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发酵
“阿姜妹妹没有带绣的帕子吗？”叶瑾伸手碰了碰她发尾的珍珠，疑惑道。
“我不太会这些……”紫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府里人少，爹爹喜好清净，平日里贴身服侍我的就松枝一个…”说完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叶瑾，心想他该不会嫌弃自己吧。
叶瑾却想到了早逝的长公主。如果长公主还在，想必府里的奴仆婆子会多一些，就不会没人照顾着教习紫清这些女儿家的玩意了。想到这里，他爱怜地摸了摸紫清的鬓发，“我听闻民间有传闻，将一只小蜘蛛放于盒中，如果明日发现它结出的网干净工整，就寓意女子乞巧成功，以后会有好的绣工手艺，如果阿姜妹妹喜欢，我待会替你捉一只来便是了。”
紫清眨了眨眼说:“真的吗，可是我真的很笨，试过几次，总是扎到手。”
叶瑾闻言失笑，“以后就不会了，蜘蛛会带给阿姜好运的。”说完他瞥见她腰间别着的那个香囊，好奇地指着它说，“这是阿姜妹妹做的吗，我看着还不错。”
紫清红着脸说:“不是我，是松枝她们做的，我看着女子们都别在腰上，我就拿了一个…我以后也会努力的，自己做一个好看的香囊。”她急急保证。
叶瑾连忙道:“我也要一个，阿姜妹妹记得先给我做一个！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香囊呢。”
“又胡言乱语！”紫清嗔道，不过还是羞涩地点了点头，“到时候不许嫌弃我绣得不好。”
“自然不会，阿姜妹妹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叶瑾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说道。紫清每次都被他逗的噗嗤一笑，两人说说笑笑之际，看到旁边好多人围着，紫清好奇地问:“那是做什么的？”
叶瑾护着紫清挤过去，发现是卖的小木偶。它们身材、手足、面目、毛发无一不栩栩如生，有的手持莲花莲叶，有的头戴红色毡帽，可爱极了。
摊主看着两位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气度不凡的少年少女，热情地招揽生意，“两位贵人快看看啊，这摩睺罗，这条街您看好了，可就我这里一家独有，不如带两个回去瞧瞧。”
紫清好奇地拿起一个来看看，发现不是单纯的木偶，沉甸甸的，好像是用土木混合做成的。叶瑾看她有兴趣，仔细扫了扫，拿起一对憨态可掬的童男童女，问道:“阿姜妹妹看这一对如何？女娃胖乎乎的，和你一模一样！”
紫清闻言恼怒地瞪了叶瑾一眼，不过看看他手里的摩睺罗，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可爱。她将它们重重的拍回叶瑾手里:“喜欢你便买了去，问我做什么？”叶瑾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喜欢，立刻掏钱，毫不犹豫的买下来。
他将男童子递给紫清，自己握着女童子，说:“这样我们整天看着他们，就能想起对方来了。”紫清睨他一眼，撇着嘴收下这小小童子。
叶瑾乐呵呵地受着，又拽着她的袖子说道:“走，我带你去买河灯，咱们放河灯去。”
买好之后，紫清便学着别家小姐在灯上上写心愿。思来想去，却不知道写什么。叶瑾问她：“不如我替你写罢。”
“你怎知我的愿望？”少年看着她清丽的容颜，忽然抿嘴一笑。“你和我在一起开不开心？”
紫清愣了一下，怔怔道：“开心啊……”
“那你写希望永远开心不就好了！”
“啊？”紫清还是没回过神来。
叶瑾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也就和永远和我在一起，差不多一个意思。”紫清蓦地站起来，小脸通红，转身就要跑。
叶瑾早就洞悉她的意图，一把按住她，强硬地拿起她的手，一笔一划写到，“阿姜和阿离，永不分离。”写完还咂嘴道：“字实在太丑了，要不我们重新写一个！”
“你放开我！”紫清说道，“你真讨厌，我再也不想和你出来玩了！”说完急匆匆地朝自家马车方向跑去。
叶瑾不疾不徐，信步跟在她身后，“你跑什么，莫不是又害羞了，等你及笄，我向姑母请旨，娶了你便是。”
紫清闻言更是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一把抓住在不远处放风的松枝说：“松枝，快点，该回去了。”
不明所以的松枝还在后边喊：“郡主，你跑什么啊，世子还在后边呢…世子好像有话对你说！”
“莫要理会他！”紫清鼓起小脸只知道一个劲地跑。
直到回到家，紫清的心都是砰砰直跳。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了一个滚，许久才平复下来。
想起他的话，一时间觉得好像喝了一大口蜂蜜，满意地咂了咂嘴后突然又懊恼起来，“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娶了我便是，好像多不情愿似的。”小女儿一会开心一会又气得鼓着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着，一不小心踢到了床尾，痛地哎呦一声。
松枝急忙向里间走来，“郡主怎么了？”
“没事…你不必进来，我没事。”紫清蹙着眉头慢慢揉着自己的脚趾，脸颊还是滚烫的，若是松枝进来一定又会八卦问起。
“好吧。”松枝嘀咕着，声音慢慢向门口飘去，又听见她说，“郡主今天真是奇怪，先是在街上跑个不停…”
紫清闻言更是把头埋进被子里，心想，都怪叶瑾。却又忍不住拿出那个摩睺罗童子，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不停拿手戳戳它的脸，小声嘟囔道:“坏家伙…”没过一会便沉沉睡去。
这一夜，紫清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她梦见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护城河边上，她茫然地睁着眼睛看向四周，没有一个人。
正有些慌乱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猛地回头，发现是叶瑾。他拿那双漂亮的眼睛打量着紫清说，“阿姜妹妹，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我还说带了个礼物给你瞧瞧呢。“
梦里的紫清发不出声音，她只能偏偏头示意叶瑾把礼物拿出来。
叶瑾眼珠在她脸上转了转，猛地从身后拿出一块红艳艳的东西大声说道，“妹妹快看，这是什么？“
紫清定睛望去，那红艳艳的东西竟是一块红盖头。
她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嗔了叶瑾一眼，扭头就往身后跑去。
叶瑾在后边不依不饶的，“阿姜妹妹，你别跑啊，你盖上试试，这盖头合不合适？“
真是孟浪，紫清在心中想，燕王那么一个严肃的人，怎么会教出一个这样的登徒子。
两人脚步不停，追逐打闹着，眼看叶瑾就要追上紫清了，却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硬生生地把盖头吹上了天。
紫清张皇失措起来，她回头望向叶瑾，试图向他求助。可是回头空荡荡的，哪里有叶瑾的身影。
眼看着盖头被风吹得越来越远，紫清顾不上别的，她咬咬牙，自己朝盖头被吹走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的景色变幻莫测，一会是河边，一会又变成了狭窄的小路，再追着，盖头好像飘出了城，朝她从没去过的方向飞去。
在梦里，紫清不知疲倦地追赶着红盖头，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一片草原上，前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一把抓住了盖头，紫清急忙跑过去，想大声喊，“阿离是你吗？”可她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看着距离人影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看清楚那人的脸了，紫清一个激灵，从梦里醒来了。
她发着呆怔怔地看了很久床幔才后知后觉地感觉浑身酸疼，她轻啐自己一声拼了命地去追什么劳什子盖头，一边又忍不住想抓住那盖头的人是叶瑾吗？
肯定是他啊，不然还会是谁呢？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她才磨磨蹭蹭地起床，梳洗后唤了松枝为自己锤肩揉腿，好一会才消停。
自乞巧节一日相别，紫清已经有段时间不曾见过叶瑾，有时候想起他来，便恨不得拔几根前些天他派人送过来的八哥的毛儿。
这坏东西和它主子一样，整天抻着个脖子，眼睛滴溜溜地转，看见自己了就扯着嗓子说，“阿姜阿姜，真漂亮。”头一次听见差点吓的把它扔出去。
“再不来找我就拔光这小畜生的毛，”紫清诽谤道。
再次见到叶瑾是在长公主忌日这天。
长公主薨逝之后按理应该是葬入凰山的公主陵墓，但是据说长公主在感到自己撑不过去的时候给皇帝手书一封，请求另寻他处入葬，便于日后能和林温合葬，皇帝沉痛之后点头批准。
所以长公主现在的陵墓其实是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在一处僻静寺庙的后山上，贵在山清水秀，还有很多紫清不知道名字的花儿，花团锦簇，春日里总是会引来很多蜜蜂蝴蝶，好不热闹。
“郡主您慢些。”松枝在后头嚷嚷道。
紫清也不知道是发什么脾气，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想着见见叶瑾，可是又气恼他多日不来寻自己，越想越气，脚下噔噔，越走越快。
“阿姜！”身前的林温听到了松枝的呼喊，回身说道，“阿姜再快一些，就要走到爹爹前头了。”
紫清抬头看了看一脸溺爱盯着自己的林温，抿了抿嘴，快步上前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爹爹，我这不是太想念娘亲了嘛…”
“哦？”林温一边护着女儿一边拔高音量说道：“那前几日在府里，不好好吃饭，乱喂池塘里的锦鲤，还时不时拔八哥的毛儿…也是因为太想你娘亲了？”
“爹爹！”紫清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您怎么知道的如此仔细，您让人盯着我！”
林温连连摆手道：“爹爹可没有，还不是咱们的宝贝小郡主闹的动静太大了，厨娘发愁小郡主吃的东西太少了，打理池塘的下人手忙脚乱清理过多的鱼食，爹爹就是不想注意也不行啊！”
紫清闻言装听不见，低着头，时不时揪下路边的小野花。
“所以咱们小郡主为什么不开心啊，是不是因为送八哥的他啊！”林温低头轻轻诱骗道。
“爹爹你不知道他都不来找我…”说到一半紫清连忙捂住嘴半惊半怒地盯着林温，“爹爹你…套我的话！”
林温看着自己小女儿羞红的脸颊，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坏爹爹，阿姜再也不要理你了！”说罢，紫清提起裙子跑在前边。
林温示意两个身手好的护卫前去盯着，自己抚了抚胸，摇着头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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