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和亲
叶瑾还没来得及去找燕王，宫里就出了一件大事。除夕将至，宫里宫外正在热热闹闹准备过年，但是一年一度北辽使者进贡，皇帝只能抽出时间来接见。
那天，皇帝宴请了诸位大臣和辽国使者一起饮酒作乐，期间有很多漂亮的舞姬跳舞，流水一样的珍贵物件被人抬着送去宫廷内，辽国人看的目不转睛。
林温和紫清也在受邀之列，坐于皇帝右侧，斜对面正是辽国首领。
“若觉得闷可以和允之说说话，动静不要太大，不要乱跑。”林温嘱咐道。
“知道了爹爹。”紫清撅着小嘴，“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林温闻言失笑，轻轻抚摸了她的头，回过神来只见辽国首领时不时打量打量紫清，心里突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紫清也偷偷打量着对面的所谓辽国首领，“他和我们长的不太一样啊。”紫清心想道，对面的男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身材高大。他皮肤较为白皙，但是额头较窄，鼻梁高耸，鼻尖微勾，蓄着一层卷曲的胡须。紫清内心诽谤道，还是叶瑾和父亲这一类清隽的长相好看。
林温不好的预感很快就成了现实，过来倒酒的宫女不慎将酒水泼洒到了紫清的裙摆，皇后立刻示意自己的贴身宫女带紫清下去换一套衣裙，林温犹豫了一下，“臣不胜酒力，天色已晚，不如让在下带紫清直接回府。”
皇帝笑吟吟地挡住他，“林学士好久不见，何故着急离席，即使不喝酒，看看美人跳舞也是好的。”
皇后也笑着说:“紫清衣裙湿了不打紧，下去换一套就好了，林学士先坐着莫急。”
话说到这份上，林温也不好阻拦，只得低声嘱咐紫清快去快回，千万不要耽搁，又示意松枝跟紧了紫清。
紫清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跟着皇后身边的侍女下去了。
林温兀自在心里思索着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事情，酒又过几旬，他猛然抬头，只见斜对方的辽国首领也不见了。
林温心中大骇，几乎是立刻就要站起身来出去寻紫清。好巧不巧这时陪同辽国首领来的那位翻译起身过来，说是有些典籍问题需要请教林学士，一时间，林温被缠的脱不开身。
那厢。
“敢问姑姑，这是去哪里换衣裳。”紫清看着越来越偏的路，不由得有些担心地开口道。松枝也在一旁紧紧地盯着那位贴身宫女。
“郡主莫怕，除夕设宴，库里大殿近的屋子都被用来放置进贡物品，所以饶了稍微远点的路，很快就到了，就等穿过这片假山。”宫女恭敬地回复道。
紫清正欲说些什么，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紧接着就看到一个黑影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定睛一看，正是之前宴席上那个辽国首领，此时他正直勾勾地看着紫清，一动不动。
松枝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起身挡在紫清面前，大着胆子说，“不得无理。”
紫清也吓得向后躲去。
辽国首领大着舌头用不太熟练的汉话说，“敢问可是紫清郡主…早闻郡主美若天仙，今日一见，用你们中原的话怎么说…我心悦之…”说完就要伸手来捉紫清的手。
紫清又气又羞，松枝叱道，“休得无礼。”急忙护着她向后走去。
皇后娘娘那位贴身宫女此时却不见踪影。
辽国首领步步逼近，紫清退无可退，眼看到了池塘边，她心一横，“莫要再过来，否则我就跳下去。”冬天的湖水冰冷刺骨，紫清想着就牙齿打架。
对面辽国首领的中原话貌似不是很好，他叽里咕噜地比划着什么，紫清心一横，闭着眼就要往下跳。但是她并没有像预想中跳入冰冷的湖水中，相反，一个温暖的怀抱稳稳接住了她，一声熟悉的“阿姜妹妹。”叫红了她的眼眶。
“阿离，呜呜。”紫清呜咽着抱住了叶瑾的胳膊，“我好害怕…”
“好了好了阿姜，我来了，不用怕了。”叶瑾柔声拍了拍紫清的背，目光抬起面向辽国首领的时候，眼神就变得深沉起来。
而对方看他的眼神同样不善，两方对峙，一触即发。正当僵持时，一阵喧闹声从远处传来，远看乌乌泱泱过来一大群人。皇上，皇后，林温等人纷纷前来，紫清见状立刻扑进林温的怀抱，林温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阿姜莫怕，告诉爹爹发生了什么？”
紫清颤抖着嘴唇，“我跟随舅母的宫女过来换衣裳，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就遇见…他…”她转头望向叶瑾，“是世子…是世子救了我，我差点掉进湖里。”
“这是怎么了？”皇后也一脸惊惶地凑了过来，“吓死本宫了，刚才佩云急着去寻本宫，说是有人对阿姜意图不轨，本宫同皇帝就赶紧过来了，没事吧阿姜，快叫舅母看看。”
紫清从林温怀里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向皇后，把手伸过去给她，“舅母…”皇后也心疼地抱住她，对着皇帝使了个眼色。
皇帝也皱着眉头看向辽国首领，又望向同行翻译，“这是怎么回事？”
辽国首领本来就喝了酒，如今更是因为语言不通急得满脸通红，朝翻译笔画着什么，翻译朝向皇帝欠了欠身:“可汗只是喝醉了酒。早闻紫清郡主美貌动京城，只是想交谈几句，北辽民风开放，没成想却唐突郡主，只是误会一场罢了。”
皇帝闻言，摸了摸胡子，看了林温一眼，又拿眼睛瞥了瞥围观的臣子家眷，只觉得乌泱泱乱得头疼，再叫人看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挥挥手，“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便散了吧，林学士赶紧带着紫清回家吧，天晚了，朕累了。”
林温脸色极其难看，抓住紫清的手就要告退，冷不丁地听见有道声音冷冷地说，“麻烦转告可汗，既来中原，中原有中原的规矩，希望可汗克己复礼，莫要再唐突他人。”
翻译的脸色变幻莫测，点了点头没说话。皇后淡淡看了叶瑾一眼，打圆场说，“本来是好事来着竟然闹成这样，皇上和本宫都乏了，今天先这样吧，有事明天再解决。好阿姜，赶紧跟着林先生回家吧，好好休息…等过几天再进宫陪陪舅母。”说罢拍了拍紫清的胳膊。
紫清噙着泪点了点头，就跟着林温离开了，众人纷纷散去，叶瑾盯了几眼她的背影，也随着众人离开。
一路上林温都表情严肃，紫清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爹爹我没事，你不要太生气了。”
林温转头看了看女儿，沉沉叹了一口气，“阿姜，事情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罢了…阿姜回去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爹爹在前头。”
紫清也隐隐感觉此事不会如此简单结束，她想了想高大的辽国首领，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揪着林温的袖子用力点了点头。
回到公主府后，松枝掺着紫清匆匆下去沐浴歇息，林温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正思索着什么，突然感觉喉咙很痒，没忍住咳嗽了起来，旁边的小厮赶紧递上帕子，拿开帕子时只见点点红梅，小厮大惊，林温伸手示意他不必惊慌，自己慢慢走回了主院。
…
难得燕王父子同行，气氛却比往日更加沉闷。
“父亲，我…”叶瑾出声。
“不要再打娶郡主的念头。”燕王看也没看他，出声截断道。
“为什么？”叶瑾愕然出声。
“时至今日你还没看明白吗，为什么就这么巧，有人透露郡主美名，她又能那么巧遇上醉酒的可汗？”燕王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
叶瑾大惊，“皇上…”
“慎言。”燕王冷冷放下一句，“天子想要动用郡主这步棋子，谁也拦不住。”说罢大步向前。
叶瑾犹如雷劈，整个人仿佛被定在原地，整件事情来龙去脉仿佛一下子清晰了。
坤宁宫内，帝后相对而坐于软榻。
皇帝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今日看见阿姜这个样子，朕一下子想到了皇姐，朕真是…真是于心不忍啊。”
皇后立刻站起身来，十指纤纤揉着他的头，“事已至此，皇上也是以大局为重，臣妾知道您和长公主自幼感情深厚…可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的女儿总是舍不得的，何况可汗指名道姓就是要阿姜，牺牲阿姜一人，咱们两国互不相扰，边境又可以安定很多年。”
皇帝拨开皇后的手，沉沉叹了一口气，“这些道理朕又何尝不明白，罢了，先歇息吧，等阿姜和亲多给她补偿便是了。”
皇后见状便知道皇帝是同意了，柔柔一笑，招呼身边宫女吹灭灯烛，准备就寝。
接下来几天，紫清老老实实呆在公主府一步也没出去过，叶瑾一时也不敢冒险去寻她，接连传了几封书信给紫清，也不见回信，他只当紫清是害怕不敢回信，却不知几封信都没出燕王府就被拦了下来。
几天之后，一个消息震惊朝野，北辽提出要求娶紫清郡主和亲。在家听到这个消息的小郡主本来正在做女红，一下犹如平底炸惊雷，手指一下子就被扎破了。
“郡主！”松枝惊呼一声，急忙过去捧住她的手指。
“松枝，你听到了吗？松枝你告诉我，这是假的，你告诉我。”紫清眼泪迅速就流了出来。
“郡主你别着急！”松枝也眼圈红红的，“可能只是风言风语，咱们去找林先生问问。”
“对了，爹爹，咱们去找爹爹，爹爹一定有办法。”说罢紫清风一样旋出去直奔书房。
一见林温紫清就扑进他怀里，“爹爹，我好怕，我不想去，这是真的吗，我不要去北辽,,,”紫清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温沉默地拍了拍紫清的背。
“我们进宫，我们去找舅舅舅母，他们那么疼爱我，不可能让我去的。”紫清攥着林温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
林温实在不忍心打破紫清的幻想，只是紧紧地把紫清搂在怀里，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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