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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我们的家教都不太好


云山雾罩总有被风吹散的时候,别人的秘密既要藏,那只是没到说破的时候。

        “不过就是,姓韦。”站江朔阵营所对大敌,也只有那家子人,而且上回见面时,江若楠也承认过与那家有牵扯。都是昭然若揭的事,许黔无奈道:“无妨。”

        “姓韦还无妨,有点意思。”

        国师笑得意味不明,咂咂酒味后,对紧绷着的江若楠缓缓道:“苦主不愿醒,便等你自个儿想好怎么解释,老夫倒不必上杆着做恶人。”

        江若楠垂目看着许黔衣襟靴子,并不答话。

        “都还年轻,后头日子还有那么多,瞒不过一世的。”国师依旧对江若楠说:“给你俩三日,便是希望互相都将人看清明了,免得老夫眼看着故人后嗣将来都成了仇,憋得慌。”

        江若楠答:“晚辈谨记。”

        国师微微侧头,似乎对江若楠态度不满意,斥道:“老夫应故人诺护着家国山河,看不得他子嗣相残,既护你父子二人,也要护王位上那个。便是他做错,也容不得你做孽,去断他家国社稷根本,这道理已说过多次,若执迷老夫只能两害行权取其轻。”

        许黔想江若楠肯定是受韦家蒙蔽,干了什么蠢事被国师抓住了。自己都不舍得说重话的人儿被骂,怎叫人不看着心疼,许黔忍不住责问国师:“您作何欺负他。”

        国师转看许黔这边,依旧斥责:“老夫也想不通,自家后嗣不是生出他们那些狠的,就是你这个蠢的。”

        “你与他祖宗是自家,我又不是你后嗣,才喝了几口啊您?”

        国师的脸透着火光确实有些红,脾气上来,抬手便是给了许黔个爆栗:“老夫依稀记得在师门也是有个俗名的,姓陈。”

        许黔抱头,知道打不赢:“哎哟!”

        “吾师门家风严谨,是天下最好的医观,生在这俗世娃娃恐怕就你一个。”

        国师揪了揪许黔头顶的束发,道:“住在这里你只管守好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您这自称倒是转换自然。”许黔捂头扶住发冠站起来,用脚尖点了点江若楠的布鞋,下巴往偏室扬:“别理他,进屋去。”

        国师将手伸到炉边烤了烤火,对那逃走的二人:“记得卯时携手书去前殿诵经。”

        隔日,许黔被国师叫起来去诵了一早上的经,回来便气得不行,千余字的经文江若楠怎么也哄不动他拿笔,便变成了江若楠提他抄经文。许黔在旁捏着袖口研磨、添茶,倒也其乐融融。

        无窗偏室里,二人仗着私情在此殿里已人尽皆知,搂抱着说悄悄话便也不甚顾忌,只想趁光阴撒不进来暂忘外头事,牟足劲腻腻歪歪日夜颠倒。

        而这灵隐殿外,难得国师大人亲临与香客诵了一早晨经。有些探子扮作香客徘徊,总想找许黔说话,每每靠近都被国师气势所摄,自是近身半步都难。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跟着,依礼乖乖诵经。

        此后,外人却道许黔真是可怜,竟将国师大人得罪狠了,罚在这里整日被同吃同住,亲自看得死死的,连困觉都带在身边。

        国师扣了扣那扇关了大半天的门,喊道:“出来吃饭。”

        许黔答:“不饿,不吃。”

        国师仍立在门外:“休得废话,快出来。”

        “来了来了。”门内窸窸窣窣一阵,许黔答道:“您肯定就是想找人陪着吃饭,太寂寞。”

        国师在外哼了一声,不再回答这人的不识好歹,便回桌前将碗筷摆好等着去了。

        江若楠先出来,行了个常礼便来盛饭。

        许黔衔了个发簪出来,双手在头顶拢了个髻,边插簪子边说:“我们正在聊很深刻的事情,比吃饭重要多了。”

        “你本来就年老体衰再不吃饭,更气力不足,胜算都没了。”国师将碗推了推,说:“饭差不多是你喜欢的冷饭了。”

        许黔坐下:“谁年老体衰了,有人老眼昏花了吧?”

        国师今日心情挺好,笑眯眯地回嘴:“今早回来时,我听见有人说自己老眼昏花抄不动经,是谁?”

        “祖师爷爷咱别理他。”江若楠给国师碗里夹了一筷子素炒茭白丝,转头去问许黔:“我很好奇,哥哥你为什么喜欢吃冷食。”

        许黔扒了口饭:“命贱罢。”

        江若楠愣了须臾,又撞了下许黔胳膊肘,才道:“胡说八道。”

        “怎不是命贱,我自小同桌吃饭的除了父母便皆是贵人,能吃到嘴里热腾腾的都是脸色。”许黔也挑了筷子萝卜丝夹到国师碗里,又给自己夹了筷萝卜丝,道:

        “不爱饭香,只错一处。”

        惹贵人不喜,处处是错。江若楠忽然沮丧:“我历来只知你喜冷食,却无人同我说缘由,我也未曾追思缘由。”

        许黔心想我吃冷饭很有名吗?问:“你为何会知道。”

        “你什么他不知道,你就是蠢。”国师将那堆萝卜丝拨到一旁,夹了筷青菜,道:“你们这家教,布的菜真是格外惨白。”

        许黔见又被挑错,做懊恼状:“我都说了我们不饿。”

        国师给许黔夹了筷子茭白:“外头有的是人想陪老夫吃饭都求不着,能让你陪着也是看你爹面上,老夫权当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许黔看着自己一碗‘三白’,道:“大可不必给面子。”

        国师举箸道:“你该继续问他,为何你的事他都知道。”

        江若楠默默低头吃饭,并不答。

        “蓄谋已久。”国师两边都看了看,对江若楠说:“让老夫说可能没你说得悦耳哟。”

        “我,我自己来。”江若楠坐直了,似乎是内心有所挣扎,道:“逍遥游中,鲲鹏蟪蛄各有世界,其天地是纵是窄,皆令我往之···先前说过我院中自小请了先生教书,有位擅说市井事的先生常常讲你事迹,洒脱不羁,我心向往。”

        许黔避重就轻只听得进后八个字,有些羞赫挠头:“我那些破事,还会有先生会夸我?哈哈哈。”

        “哼,那先生只怕是专门讲你事迹才是。”国师将筷子放下,心想这三日下来,恐怕许黔根本就看不透江若楠对他居心不良的过往种种,无奈道:“你手握私兵这么些年,只有这么点警觉?”

        许黔眨巴眨巴,自信答:“我很好啊。”

        “合该。”国师摇头:“我看你反攻赢不了,迟早主动让。”

        “那不会。”许黔自信道:“此乃,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江若楠和国师都举着筷子,看他要怎么圆这句,常常用于劝人要成全他人的自我安慰话来决绝拒绝。

        许黔昂首:“丢给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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