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混账！”
朝野一巴掌拍过去，常玉及时伸胳膊挡住，白皙的肌肤刹那红了大片，她倒吸口凉气，沏安神色一寒，拉过她的手臂，手指凝光，轻轻擦过刺眼红痕。
窗外叶落归秋，泛黄的叶子飘荡着拂过小池，惊起一波涟漪。
微凉的指腹缓解了手臂的红热，常玉抽回用衣袖掩住，悄声说了句：“没事啦。”
沏安站起来，一手负于身后，长身玉立，清淡如水的眸子对上父女二人，似若不经意间瞥了眼后唇角小幅度勾起，鼻音哼出声来。
他转身，踏踏上了楼，父女二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面面相觑，不敢发一言。
常玉为了缓解尴尬的场面，主动对朝婳说：“我不会琴棋书画，姑娘家的女红也知之甚浅，倘若婳妹妹真想与我比试，不如比比劈柴做饭如何？”
朝婳铃铛大的眼睛又睁大一番，说：“劈柴做饭？这……是身为女子该习得的吗？”
她很是为难的把眉头拧成一团，朝野挥掌拍向她浑圆的后脑勺，“女子怎不能劈柴做饭！能将这些干好也需花费不少气力，你晚上同长耳號厮混，白天同花妖习那些胭脂水粉的装扮，有何资格说这些话来！”
朝婳捂着后脑勺痛呼，泪珠子挂在眼尾，泫然欲泣，她骄哼一声，嘟起嘴巴，“比就比！我还怕了你不成！”
言毕，后脑上又迎来响亮的一击。
常玉浅笑，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臂，带着二人去后院搬来木桩柴火，她在柴火房捣鼓了许久后两手各拎着两把砍柴斧头出来。
瘦瘦小小似莺燕的姑娘俏皮的笑，递出那把崭新的，比脸还大的斧头给朝婳。
朝婳连连后退几步，又被自家阿父推回来。
“给我拿着，你若连个柴火都劈不动今天就给我滚回妖界去！”
朝婳委屈的双手握住斧柄，常玉松手那一刻她身子猛然向下沉去，石斧结结实实的砸到地上，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坑来。
朝野叹口气，真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常玉并未露出嘲笑之意，反而站在她身后，握住她的双手，带着她的手指把住斧柄，帮她稳稳举起来。
“不要听大叔的，我第一次握斧举都举不起来。”常玉附在她耳畔说，待她稍微适应了些，松开手，走到她对面提起老旧的斧头，后脚扎进土里，微伏身子，双手举至半头，吸气呼气间锋利的斧头将同人般宽的木头劈成两半，干净利落。
常玉放下斧头，拍拍手，冲朝婳鼓励道：“你也试试，婳妹妹。”
朝婳握起拳头默默给自己打气，点点头，学她的姿势举斧劈下，斧头却牢牢实实的扎进木头里。
她撅起唇瓣，扔掉斧头，不服道：“劈柴做饭是你擅长之事，这对我不公平！”
常玉道：“是我思虑不周了，那婳妹妹擅长何事？”
“很多啊……敷粉，抹胭脂，画黛眉，点唇绛……”她掰着手指细细数着，常玉笑着听她喋喋不休，最后还是朝野听得头疼，对着后脑勺来了一掌。
“净说些无用的，你见常玉姑娘抹脂粉了？”
朝婳甩手，嚷道：“这个不行那个不对！我不比了！”
“你说比就比，不比就不比？我怎会生出你这般任性的女儿！”
“对！我就是任性！有本事你叫衙役把我抓走啊！”她双手叉腰，流苏步摇一个劲的晃荡。
“有本事把你最最最最最可爱的女儿抓走！”
朝野：……
早知道就叫内人生她时少生张嘴了。
“噗嗤。”常玉没忍住笑出声来。
朝婳瞪她，“笑什么笑！都怪你，非要同我比些我不会的！”
“那便比些你会的，就比香妆好了。”
朝婳眼睛一亮，“当真？”
“当真。”
常玉走到她面前，带她来到自己的屋子。
入眼是一道竹藤屏风，屏风后是檀木矮脚书案，旁边各有两座八仙柜子，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奇异珍宝，她从柜中取下一个木盒，打开竟是些胭脂妆粉，和描眉用的石黛。
常玉塞给她，说：“我平日里不太用这些物件，搁在柜上难免生了灰，你若不嫌弃大可拿去。”
朝婳还给她，问“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因为你可爱。”
“可爱？”
她点头，朝婳声音软软糯糯的，一颦一笑透着股率真活泼。
谁不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呢？
朝婳歪头打量她，“你应该讨厌我才是。”
“为何？”
“因为我心悦沏安大人。”
常玉笑：“你心悦他和我有何干系？”
对方惊讶：“难道你不倾慕大人？”
“婳妹妹都说了他是大人，而我充其是馆中小厮，单拎出这身份来说，我本就与他不相配了。”
“不对，你不要含糊其辞，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莫要拿身份为理由。”
常玉思索了会儿，拿下柜上另一边的木盒打开，取出件蝶花簪插到发鬓上，问她：“好看吗？”
朝婳虽觉她奇怪但还是点头，“好看。”
“倘若没了这发簪，还好看吗？”她复问，对方嘟着嘴点头，“好看。”
“既然戴与不戴都好看，我又为何纠结要不要戴呢？”
她身处异世，是死后穿书而来的一缕精魂，本就不属于这里，若想在这片大陆平平安安的度过人生百年，她必须变强，感情不是她现在的必需品，若有，只能是点缀。
“我不懂，我只想知道你对大人是何心意。”
常玉无奈的笑，摸摸她的脑袋，“我们的悄悄话可不能让当事人听了去。”
朝婳还未理解她话中含义，只见她放下木盒，走出屏风打开门，门后沏安容止净端的站着，拉过她的手放上一瓶白玉膏。
他说：“每日抹上一次，可使肌肤滑腻柔嫩。”
常玉打开塞子闻了闻，花草香入鼻，她说：“你给我这个倒不如多替我劈些柴。”
沏安忽的像只小猫般蔫了耳朵，垂头捂着心口，说：“近日不知怎的，心悸的厉害。”
“净知道装可怜。”常玉白他一眼，“你有这功夫都能劈根柴了。”
对方后退几步道：“你记得每日涂抹，鄙人先回房歇息了。”他摇摇扇子，愈走愈远。
常玉关上门，朝婳正从屏风后伸出耳朵偷听。
她一掌打回去，对方“哎呦”一声说：“你打我做甚？”
常玉将白玉膏存到扳指里，“你不偷听我便不会打你。”
朝婳好奇的盯着她的扳指看，问：“这是何法器？好厉害的样子！”
常玉摩挲着玉身，说：“纳物的小物件罢了。”
“好好看，可以赠我一个吗？”
她想起在地牢时沏安的话，说：“普天之下只有两枚。”
“才两枚？什么破炼器师，也太懒了吧。”朝婳吐槽道。
常玉看着扳指笑，“对啊，真真是个奇懒无比的人呢。”
“待我找到他，一定要让他做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让我们全族上下都戴上这扳指，让其它族人艳羡！”
少女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的说着，“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常玉想，你已经找到他了，小丫头。
……
后院，沏安并未回屋，他搬来一院的木头，坐在藤椅上一手端茶喝着，一手凝起灵力劈柴。
一根又一根，劈完的木头堆成小小山丘，豹猫大叔心中忐忑，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大人冷下脸来。
他战战兢兢的问：“要不大人您歇着，这些粗事我来便好。”
“粗事？”
藤椅摇曳，墨发飘拂，他伸出端着茶盏的手，朝野连忙接过。
沏安说：“小玉做的事，你唤作粗事？”
“不不不！”朝野惊慌，急忙解释道：“不是粗事，小人嘴拙，还望大人见谅！”
“无妨，若你想做那便做。”沏安站起来轻巧的提起地上的斧头，递给他，“麻烦先生将剩下的木头劈完了。”
朝野接过颠了颠。
好家伙，这得有五斤重罢，也不知常玉姑娘是如何用的这般顺手。
沏安扶了扶他另一只端茶的手，说：“我这茶刚泡好，先生可小心着些别洒了。”
说完，朝野当即没稳住晃了下手，茶水溅到他的手指上，吓的他心脏狂跳。
“是，大人。”他默默吞下满腹哀怨，心想大人从前也没有如此记仇过。
接下来的半时辰他过的苦不堪言，小山丘从半人高突飞猛涨，很快便高过他的脑袋。
他喘着气，手不停发抖。
沏安“善解人意”的端过那杯凉掉的茶，说：“累了吧，剩下的柴明天再砍，随我回屋吃午食罢。”
“多谢大人。”朝野卸了力，瘫在地上。
红日高悬，九月的太阳并不晒人，他却大汗淋漓的喘着哈气，尾巴像被汗水打湿了般，蔫了吧唧的。
沏安顿足，转过阴影下的侧脸，笑着提醒。
“忘了和先生说了，您家孩子既然倾慕于我，就该早早打消她的念头，莫要因为鄙人伤了心。”
朝野扇风的手停下，鼓足勇气问道：“大人是否真心悦于常玉姑娘？”
那人毫不犹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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