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条鱼怎么样了
父亲去世的时候，看着一句道歉都没说出来的白里鸣，席陆声确实无法接受。但这种无法接受并不全是因为男孩。如果说白里鸣的行动造成了悲剧的结果，那席陆声就是原罪。他对辛磊说了谎，他的性取向是天生的。
如果父亲因为不能接受儿子的性取向突发心脏病，那不管对方是谁，除非席陆声选择孤老终生，否则这个问题早晚都会被引爆。
葬礼的时候，席陆声知道照片是白里鸣那个姓宋的朋友送的。白里鸣父母被抓时，席陆声也知道白里鸣去酒吧找了姓宋的朋友。
他切断了与男孩的联系，里面掺杂了各方面的因素。
亲情友情爱情、舆论伦理道德、舍弃背叛自责。
双方都是不幸的。虽然这份不幸重叠率不高，悲喜也并不相通。但两份不幸无论如何也不能负负得正。他以为切断关系，各自背负至少能重新振作起来。但他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还有操纵者。
重生一年前，重新振作的nin科技公司，因研发娱乐ai与辉夜娱乐进行了深入的合作，这次合作让他意外得知辉夜现任绯闻女高管曾是恒东天城前身的经理。
半年前，第三方边行国际总经理因非法利用职务之便，涉嫌“老鼠仓”被抓。经调查他这十年里参与违规操作证券账户获利的上市公司中就包含恒娱。而且这个总经理就是当时恒娱收购恒东天城的推荐者。
然后又在酒局上听到了恒东天城被收购前的些许传闻。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实当年的事情并不简单，甚至与父亲的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三年后的nin有过硬的实力与后台，他调查边行国际，调查辉夜娱乐，调查宋义林，唯独没有调查白里鸣。
他以为鸣声凭借自身过硬的技术与能力，就算离开了父母，就算风评被害，至少不会生活困难。他想的没错，毕竟那个男孩临走前，留了五十万给房东。但人却蒙着白布，皮肤溃烂孤身的躺在破公寓里。
那时候席陆声没敢掀起来看。他不明白男孩到底什么时候得了病。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很健康。才过了三年，那个病积极治疗三年怎么可能会死？
席陆声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并不能确定。
这种不好的预感陪着他一起重生。重生后男孩因呛水住了院，这是个好机会。他特地叮嘱医生给男孩验了两次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松了口气，内心不好的预感也更强烈起来。
席陆声为此请教了医生，医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随着医学的进步，这类病虽然不能痊愈，但积极治疗可以活完正常寿命。如果是三年病发身亡，多半是没有经过治疗。
“那病人会不会不知道自己得了病？”
“那个病症状挺明显的，而且后期十分不好受，一般人不可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忍住不看医生。”
只要去过医院稍微检查一下，很容易确诊。医生说。
预感成真，以曾经对鸣声的了解，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就算去海边，也和自己一样不会轻易的走进去。但他走进去了。多半在那个时候，那个男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虽然那次没有成功，被好心的阿姨救了命，但阿姨虽然救了人，却没有救起男孩的求生欲。他就这样忍受了三年…
这是一种变相的自我惩罚，为什么？父母的事情与他无关，他原本就不需要背负。这三年他为什么不看医生？是惩罚自己太放纵自我？
席陆声这么想着，从没想到在这件事上，还会有另一种答案。
……
病房内的低气压过于严重，白里鸣的安抚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席陆声是被辛磊咬牙拽出去的。
辛磊当然能看出好友的不对劲，师娘曾经跟他哭诉，席陆声不正常。他以为师娘只是太敏感，好友不会欺骗自己。
但现在。
虽然有几秒辛磊被席陆声吓怂。但想到已故的老师，气势又蹭蹭的冒出来，他抬起胳膊猛推面前的好友肩膀，严肃问到：“你怎么回事”
席陆声视线转向他，走廊的窗户开着，带着凉意的微风吹在两人的身上，也驱散了一些围绕在席陆声周围的负面情绪。
辛磊见此气势也越来越足，他梗着脖子道：“你上次和我说你不是同性恋，那你现在什么情况。就因为那小子差点被人玩了，还未遂，你就这态度？你还特么和我说……”
“不是。”席陆声打断。
辛磊当然不知道重生前的内幕，也不可能理解他为什么生气。席陆声走到窗边，让凉风吹透脊背，他说：“鸣声，他没有求生欲。”
辛磊愣：“啊？”
“他被你追的时候，为什么往海里冲，他不会游泳。”
辛磊砸吧砸吧嘴说：“不就是慌了，怕我打他。”
席陆声抬起头：“他为什么去海边？辛磊你想象下，害死了朋友的父亲，父母又因为犯罪进了监狱，被无数人唾骂，被网爆，被仅剩的朋友背叛，曾经努力奋斗出的成绩也被批的一文不值。再也无法见人。你会怎么办。”
席陆声不给辛磊答复时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罪不至死。”
辛磊稍微想了一下就鸡皮直窜，他知道白里鸣有点可怜，但也拒绝过多去共情。就算他再怎么可怜，老师也确实因此而死。
“这和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无关，不能见死不救。”席陆声道：“我生气的是那些人不仅陷害，还要赶尽杀绝。”
“但是，”辛磊毫不迟疑的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你和我说边行国际的李总违法，和我说辉夜娱乐涉嫌参与犯罪，我回去查了。你知道边行国际和辉夜娱乐都是什么背景吗？”
辛磊皱眉到：“是，你nin科技这几年在你们业界确实取得不错的成绩，但你看看现在，一点舆论都能让你公司半残，你拿什么和那种几十年关系盘根错节的老企业斗？”
辛磊越说越激动，路过的护士，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立刻削了辛磊一半的斗气，他缩缩脖子收了收音，语重心长：
“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悲剧，每一个都很可怜。你和白里鸣关系可能确实很好。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
见席陆声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他握紧拳头，给了席陆声一拳：“他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老师已经去世了，尘埃落定。对方我们掰不过，我不能让你再把自己也搭进去。”
席陆声移开视线看向病房，辛磊见好友这种反应，觉得刚刚的话说的有些不留余地，又补充道：“我没有让你现在就扔下他不管，这次住院，你、我都可以照顾他。”
“但是出院后，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插手他的事。”
席陆声的视线从病房移开，他看着辛磊点头问到。“最近工作室怎么样？”
辛磊以为席陆声听见去了，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老师没了，好几个没开工的项目都黄了，有几个师兄弟已经打算搞完手上的项目另寻出路。工作室的看板就是老师，现在老师没了，估计以后也接不到什么新项目了。”
席陆声点头话题一转道：“我之前和你提过，鸣声的父母在进去之前给我留了些许人脉。他们并不是特别想参与。”
辛磊点头道：“那肯定，任谁都不想趟这浑水吧。”
“但是”席陆声停了一下：“你可以上帮忙。”
“我？”辛磊懵。他能一个搞土木工程的能帮什么？把辉夜和边行的房子拆了？那也违法啊。但看着席陆声毫不慌乱的眼神，辛磊觉得一股危机感面而来，果然，席陆声不慌不忙继续说：
“之前那条鱼怎么样了。”
“卧槽！”辛磊应声跳起，“你别坑我？！那鱼从哪来的？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不会跟你趟这浑水，你少出卖我！”
“也不算出卖，”席陆声语气平稳道：“地产界的天源集团你知道吧。”
辛磊张大嘴，感觉自己像条缺氧的鱼：“你说那个房地产巨头天源集团？!”
席陆声点头：“他们是恒娱第二大股东，也是白家的远房亲戚。他对你们的工作室有兴趣。”
“我爸可能没和你们提过，天源集团曾经多次想把你们的工作室纳入旗下，但是都被我爸拒绝了。如今虽然我爸不在，但是董事长对我表态，你们都是席教授最优秀的学生，他依旧欢迎你们。只要你们加入，那他就会在白家父母的事情上，帮我们一把。”
辛磊嘴张成了o型。天源集团，可能对于承包过国家工程的席老师确实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他们这群后生，那还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老师走后，工作室确实也接触到一些有意想收购他们工作室的集团。但天源不一样。这确实是一件值得考虑的事情。
而且，如果有天源的帮助，边行和辉夜并没有高不可攀，但……
“辛磊，这件事不完全为了白里鸣，还有我爸。你让我放弃因为我们掰不动他们，但如果我们能掰的动，你不打算为老师做点什么？”
“可……”辛磊咬了咬牙，念着天源在原地转了两圈，又慌慌忙忙的掏出手机，他看着席陆声道：“这事儿我不能一个人做主。”
他和工作室的人沟通了三分钟，又觉得电话里说不清楚，啪的一下挂了。他握着手机顿了顿，看看病房又看看恢复平静的席陆声，踌躇后决定道：“我回去一趟。”
刚转身又转回来道：“你不要乱来。”
席陆声双手抱胸，抬了抬下巴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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