下,也能保住先帝留下的基业。

        皇帝坐在炕头,叫张彬把盔甲拿来,她看着挂在架子上的战袍,愣了会儿神。玉溪一见皇帝这阵仗,吓得一跳,慌忙道:“主子,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要亲自上阵?”

        皇帝却已起身,用手指抚摸着光可鉴人的甲片,吩咐道:“明日若要是败了,你就逃出宫,自谋前程去吧。”

        玉溪噗通一声跪下,泣道:“奴婢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若有那一天,奴婢就一头碰死在正大光明殿的柱子上。”

        皇帝走过来,一把扶起她,笑道:“正大光明殿可不是你寻死的地方。”玉溪哽咽道:“那就跳进御花园里的那口大井……”

        “你倒是还嫌那里的冤魂不够多吗?”

        听皇帝这般取笑,玉溪一委屈,又哭道:“奴婢自个儿在屋里悬梁自尽,不碍着谁,还不成么。”

        皇帝被逗得一笑,叹道:“罢了,罢了……”又伸手擦了擦玉溪眼角的泪,“你要是不愿走,就跟着朕吧。”

        这一句“跟着朕吧”,又把玉溪惹得泪眼婆娑,想她几年来,把心思全藏在心里,想爱不敢爱,有恨不得解。唯到生死关头,方敢纵情肆意一回,一头埋进皇帝怀里,哭得肝肠寸断。皇帝与玉溪风雨同舟多年,只当她是心里害怕,遂抱着她,温言软语地好一番宽慰。

        这时,高愚慌忙闯进来,见了此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皇帝这才放开玉溪,“出了什么事?”

        高愚压住心慌,禀道:“叛军打来了,龙光门、永定门、建春门、东便门、西便门齐齐传来战报!”

        皇帝冷笑一声,“倒是未及天亮,就等不急了。”

        对玉溪招了招手,又转身往隆福堂走,对立在身后的张彬、高愚吩咐道:“也该好好睡一觉了,无事莫要扰了朕。”

        张彬与高愚二人面面相觑,这叛军都打来了,还不算是事,摸不透主子的心思,却只能遵旨,守在殿外,不许旁人进来一步。

        镇守在龙光门上的左羽林卫指挥使柴国林,却没有皇帝这等轻松,他站在箭楼上,看着远处潮涌而来的燕军,心里打起了鼓。若皇帝算错了,那么今夜就将一败涂地!锅炉旁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柴国林照得满面通红,他只将不安压在心底,沉着冷静地挥手道:“擂鼓!”

        架在城楼上的二十四张大鼓,一时齐鸣,响彻云霄,岳撼山崩,城墙上的将士士气高昂,大喊军号。远处领兵的燕王世子朱载枥,骑在马上,被这一阵阵金戈铁甲之声震地心惊,忽得又是一阵枪戟之声从地面传来,震耳欲聋,惊得他坐下的马儿都吓得止步不前。朱载枥沉下眸子瞭望龙光门上威风凛凛的禁卫军,还有齐齐对准燕军、泛着寒光的箭簇,他勒住缰绳对身旁的将领道:“此处果真守卫森严!”

        那将领正是叛变朝廷的开远守将石勇,他也忙勒住马儿,右手指了指箭楼方向,禀道:“世子爷请看,那楼上的正是右羽林卫指挥使柴国林,还有左虎贲卫指挥使朱寿,二人统领着近一万禁卫军。”

        “幸亏王爷多留了个心眼,命我等先来试探,若贸然攻打龙光门只怕会损失极大。”

        朱载枥挥了马鞭,调转马头,传令道:“二营三营留下监视龙光门,余下的随我奔赴东便门。”

        语罢,便领着大部人马挥鞭而去,只留少数几营在此驻扎,监视敌情。

        柴国林一见燕军调军而去,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甲胄里的里衣只怕都湿了个透,他身旁的朱寿叹道:“可真是险啊!”

        二人下了箭楼,来到城下,只见数千名老弱残兵甚至还有妇孺,人人手里拿着铁锹锄头,还有锅碗瓢盆,或拍打,或敲着地面,还有教坊司、青楼妓馆的几十名乐工拿着各式乐器吹打着。原来,这燕军听到的所谓金戈铁甲之声,全赖了这群百姓!

        饶是柴国林这铁骨铮铮的男儿,见了这副情景也流了一行热泪,抱起双拳拜道:“是我柴国林无用,才至叛军兵临城下,让父老乡亲们受惊了!”

        朱寿这等草莽武将,也在旁直呼,“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

        只见人群中,站出一俊朗书生,宽袖博带,他拱手回礼道:“柴将军勿要自责。这国是咱大明子民的国,这家是天下百姓的家,如今国家有难,我等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柴国林见此人谈吐不凡,举止洒脱,一身书生打扮,定非常人,连问道:“阁下是?”

        “下官不过翰林院一九品校书郎,孟钟孟季与是也。”

        龙光门算是渡过危机,而东便门却还有一场硬战要打。远在禁宫之内,就听得那边厮杀之声阵阵传来,火光冲天,染透了半边天。燕军以主力攻打东便门,即使朝廷早有准备,也免不了一场厮杀。叛军如潮水般前赴后继的涌来,城墙上的将士不断放箭、投石,死了一批,又来一批,看那势头,像是不攻下皇城绝不罢休!

        宫内的宫人听得东边传来的厮杀之声,个个心惊胆战,求神拜佛。沐霖被困在坤宁宫里哪里安心,她担心着皇帝与傅衣翎的安危,一旦城破,只怕皇帝和皇后便是燕军缉拿的头号要犯。天已经微微亮了,可东边的炮火声还未停歇,想必战况十分激烈。沐霖一宿未眠,手里拿着书,却是一个字也未看进去。

        忽听得门外有敲门声,沐霖一惊,起身开门,却见莲心带着一内侍进来,也顾不得寒暄,只将一方令牌递给她,说道:“沐姑娘,您可以走了。”

        又从内侍手中接过包袱,交于沐霖,“这里头装了些衣物,还有银票,姑娘收下吧。”

        沐霖看了一眼,却是不接,淡淡道:“我不走!”

        莲心好心劝慰,“姑娘这个时候赌个什么气!您不是早就想出宫,娘娘已经安排好了,您这次走了,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沐霖抿了抿唇,却不说话,等得莲心心焦如焚,她方开口,“皇后娘娘呢?”

        “娘娘自有安排,姑娘还是走吧,你要是不走,只怕娘娘难安得下心,奴婢也交不了差。”

        沐霖五味陈杂,终是收下包袱,答道:“好,我走!”

        莲心这才松了一口气,令人秘密送她出宫。有了令牌,又兼坤宁宫的内侍亲自护送,一路上畅通无阻,出了玄武门,才算真正离了紫禁城。宫外早有马车接应,小内侍正等着沐霖上车,她却看着高耸的宫墙微微出神。这时,东方的天空上划过一片红霞,照在城楼上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辉,这是近一年来,沐霖头一次见着宫外的天空,原本盼了许久的事,心里却是沉甸甸地。

        小内侍见沐霖一动不动,忙催促道:“姑娘,天快亮了,赶快走吧。”

        沐霖最后看了一眼紫禁城,在焦急的催促声中,转身登上马车,绝尘而去。

        坤宁宫内的傅衣翎,手里拿着一串如意结,站在殿外汉白玉台阶上,看着微微泛白的天际,喃喃道:“该走了吧……”

        此时龙光门、永定门、建春门的战火逐渐停歇,而东西便门依旧硝烟弥漫,燕军遇到朝廷的强烈抵抗,在炮火箭雨下死伤无数。但燕军毫无退意,薛平看着地上死伤无数的将士,急红了眼,大吼道:“上!给老子上!”

        一批一批前赴后继的燕军,在几个时辰的强攻后,终于接近城墙,如潮水般的士卒,爬上云梯,东便门的大门在燕军的撞击下也逐渐松动。胜利再望,燕军士气愈发高昂,燕王下令道:“全力攻城!第一个登上城者,不论贵贱,皆封万户侯!”

        燕军将士听了此令,愈发地卖力攻城,大呼万岁,争先恐后地爬上云梯。城墙上的朝廷军愈发支撑不住,箭簇早已用尽,火炮也不适近身作战,只能向城下投石。而燕军还装备齐全,朱载枥一声令下,弓箭手齐齐放箭,城上的朝廷将士纷纷倒下!

        段知尧身着盔甲,看着马上要爬上城墙的敌军,一边避着箭雨,一边和士卒一起投石,他身旁的小将满面血污,低着头沉痛地禀道:“段大人,箭簇全用尽了,石头也快没了……”

        段知尧一看身旁的弓箭手空空如也,作战用的石头也仅剩几个,而城下的燕军却依然攻势猛烈,他抽起刀,大喊道:“箭没了,咱们用石头,石头没了咱们就用刀,刀没了,咱们就用牙齿,总之,绝不许叛军踏进城一步!”

        说罢,他一刀劈下登城的叛军,热血喷了他一脸,温热温热的。将士们大受鼓舞,弓箭手齐齐扔了弓,抽了腰间的刀,奋勇作战,丝毫不露怯意。

        骑在战马上,在远处观战的燕王,见此情景,也不得不喟叹,此次就算胜了,燕军只怕也损失惨重!

        即使段知尧拼死杀敌,到底寡不敌众,眼看着燕军胜利在即,却听得远处一阵号角之声,段知尧抬眼瞭望,却是李谦率领几千禁军从后方包抄燕军!他一时大喜过望,暗道总算是来了,大呼道:“咱们坚持住!朝廷援军马上就到了。”

        其实这哪里是什么援军,只不过是从宫中抽调出来的禁军,按皇帝指示,趁着月色悄悄从宣辉门出城,以从后方出其不意的袭击燕军。段知尧这么说,一来可鼓舞士气,二来可迷惑敌军,让他们自乱阵脚。

        忽然而至的朝廷军从后袭击燕军,混乱之中,只听得一阵杀敌之声,响彻云霄,燕军一时阵脚大乱,以为朝廷援军已至,吓得纷纷丢盔弃甲。连燕王也惊疑是否傅友德已从云州赶了过来,一时捉摸不定,朱载枥慌忙打马前来,对燕王道:“父王,大批朝廷军从后方突袭,如今军心大乱,该如何是好?”

        燕王沉下眸子,如今还不清楚来者到底有多少兵马,若一味对抗,只怕凶多吉少,况且方才攻城也损了不少兵马。他抽了一马鞭,掉头道:“下令撤军!”

        李谦率军在后追剿,趁机灭了大批叛军,却也不敢追得太紧,怕露了陷,便任由燕军逃走了。

        待燕军撤后,天已大亮,红日如火,彻夜作战的朝廷军早已精疲力竭,城墙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而城下更是惨不忍睹,一片焦土,尸横遍野,大写的“燕”字军旗残破不堪地在风中飘动,只怕此次燕军损失惨重。段知尧满脸血污,头盔也不见了,发丝凌乱,他看了一眼战场,吩咐道:“将这些人都埋了吧。”

        燕军回营后,又派了人打探消息,方知那些人压根就不是什么朝廷的援军。朱载枥气愤不已,暗恨中计,又向燕王请战,再次攻城。可燕王却摇头不许,只下令修整部队,谁也不许擅自出兵,气得朱载枥捶胸顿足,跪地大呼道:“父王,此次不过是中了他们的奸计,儿臣绝不会再败!”

        燕王面露疲态,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一夜未眠,精神便有些不济,他嘶哑着道:“经此一战,我军损失极重,不可再冒险了。”

        孙延寿满脸算计,对朱载枥劝道:“王爷说得对,世子爷莫急,攻城之事可再议。”

        燕王罢罢手,不欲多言,挥手令众人退下。朱载枥心有不服,却只能退下,一出营帐,便抱怨道:“父王太过谨慎了!再拖下去,等朝廷援军一到,咱们可就真完了。”

        孙延寿在朱载枥耳旁小声道:“属下有一计,望世子爷借一步说话。”

        朱载枥看了看他,便依言进了自个儿的军帐,挥退了众人。孙延寿落了座儿,这才缓缓道:“咱们如今强攻受挫,不如另寻它法。”

        “先生请直言?”

        孙延寿抚了抚胡须,沉眸道:“此法可不费一兵一卒攻下京城,就是不知世子爷有没有这个魄力。”

        朱载枥一听,更加好奇,忙问,“到底什么法子,先生请讲。”

        “两个字,投毒!”

        朱载枥一惊,却听孙延寿又道:“如今京师被围,全城水源皆靠洛水供给,若我们在洛水之中投下剧毒,流入京城,城内必然大乱,我军就可不费一兵一卒攻灭京城。”

        朱载枥激动地站起身来,罢手道:“不可!城中还有几十万百姓,况且洛水不仅穿过京城,还流经直隶府、冀州,沿线的百姓不下数百万。一旦投毒,只怕死伤无数!”

        孙延寿依旧稳如泰山,清悠地摇着折扇,“所谓无毒不丈夫,古来成大事者,皆不拘小节,远的不说,就说咱太/祖爷,当年手上又沾了多少血。”

        见朱载枥依旧不语,孙延寿啪得一声收起折扇,沉了脸道:“若世子爷就这点魄力的话,就当我孙延寿跟错了主子!”

        “好!就依先生所言。”朱载枥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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