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是直男，不是同性恋
席陆声赶到现场的时候，他真的不敢相信，曾经那个衣领出褶子都会在意的男孩会在这种地方蜗居三年。
有一瞬间他觉得是不是搞错了。
死的不是白里鸣而是别人。
这三年他一次都没打探过白里鸣的消息，就算男孩的父母被抓进去也没有“念旧情”。
一个从小被重金投资，接受顶尖绘画教育十年，掌握着绝对过硬的绘画技术和设计天赋的人。只要认真接一张稿子，怎么也可以让他半年不愁吃喝。
他觉得白里鸣就算没了家里那些物质支持，日子也不会过的很差。
但是他……怎么会死了
还是在这样的破公寓里。
废旧的居民楼并没有规划停车位，席陆声把车停在杂物堆积的路边，踩下刹车后，他僵硬的握紧方向盘抿紧双唇。远处嘈杂的人声提醒他该下车了，但身体又像是被外面的氛围禁锢住般无法动弹。
就这样僵持了半分钟，像是终于找回身体控制权，握紧方向盘的手大幅度颤动两下后，缓缓松开。拔下钥匙，他打开车门往人群中走去。
3栋楼的门口来了警车救护车还拉了警戒线，一群不明情况的小区住户都好奇的围过来打听消息。嘈杂中，一个赤脚大叔终于忍不住大骂一声:“老子就住这栋楼，真他妈晦气。”
大家停下议论齐齐看着他，一旁的大妈像是忍了很久，也憋不住附和道:“我就知道这个死东西天天闷在家里早晚要出事，这下好了吧，真死里面了。”
大叔气的直跺脚:“早知道就趁他活着的时候踹门把他踢出去了，都怪那个张凤英，自己走了就算了，租的什么房子。”
“可不是，”大妈道:“王大哥你是来的晚啊，我刚刚还看了一眼，那个人整个脸啊手啊都烂了，一看就像是得了怪病。家附近住了这么个病菌是要我们的命啊!”
席陆声木着脸从人群中穿过，他身形标致挺直，一身暗金丝黑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开怀的黑色休闲风衣，风衣上淡银色的纽扣与腰带上淡银的cdd的字母，在他行走时闪耀着低调奢华的光，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像是被什么镇住般，围观的人不约而同的禁了声。等他靠近了警戒线，和警察打了招呼，进入楼里，人们才发现他们刚刚呼吸都变轻了。
“那人是谁啊警察”有个人提出了疑问，但是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
席陆声走进3栋楼的时候，在104门口一个穿着相对整洁的中年妇女正在和警察交涉着。这个中年妇女就是张凤英，104的房东。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警察同志。我三年前就搬到隔壁市和我儿子一家人一起住了。那之后我就没回来过。这孩子一直说续租，也一直按时打钱过来，我也就没注意……。”
与外面那些充满嫌弃的居民相比，张凤英的表情更像是有些焦急。她大清早被电话通知自己租出去的房子死了人，差点被吓死。她几乎是放下电话的同时就急忙赶回了家，就怕速度太慢，警察通知到儿子公司。
“警察同事这事儿能不能别告诉我儿子啊，我怕他骂我。”
警察看了看手上的笔记又抬头问道:“那你是对这个住户没什么线索了”
“没有!”张凤英肯定的回答到:“除了他交房租水电的时候我们从来没联系过。”警察同志点了点头，“这事目前看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一会儿你还是要跟我们去一趟警局。”
“哦。”张凤英点了点头，又有些欲言又止，她攥了攥手心又轻跺了两下脚才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警察先生，他，他是不是自s啊。”
“为什么这么说。”先问出声的是席陆声。实在是席陆声的嗓音太过低沉严肃，身材又高大挺拔，张凤英看到他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了几步。
席陆声来时和局里熟悉的朋友打过招呼，所以警察知道，警察点点头，打个招呼，然后转头对张凤英:“说说看。”
“这…他曾经好像有过这个念头。”张凤英紧张的撇了一眼席陆声小声说到:“我，我是在南边那海滩赶海的时候看到他的。那时候小伙子还挺白净的，穿的也很精致，一看就不像普通人。”
张凤英眯了眯眼进入了回忆:“那天挺冷的，海边风也很大。我以为他坐一会儿就走了。结果我捡了一桶蛤蜊准备走了他还在那坐着。”
“我觉得情况不大对，就装作走了，看看他要干什么，结果我刚走他就站起来往里面……”
张凤英习惯性跺脚:“警察先生你说说，年纪轻轻的小伙子长的也好看，他有啥想不开的啊!我当时就把他拉上来了。骂了他半个钟头，想我当年生儿子的时候差点难产死了，那时候活下来简直谢天谢地。这命多珍贵啊，就我们家孩他舅得病的时候，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说他……。”
张凤英多少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一转话头说到:“结果那孩子也没哭，就一直重复说自己什么都没了。我看他可怜就把房子租给他了。”
意识到说法不对，张凤英又紧急的改了口:“一开始也不是租，我没打算收他房租，就想让他临时住一阵。没想到那孩子第二个月就开始给我付房租了，我那房子放着也是放着，所以就干脆租给他了。”
“警察同志，”张凤英抬头道:“我当年租房子给他的时候，这孩子向我保证过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他是生病走的。”
“哦，这样啊。”张凤英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当时他也没说为什么想不开，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警察先生，那他得了什么病啊。”
这次警察没有开口。席陆声自从张凤英开口后也一步都没动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当他听到白里鸣在海边呆坐的时候。自己曾经坐在海边的记忆一股脑全涌了上来。海浪声在耳边响起，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像是降了几度。
原来那个人曾经也做过和自己一样的事情。
多少有点…讽刺。
空气中一度很安静，张凤英的表情有些许茫然。就这时在房间探查的警员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封信。“江队，我们发现了些东西。”
先一步抢走的是席陆声，警员刚想拦截就被江队制止。席陆声迅速打开信封，因为抖的太用力，一张银行卡穿过席陆声的手缝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席陆声一愣也没捡就把剩下的东西拿了出来。是张信纸，从信纸背面可以看出里面有廖廖几行字，席陆声展开，熟悉的字体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一封留给张凤英的信。
“阿姨抱歉，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想躺在四面有墙的房间里。这个自私的决定让你的家变成了凶宅，你一定很生气。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补偿你一些损失，你手上的这张银行卡里，我存了五十万，密码是……”
白里鸣一共留下三封信，其中两封寄给了席陆声，收件人却是白里鸣的父母和绘画老师。意识到那个人确实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曾经百分百确定不会和白里鸣再有交际的席陆声，粗暴的扔掉了信纸。
移步到席陆声旁边的警察也看清了信中的内容，他看了一眼紧皱眉头的席陆声又看了眼有些胆怯的张凤英，最后目光转向警员。
警员像是在旁边等了很久，一接到队长的信号，立刻出声道:“还有一个发现。”
……
104室内，床上白里鸣的遗体已经被白布盖住，准备带走。席陆声掀开一半，看到额头上溃烂皮肤的青年，没有再继续拉扯白布。这个瘦烂皮肤发着s人白的人和他记忆中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不想看下去。
警员带着江队移动到了电脑前。这个电脑经过检查之后已经被搬到了它原本待的地方。警员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解释到:“我们发现这台电脑有一个磁盘被格式化过，格式化后磁盘还没有复写，为了确认情况，我们对磁盘进行了恢复。”
“绘图盘里面什么内容”江队打开了绘图盘问。
“还没看。”
警察点了点头，抬手就双击了第一个文件夹a，然后在浏览了第一张图的时候出声叫了僵在白布前的席陆声。
漫画一共六条，席陆声看的毫不避讳，后面的警员表情却越来越诡异。六页翻完，席陆声直起身，像是有什么急事般转身向外走，狂走了两步又一顿转回了身。他拿起鼠标关掉文件一句一顿的对警察说:“这些你们可以当做没看到么，只是小孩子瞎搞，他是直男，不是同性恋。”
警察没有出声，席陆声也没动。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一阵白光闪过，轰隆的雷声随着一道电光顺着网线直冲屋内，席陆声只觉眼前一花，再找回知觉的时候，他站着的地方不是破旧的公寓，而是一个宽阔的大厅。他一阵恍惚，只觉得有个人抓着他的衣服在放声痛哭。周围有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在拉扯，混乱中，他低头看向闹事的人。那一瞬间他瞳孔收缩。被三四个人拉扯痛哭失声的男孩，明明上一秒还孤单的躺在破旧的公寓里，脸色苍白的让他不敢看。
而如今…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缓缓转头，宽阔的葬礼现场，父亲的遗像正高高挂在大厅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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