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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回俏侍女施计妙斗法痴主子怒杖权阉宦


三年一次的抡才大典又到了,二月初在礼部贡院举行会试,临考前,本是主考官的于孟阳却突然被撤下,升副考官赵原为主考官,任余良甫为副考官,并由皇帝总揽全局。

        朝廷于科举历来重视,省府州县各设立学校学宫学田以养士子,由府试获得生员资格,再经乡试获举人,层层选拔方至京师参加由礼部主持的会试。会试之后,又有殿试。殿试也并非得傅后亲临,只是进士题名皆由傅后亲自把关,且钦点头名三甲,这次傅后却撒手不管,全凭皇帝作主。

        殿试历来得君主重视,中第的进士皆被誉为天子门生,而那些士人以后入朝为官也多会对君主感恩戴德,誓死效忠。傅后多次皆亲临殿试,即是重视人才,也是培植亲信,如今却将此事交由皇帝做主,这使得才沸沸扬扬请傅后临朝称制的大臣们吃了个哑巴亏,一时都收了这个心思。对于傅后此举,皇帝也疑心重重,不知她到底是有意试探,还是真心交权。

        会试过后,确立三甲进士名单,又经殿试勾出头名,士子的考卷先由主考官们审阅,择出文理俱佳者若干呈送给皇帝审阅,皇帝自不敢先看,更别说擅自作主了,遣人将考卷移交于养心殿。傅后却又使人送了回来,弄得皇帝左右为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玉溪在旁见皇帝犹豫不决,心里也暗自思量傅太后此举用意,或许她既存了试探之心,又真起了些归政的心思?

        帝师兼内阁辅臣余良甫亦坐在乾清宫为皇帝出谋划策,两人俱坐在椅子上,距离只隔了几尺余。余良甫左思右想了一阵,方开口道:“既然太后两次令人送来,皇上当不必再推让了,不然倒显得过于畏首畏尾了。”

        皇帝沉吟了片刻,方道:“朕也是此意,只是这前三甲该如何决断才算妥当?”

        此次科考余良甫为副考官,他从袖子中拿出两卷策论,呈给皇帝,道:“士子们的文章臣已看过了,这二人当为可用之才,还请皇上过目。”

        皇帝方接过来看,余良甫便评说道:“这两个人,一个眼光毒辣,胆识过人,一个有理有据,心思缜密,可谓各有所长。”

        又看了看四周,见没了外人,更赞不绝口道:“尤其是那个孟季与,可谓奇才,他这道借古讽今的后汉外戚阉祸论,针砭时弊,直指傅党及李党。”

        傅党自然指傅太后母家那边,傅太后摄政之后,任用其兄其弟,把持着朝廷军政,其党羽遍布朝野。李党则指内官监提督太监李德成,他早先就跟着服侍傅太后,深得其信任,在内宫中只手遮天,甚至在势力触及外朝。骂傅党和李党,实则是在指斥傅太后专权揽政,女主天下。

        皇帝方看了顾北亭的论疏,已觉其才思敏捷,见解独到,更有一颗匡世济民之心,一时怜才之心大起。如今又听余良甫如此盛赞孟钟,更迫不及待地要往下看了,读下来却令她百味陈杂。

        孟钟其文气势磅礴,大开大阖,一口气读下来竟觉得行云流水般畅快,文采不可谓不好,博古通今,引经据典,文理不可谓不通达。可他却明里暗里以古讽今,斥责傅家得势,暗骂朝廷昏庸,阉宦当道。关键是这些话直戳皇帝心底,尤其那句“邓梁之祸殷鉴不远,五侯之乱犹未可迩。至汉献之时,董贼在前,曹阉在后,王相虽忠,国势已颓。噫!孤臣孽子,山河零落,岂不悲哉。”

        思及当下处境,外有强蕃,内有权臣,就算在这宫帷之中还有个李德成处处为难,从中作梗,皇帝甚至觉得自己连汉献帝都不如,一时胸中有股闷气上涌。

        余良甫见皇帝半晌无语,知她有苦难言,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他亦悲从中来,叹道:“世道如此,这些话竟说不得,孟钟能言他人所不能言者,只可惜……”

        既有胆子说这些话,那么傅太后及傅家能饶得过他?皇帝虽不至于如孟钟所言怨恨傅后,只是怜他一片忠心,不想他枉送了性命,遂沉声说:“余老,能不能设法保住他?”

        余良甫也是爱才之人,不然不会拿这些给皇帝看,只是内阁中惟他一人效忠皇帝,实在孤掌难鸣,且主考官赵原乃太后亲信,他难做得了主,叹道:“此疏若被皇太后见着了,这事倒是难办了。”

        皇帝听了亦觉可惜,两人皆默然不语,这时侍立在皇帝身旁的玉溪则讳莫如深地沉思道:“也不算太难。”

        两人听罢一愣,同时看向玉溪,静待下文,只见玉溪又微微一笑:“皇上可以来招以退为进。皇太后在意的不会是一介书生,而是皇上对此事的态度,更是皇上的孝心。”

        玉溪只将话说了半截,却已道出了其中要领,两人心领神会,不禁赞叹玉溪好手段,好心计。

        余良甫笑着继续道:“既然皇太后此次将科举一事交由皇上决断,皇上见了孟钟论疏可佯装大发雷霆,下令将孟钟革除功名,逐出京城。皇太后闻言,必会欣慰,反而会放过孟钟。太后也是惜才之人,届时,咱们退可以保住他的性命,消除太后猜忌,进则有可能为他谋个一官半职。”

        玉溪点点头,道:“正是此意。”

        余良甫笑着指了指玉溪,叹道:“你这丫头,可真是个机灵鬼!”

        皇帝在旁却不出一言,见二人笑闹,此时也揶揄地瞄了一眼玉溪,打趣道:“她呀,朕该封她个女诸葛才是呢。”

        只是一眼,玉溪却微红了脸,微低着头不再说话,余良甫见此情形,心里已明白了大半,也有意玉成其好。皇帝已满十五了,若不是傅太后拦着再该到取妻纳妃的年纪了,纵使纳妃可稍等,也该早有个通房丫头。玉溪不仅聪明伶俐,长相可人,而且颇有见识,若跟在皇帝身边伺候也未尝不可。

        他暗自思量一番,更认定了撮合的心思,在一旁帮腔着笑道:“不是女诸葛,该是贤内助了。”

        玉溪听此更不好意思了,偷偷看了一眼皇帝,见她也脸色微红,讷讷无语,心里更怦怦直跳。她对着余良甫羞愤地一跺脚,故意嗔骂道:“余大人,您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说完转过身子就跑了。

        余良甫见玉溪娇憨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胡子哈哈大笑,皇帝坐在那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故意干咳了一声。

        至于孟钟的那道策论,既然皇帝能看到,傅太后自然也早看到了,她按兵不动,不过是想看皇帝会怎么做。

        主考官赵原见了这等狂悖不堪大逆不道的考卷吓得坐立不安,本想忙奉着考卷来到养心殿禀告,却被人挡了回来,说是全凭皇帝作主。他巴巴地又跑去乾清宫面圣,皇帝见了大发雷霆,气得连带将赵原都骂了一顿,说他怎能让这种大逆不道的人混进贡院,并下令革除孟钟功名,贬为庶人,永不叙用。

        赵原被皇帝的怒气震得双腿打颤,汗流浃背,虽皇帝下了令,可没皇太后许可,他怎可作主,只得唯唯诺诺不吭声。

        皇帝早料到会这样,却故作生气,骂道:“若是其他事自然得事事请示母后,只是身为人子,绝不能忍这等不宵之人,你且先办了他,若母后怪罪下来,由朕一力承担。”

        赵原被皇帝逼得没法子只能应下来,皇帝这才放过他,他战战兢兢地磕头跪安,又忙去养心殿请旨。赵原马不停蹄的前往养心殿呈上此文,傅后却早已知晓了内容,云淡风轻地道了句:“一狂生耳,不必理会,不过想以此博名,我若处置了他倒如了他的意。”

        赵原心里直泛苦,两边意见不合,该让他如何是好!

        傅后悠闲地喝着茶,过了半晌方不怒不喜地问道:“你从皇帝那边来的,皇帝是个什么意思?”

        既然傅太后问了,赵原好一番诉苦,将皇帝如何发怒的事儿又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傅后听罢,本喜怒不明的脸却浮现笑意,嗔道:“皇上倒是意气用事了。”

        俄尔又听她叹道:“士子一路考过来也不容易,这人又有几分才气,功名倒不必革除,赏他一个闲差吧。”

        一切皆如先前所料,傅后果放了孟钟,而对于皇帝钦定的状元、榜眼、探花也不曾有异议。皇帝也是猜着傅后的心思定的前三甲,只有顾北亭一人是她自个儿中意的,傅后见顾北亭确有才华,兼此事皇帝办得令她满意便没有多说什么。

        由此事发端,傅后渐渐放手让皇帝着手处理朝政。李德成见了心里更加着急,他不好在傅太后跟前儿明说,只能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害怕皇帝亲政的大有人在,傅后临朝称制,自然有许多人不服,她少不得利用些手段,任用那些奸诈酷烈之辈,这两厢一合,就不怕成不了事。

        一日凉州来了急报,西北有寇犯边,攻破城池,急需朝廷调兵增援。公文呈给了内阁,内阁票拟过后,须得傅后同意方能从兵部取得印玺,加盖只好才能调兵遣将。李德成偷偷令人将内阁递来的折子呈到了皇帝这里,皇帝见了,心知自己做不了主,便急忙去养心殿请旨。

        奈何,去了养心殿却被人给挡了下来,说是傅后休息,不见任何人。内阁那边正等着旨意,军情紧急,皇帝想了想便亲自跑了一趟兵部将此事办了下来。皇帝本以为兵部的人必得为难一番,不料,他们竟不闻不问,态度恭顺地盖了印。皇帝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但以国事为重,也没多想就将折子明发内阁,让底下人办去了。

        事后傅后得知兵部私自调兵一事,气得大发雷霆,兵权历来最为当权者看重,今日可不经她的同意调兵,明日就可谋反夺/权,她下令严查。这一查自然就查到皇帝头上,那些人早等着了,装作惶恐不安,趁机向傅后告状,说皇帝态度蛮横,欲要调兵,他们不许,皇帝就强行夺走印玺。

        傅后听罢脸色越来越阴沉,却又没有发作,当着大臣的面并无半分责怪皇帝,只是下了严令,以后若没有她的手谕或印玺任何人都不得调兵,包括皇帝。她不免怀疑身边有人教唆,遂令人盯着乾清宫,看何人与皇帝来往密切,又将怒火撒在了与皇帝最为密切的玉溪头上。

        皇帝下了朝,一回宫,却不见玉溪前来为她更衣,以为她忙着其它的事,起初没怎么在意,便自个儿先去看会书。可左等右等都不见玉溪来,一时便觉得有点不对劲,若是平日,她一下朝玉溪便迎上来了,即使有事儿也会遣人来知会一声,不会这样不声不响地就不来。

        她烦躁的起身,对着在旁伺候地宫女问道:“玉溪呢,怎么半天都不见人?”

        小宫女见皇帝脸色不好,又加上玉溪临走前交待过了不许告知皇帝,便畏畏缩缩地不敢回话,皇帝见了脸色愈发地阴沉,几个小宫女吓得立马跪下,支支吾吾地说:“玉溪姐姐早上被李公公给带走了。”

        皇帝一听不免着急,虽不知出了什么事,可那个李德成历来不是什么好东西,落在他手里能有什么好事。皇帝焦躁得欲要出门寻人,才走几步,还未出大殿就见玉溪跨过门槛进来了,她笑着嗔怪:“这么慌慌张张地是去作什么?”

        玉溪虽是笑着,可脸色却不太好,左脸也微微红肿,皇帝心里一沉,并不回答她的话,只问:“是不是李德成为难你了?”

        玉溪倒是面色沉静,为难地说:“没有的事,进去吧,您这一身衣服还没换,奴婢伺候您更衣。”

        皇帝眼尖地瞧见玉溪手背上有伤痕,气得一把抓起她的手,阴沉沉地道:“告诉朕,是不是母后的旨意?”

        玉溪吓得连忙上前堵住皇帝的嘴,再也装不了平静,红着眼圈道:“皇上,是奴婢犯了错,不关旁人的事。”

        皇帝一时气怒不已,掰开玉溪的手,狠狠道:“那个阉人,朕今日饶不了他!”

        可玉溪却一把拉住皇帝,跪下苦苦劝道:“皇上不可,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奴婢受苦事小,可伤了皇太后与皇上之间的母子和气事大。”

        玉溪说得对,若因此事又令傅后心生不满,皇帝的日子更难过了。可她心里怎么能甘心,身边亲近的人她都保护不了,还算得了什么皇帝。皇帝不顾玉溪苦劝,用力挣开她,玉溪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便匆匆出门。

        带上几个侍卫,去了李德成住处,一进院门,不管三七二十一令人将其捉住。李德成的亲信小内侍见来人是皇帝也不敢乱动,眼巴巴的看着那些侍卫上前狠狠揍他。那边李德成还闹不明白状况,破口大骂道:“是谁这么大狗胆,敢动咱家!”

        皇帝恨恨看了他一眼,只淡漠地道了句“狠狠地打!”

        李德成这才晓得来人是皇帝,大叫太后娘娘救命,皇帝的脸色更加阴沉了,道:“打到他说不出话为止!”

        于是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棍棒,李德成疼得在地上四处打滚,最后见情况不妙,就放低了姿态,苦苦哀求道:“皇上饶命!饶命!奴才知错了。”

        皇帝并不叫停了,过了许久李德成叫唤不出声儿来,这才解了气令人放了他,哼道:“看在母后的面上,这次不办你,若还有下次,朕要了你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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