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阴晴不定
在黑暗中前行，少年人的那点体重根本就不能给苏樘造成困扰，每一次落地，都是毫不犹疑的稳健，但是很快，脆弱的平衡就被陆离单方面打破。
“蹬鼻子上脸”，这个词约莫就是为陆离量身订造的，他完美的诠释了这个动作的精髓，灼热的呼吸一路向上，本能的探寻着可以令“肌肤相亲”面积更大的地方，滚过心跳，划过锁骨，扑向颈项，勒着苏樘脖子的手也在不断用力，拼了命的把他的头颅下拉，这一上一下两道张力，简直就想要把他的颈椎生生折断。
忍……
湿气横扫，他柔软的唇来回游走，搞的他锁骨以上全都是湿哒哒的，真搞不懂这人到底在蹭什么，这都是什么怪异的富家公子病？苏樘的手忍不住暗自用力，他不断劝诫自己，就当是被一头猪啃了，就当是被一头猪啃了，就当是……
直到——陆离用牙齿啃了他的喉结，那种要害被攻击的威胁感，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让他下意识就把手里的东西使劲抛了出去。
“咕噜噜”陆离一路滚到了墙边，脑袋和石壁相击，发出了清脆的闷响。
苏樘就这样静站了一分钟，他摸了摸还存有异样的喉结，满手的口水味，但奇怪的是却并不难闻，真是服了，一个人竟然可以流这么多口水。
飞眼又活了过来，刺目的白炽灯照亮了黑暗，也照亮了陆离那张怨气深重的臭脸。
“我身上怎么这么脏！”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全都是可怖的黑灰，他的毛衣，他的裤子，他的白鞋，他的头发！
“你忽然晕倒了，还不让我们碰，然后就在地上滚了几圈。”苏樘面部红心不跳的扯了个不算谎言的谎言。
“那他们人呢？”陆离还是狐疑，他似乎在怀疑苏樘有可能趁他昏倒了偷偷踹过他解气。
“你晕了很久还是醒不过来，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陆离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13个小时，他还真的晕了很久，终端里还有几条管家给他发的信息，大致意思是博士已经知道他擅自到d等星鬼混的事情了，现在心情很不好，叫他赶快回家之类的。
“真烦！”陆离在终端上随手一点，就把它设成了自闭模式。
“走吧。”陆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去哪啊？”
“还能去哪，苏樘哥哥你不是想去探探地下水的上游吗，现在没了那两个碍事的家伙，我就可以带你乘坐飞行横板飞过去了。”陆离从小包里拿出折叠的横板，依次展开，自己坐到了横板的左边，还顺便拍了拍横板的右边，示意苏樘坐上来。
苏樘没有多说，直接坐到了右边。
靠近了陆离才发现了苏樘身上的异常，他的衣服湿了大半，脖子上也红了一大片，甚至在他的喉结处，还有奇怪的印记。
“你身上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闻着我牙痒痒。”陆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牙口，诶，奇怪了，以前这颗牙齿有这么尖吗？
“被你啃的。”苏樘冷冷的瞥了一眼陆离的唇，经过刚才那般摩擦，现在都还透着鲜艳的红润。
“怎么可能，你不要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自降身段的事！”陆离的反应大的吓人。
“你的口水。”苏樘指了指自己湿透的衣襟，“被你舔的。”苏樘指了指自己红透的颈侧，“被你啃的。”苏樘指了指自己可怜的喉结。
证据确凿，无可抵赖，陆离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唇，确实有股淡淡的咸味，还有那滚烫的余温，烫的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吓人。
“好恶心。”陆离捂着嘴巴干呕了几声，往外使劲吐了几口口水，一想到他刚刚把这位不知道几天没洗过澡的人给添了个遍，他就恶心的不行，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口水流多了，现在他只觉得嘴巴干涩，才吐了几口，就再也掏不出存货了。
“你怎么都不阻止我，还是说，你喜欢被我舔？”陆离本来想用自己的衣袖擦擦嘴巴，可是看到上面的灰尘，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旋即从小包里掏出了一瓶珍贵的抑制剂，弹指敲开瓶口，用它漱了漱口。
“我怕你电我，当然不敢反抗。”看着陆离的浪费行为，苏樘转过头，心底对这破小孩的芥蒂又深了一分。
“确实，情有可原。”陆离把空了的管剂扔掉，眼神自己扫过自己的“杰作”，没由来的，他觉得口渴又加深了一些，牙，好像更痒了。
“你嫌弃我？”沉默了一小会，陆离忽然发问。
“嗯，没有。”苏樘回答。
“到底是嗯还是没有，说实话。”陆离猛地加大了声音。
“我不喜欢衣服上有小孩的口水而已。”苏樘说了实话，半晌他又似乎觉得不妥，旋即补充了一句，“你别多想。”
“小孩……”陆离重复了这两个字，眼眸不自觉的眯起。
这是在嘲笑他的年龄吗？低等的d星人，不过是凭运气赢过一场游戏，不过是对他好言好语，就敢伺机嘲弄，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还真是十足十的卑劣啊，屈尊观察你几天，还真把自己当特别了，谁给你的自信？
“下去。”陆离忽然板着脸说。
苏樘虽然疑惑，但还是姿势漂亮的从行进的横板上落了地，然后他就看着这位善变的大少一言不发的冲了出去。
脑子果然有病。
拿出口袋里的电筒，苏樘就一个人静静地走。
老头和苏生都被那个人渣科学家给扣下了，几天后他还要随es一起离开d258，那个霸王条款究竟要如何约束他的行动，如果违约了又会有什么风险，他们又该如何监测他的行动，是靠高科技吗？难道那人在他的身体里植入了某种东西？
很有可能，这样一来，不仅可以监测他的行动，甚至还可以威胁他的生命，就是不知道陆离这小子有没有办法帮他把东西给搞出来，但他也没有义务帮他，并且他看上去就十分的不靠谱……
几声微小的异动打断了苏樘的思绪，将要落地的左脚就这样保持着半边接触地面的姿势不动，呼吸慢到了极致，心神也警惕到了极点。
“嘻嘻索索……”超级轻微的爬行声，富有节律的快速前行，目标明确，认准苏樘而来。
脚爪蓄力，弹跳！
精准判位，小刀格挡！
敌手落地，鞋底伺候！
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那是五只微型探测器，每一只都灵活的长了八条腿，腿尖都是阴险至极的带刺弯钩，若是不小心被勾住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这怎么会有黑塔的东西？联想到临行前伊森说过的话，“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不安好心，绝对的不安好心，陆离这愣头青不会已经被抓了吧！
心绪一动，苏樘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明晃晃的光亮在尽头亮起，预示着出口即将到达。
“前面的人站住，你的同伙已经被我们抓了，我劝你最好放弃抵抗！”光亮中出现一道高大的黑色人影。
苏樘一下把手电丢在地上，举起双手，慢慢走了出去。
高大的黑色人影也缓缓向他走来，他双手持械，黑洞洞的枪口一直对着苏樘的心口。
“把手背到身后！”那人一声怒喝。
苏樘乖乖照做，警卫空出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条小皮带，往苏樘的双手一扣，就形成了一道牢固的锁扣。
“走！”警卫用枪猛地推了一下苏樘的后背，苏樘被推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地上。
里面的环境十分亮堂白净，过道里没什么人，但几乎每过十米，就有一个闪着红灯的激光射孔，危险的红色就这样大喇喇的摆在外面，不做丝毫掩饰，就是为了给予入侵者以生动的警示，稍有不轨，就得做好变成千疮百孔的准备。
“这边！”枪口又是大力的一顶，还是蝴蝶骨的位置，这人肯定是故意的，酸麻的肿痛藕断丝连的扯着骨头，苏樘眼神一暗，心里给他默默的记了一笔。
“把衣服脱了！”警卫把他手上的锁扣解开。
转角处是一道严丝合缝的小门，门前有一个胶桶，桶里装着几件熟悉的脏衣服，栗米黄的毛衣，深蓝色牛仔裤，满是灰尘的球鞋，以及他那个万能的黑色挎包。
陆离也被关在这里。
“快点，还要我帮你不成！”又是一顶，这次苏樘直接被撞到了门上，骨头生疼。
“呵呵，看你长得这么好卖的样子，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那人又开始犯贱了，他恶意的用枪口划过苏樘的领口，又恶意的用力向下，衣服的扣子不堪重负，顿时一颗接一颗的接连爆开，大半边衣服被剐到了腰间。
枪口还想向下，但被苏樘反手抓住。
“放手，想死是不是！”警卫顿时大怒，握着枪的手用力一甩，想把苏樘给甩趴在地上，但是……苏樘没动！
“我自己可以，警官，不劳烦你动手。”被那阴郁的眼神冷不丁的一望，背心蓦的有些生寒，警卫下意识的把枪收了回去。
我怎么会被这小鬼吓到！警卫暗自气恼，等苏樘把自己脱得只剩一条裤衩之后，刷瞳开门，便毫不客气的把苏樘推了进去。
“你们给我老实点，别想搞什么小动作，三天后就会把你们放出去。”
环顾四周，房间窄小的连他家的厕所都比上，最里面正坐着黑着脸的陆离，只是没想到都沦为阶下囚了竟然还是有区别待遇，同样被剐了衣服，人家就还能得到一套劣质的背心短裤，而他就只能穿着自己的裤衩，呵呵，该死的阶级。
陆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又把头低下，明显不想和他讲话。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孩子脾气，果真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要不是看他人傻钱多，我才懒得过来找他！苏樘烦的眉毛都要拧作一股了，他只好就地坐在了陆离的对角线上，和他保持了现行条件下所允许的最远距离。
两人就这样友好的沉默了一阵，冷冷的空气平等的刺激着每个人的感官，背后骨头的麻痒变本加厉的折磨着苏樘的神经，奇怪了，这种小伤，存在感怎么会如此强烈。
“啊嚏！”苏樘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陆离闻声看了他一眼，苏樘和他对视，他又别扭的别开了头。
“要衣服还是裤子？”陆离忽然发问。
苏樘也不想说话了，他也把头别开。
然后一条裤子就被陆离扔了过来，热乎乎的，带着属于别人的体温，刚好落在苏樘头上。
苏樘一把把裤子拿下，冷冷的朝陆离看去，只见陆离双手叉腰站立，上身穿着一件过大的无袖背心，堪堪遮住了他的屁股，看上去有点像一条穷酸的吊带裙。
“冷死了可不关我的事！”他没好气的说。
“你刚才要是不随便乱跑，哪会发生这么多事。”苏樘把短裤穿上，流失的体温有所减退，果然，人冷的时候，就算是穿上一只袜子也会大不相同。
“我乱跑碍着你了？你大可以不管，我这么一个讨人厌的小孩，要是不小心死在这了，怕是正合你意吧。”陆离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真不知道这小孩的脑子是怎么长得，才可以把每一句话都说的这么气人。
“呵呵，你难道不知道，有的人死了和活着没什么差别吗？都是一样的麻烦。”苏樘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配合着他那眼神，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我……”陆离被怼的说不出话，他死死盯着苏樘的眼睛，又看到了，那比他亲生父亲还不加掩饰的厌恶！心口莫名一梗，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你个混蛋！”陆离提着拳头就冲了过来，对着苏樘就是一阵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
“小朋友，挠痒痒呢？”苏樘站起，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和力量，光是凭借着手长腿长的身高优势，就把陆离耍的团团转，不一会，陆离就双手打结的被苏樘“捆”了起来。
胸口剧烈起伏，从小到大，陆离都没这般气过，简直就要把他的肺给气出两个洞来。
脑袋一热，陆离甩着脑袋就生猛的撞了过去，“砰”的一声，苏樘的后背和铁门撞了个结结实实，结果好巧不巧的扯到了麻筋，他忍不住一声闷哼，手指脱力，被放开的陆离措不及防，然后也结结实实的撞进了苏樘的怀里，正对胸膛。
唇齿相依，挺有弹性。
还来不及回味，鼻梢煽动，一股突然冒出的香味席卷了他的全部心神，好香啊……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香……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香的东西……
喉结滚动，是吞咽不及的口水，手指蜷缩，是发`泄不了的躁动，下唇蓦的一痛，有什么尖尖的东西把他的嘴唇划破了……
苏樘一掌把陆离的脑袋呼开，扭了扭酸麻的手臂，背脊骨那个地方，肯定破了，我刚才是发了疯才一直跟这小孩较量。
“好香啊，苏樘哥哥，你好香啊……”陆离垂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整个人都在不正常的颤抖。
“清醒一点，要不然我会打你。”苏樘皱眉，不耐的说。
伊森说陆离可能是sailor，没想到这么快就发作了，这应该是他的第一次发作吧，怎么偏生被关在了这个地方，要是被那群人看到就不好了。
苏樘不着痕迹的望了望天花板，那里有一个摄像头正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苏樘哥哥，我好热啊……我的牙也好疼啊……我好不舒服……”陆离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语气带着哭噎，蹲了下去。
“坚持一下，一会就过去了。”苏樘和陆离拉开了距离，就背后那点小伤，不出十分钟应该就会结痂。
“你帮帮我……好不好……有火在烧我，我快要化了……”陆离把自己缩成了小小一团，看上去十分可怜。
“苏樘哥哥……”他的喘息隐忍而又压抑，像是要爆发的前兆，苏樘挪步到了他和监控之间，刚好可以阻挡监控的一部分视线。
陆离抬头，曾经的琥珀泛着凶狠的红光，微张的唇隙露出四颗尖牙，小小的尖尖，如同一只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生幼狼。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凭着野性的本能，陆离猛地扑向了苏樘的腰，喉咙里涌出一声粗犷的低吼。
锋利的爪子被苏樘随手握住，陆离手腕一旋一扭，竟然挣开了束缚，并且迅速和苏樘拉开了距离。
他的体能眨眼间就变强了，不愧是sailor，可惜还是嫩了点。
先下手为强，苏樘变步抬腿，对着陆离的肩膀就是狠狠一脚，在这不足双人床大小的房间，陆离破口袋似的倒在了墙角。
锲而不舍，这么点打击可难不倒这位即将觉醒的sailor，陆离愤怒的低吼，直接变成了原始的四肢着地，又叫嚣着冲了过来。
冲过来，被打回去。
冲过来，被踹回去。
冲过来，被扔回去。
……
冲……不…过来了……嘴角，眼眶，额头，手肘，膝盖，肩膀……全都是伤，一身的青青紫紫，他本就是娇生惯养的一身细肉，现在被那个无情的人赐予了大片伤痛……
浓稠的悲伤好似化不开的墨，一滴一滴的从青紫的眼眶中滚了下来，“啪嗒，啪嗒……”水龙头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受伤的小兽抱着膝盖，躲在墙角，委屈的望着苏樘，眼睛被他毒打得恢复了往昔的晶亮琥珀。
没由来的，苏樘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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