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内鬼
不多时，万钰彤就被请过来了。
她身形纤直，姿态优雅，款款地走进议事厅。武林中许多和她打过交道的世家见她来了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心里偷偷为她捏了把汗。
万钰彤何等敏锐，刚踏入议事厅就感觉到了些异样，她先是环视一圈，得体地向各世家门派一一见了礼。目光流转间对上了殷莫辞焦灼的眼神，她微微皱了皱眉，心又往下沉了沉。
座上的万钺面色依旧难辨喜怒，他看着万钰彤，慢慢开口问道：“钰彤，我交予你的折梅令，你可带在身上？”
万钰彤联想到早上出的事，隐隐有些明白，她垂下脸照实回答道：“没有，重要之物钰彤自然是妥善保管在安全的地方，轻易不会随身携带。”
万钺不置可否，继续平淡发问：“昨夜你可有将折梅令交予旁人？”
万钰彤听了这句，面色微微有些惊讶，也继续回答道：“不曾。”
“昨夜亥时，你前往地牢去见了摧心肝？”
万钰彤眼神微闪，轻声答道：“是。”
万钺抬高了声音：“为何？”
万钰彤手指轻轻捏着裙裾，低着头像是回忆了一会，才答道：“昨夜钰彤犯了个梦魇，醒来之后实在是放心不下，干脆便去地牢看了眼。”
万钺听完了万钰彤的答话，转头看向张庄主：“张庄主，你听到了，我女儿并没有使人去撤掉地牢的守卫，她去见摧心肝也情有可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张庄主攥紧拳头开口：“万堡主在众世家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包庇你的女儿？”
“谈何包庇？”万钺冷冷地看着他，“难不成就因为你的胡乱猜测，因为一个守卫的一面之词，我就要怀疑我的女儿不成？”
万钧在一旁适时地开口：“昊天贤侄啊，大家都有目共睹，此事绝对另有蹊跷，没有表面看这么简单的。”
见堂下众人不少都跟着点头，万钧又接着说道：“这守卫应该也不会撒谎，我这侄女刚说的话也合情合理，这事情尚未调查，你没必要就开始怀疑我们万家堡的大小姐。这摧心肝一案本就是我们万家堡和武林盟合力调查，现在摧心肝遁逃，自然也是由我们继续追查，到时自然会给武林诸位一个结果。”
不等张庄主再开口，殷莫辞站了出来，向厅内众人抱拳道：“不错，武林盟一定会竭力追查，尽早将摧心肝再次缉拿归案。”
万钰彤立在厅中，双眼看向张庄主开口道：“张庄主难道怀疑是钰彤放走了摧心肝吗？”
她白净的面庞此刻显出一丝近乎透明的白，眼睫颤抖泫然欲泣，是一副极委屈的模样。
到了这个地步，其他世家便也纷纷开口打起了圆场，更有一些平时和万家堡及缇月山庄都比较亲近的世家，走到张庄主身边小声地劝他：“昊天啊，这万大小姐平时为人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今天的确是你有些咄咄逼人了……”“昊天啊，这事情也还没查清楚，这谁家没出过重要的信物被人窃取、被人仿照的事情呢……”
“各位！”张庄主倏地开口，“此前摧心肝一案一直交由武林盟和万家堡一同督办，张某人敬这所谓的武林盟几分，便也不插手。但此前这一案屡屡受挫，再加上今日摧心肝遁逃一事，事到如今张某人逾矩了也要说一句，实在是不敢相信此事武林盟和万家堡能妥善解决好，按规矩，此事应交由武林公审。”
这话的确也有理，众人面面相觑，只得为难地都闭上了嘴抬头一起等着万钺表态。
万钺像是冷眼看大家争吵，等大家都不哼声了才慢慢开口：“既如此，事情发生在我们万家堡，我们万家堡必然是要先给武林一个解释的。若在寿宴之前，我们万家堡还没有查明此事，那便按张庄主说的办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张庄主便也退了一步，点头同意了万钺的这个主意。
这次众世家会面，聚得有些匆忙，散得也不甚从容。
除了万家的人还留在议事厅，其余世家的人都尽数离开了。
须纵酒和殷莫辞一同走了出来，无需多言便极有默契地一同赶回了盟主府。
远远地就看到殷梳在堂屋里，一副极坐立不安的样子。见到他们两个，她站起身来就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眉眼焦急，显然也已经知道了摧心肝遁逃的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便将刚刚万家堡议事厅里发生的事情粗略的向她说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殷梳双眼失神、双手纠在一起，跌坐在椅子上，低头喃喃着，“被人放跑了……”
须纵酒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连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们会很快查明这件事。”
殷梳听了他这话没有太大反应，又呆坐了一会，才又站起身来有些着急地跑到殷莫辞身边拉着他手臂：“莫辞哥哥，那万姐姐……万姐姐她……”
殷莫辞安抚着她道：“没事，那个张庄主不过是胡乱猜测，他向来与我们武林盟、乃至万家堡都不太对付。这件事或许是有人找到了万家堡地牢的漏洞、又或许是有人想栽赃给钰彤……”
殷梳总算松了口气，她点了点头，才想起刚刚被她忽视的须纵酒，转过身冲他笑了笑。
他们三个人坐下来又聊了几句，才看到万钰彤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她神色不仅谈不上轻松，还十分凝重，见状几人才勉强放下一点的心不由又都吊了起来。
许是快要入夏了，穿堂的风也带了些热意，吹起了人的心里满是的压都压不下去的燥。
万钰彤坐了下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便也不多寒暄直入了主题。
“其实刚刚在议事厅，我有一件事情没有当众说……”
众人看着她，呼吸都紧了一分。
万钰彤脸色十分难看，她伸手入怀里掏出了个东西，摊在桌面上，开口道：“其实我昨夜突然去地牢里看摧心肝，是因为有人往我房里丢了这个条子……”
见众人面色凝重地去看纸条，万钰彤接着说：“这个送信人的意思是，湮春楼已经有人潜入了我万家堡，会帮助摧心肝遁逃。我不知道这纸条上的内容是真是假，但这个送信人躲过了我万家堡的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将纸条送到了我房里，也不知是敌是友，为防万一，我便去地牢去看了下摧心肝，并旁敲侧击了一番……我没有想到我离开之后他还真的遁逃了，我没有拿折梅令撤走地牢的守卫，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起来，我倒想起另一件事……”须纵酒皱着眉看完纸条，他深思了一下开口，“这个送信人的身份先不论，现在来看这万家堡里已潜入了湮春楼的人十有八九是真的，而当时在陈府，还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很是奇怪。”
殷莫辞追问：“何事？”
须纵酒手指敲击着桌面，慢慢说出了心底的疑问：“当时我们在陈府设下天罗地网，就算他摧心肝有些本事能潜进来，那他也绝不可能在府内自由探查而不被我们发觉。他是如何准确找到陈小姐在高楼的？那个药又是如何下的？”
散落一地的珠子，平日里都藏在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此刻将之前一桩桩一件件里的细枝末节重新拿出来仔细推敲，那根隐藏在暗处的线终于开始清晰了起来。
“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太大意了，以为这不过是个简单的杀人案。”万钰彤有些懊恼，“或许在更早之前，湮春楼的人就已经潜进来了。摧心肝在明处，那个人在暗处，同他里应外合，助他成事，这次更是放走了他。”
不过气恼了片刻后，她又收拾了心神，冷静地开口：“我已将字条的事向父亲禀明，我们万家堡即刻就会开始仔细清点内部。”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殷莫辞，似好心地提议道：“殷盟主，你们武林盟也要好好自查一番。”
她的神色温柔，但看向他的眼神冰冷，殷莫辞咽下心中的苦涩，点了点头。
往常格外留心自家堂哥和万钰彤互动的殷梳一反常态地垂着头，心不在焉似的错过了眼前这她平时看了会跳脚的僵硬的一幕。她手指抠着桌子边，用力到指尖都泛白了。
须纵酒暗中留意着她，正准备伸手拿开她的手，殷梳自己松了手，一掌拍在桌上。
“我们是不是要赶紧去陈家看看，摧心肝跑了会不会再去害陈小姐？”
须纵酒一愣，他也仔细想了想，说道：“理应不会，这几天摧心肝被用了刑，身上到处都是伤，此刻应该是急着先修养疗伤，没有余力作恶。陈家那边我们的人都还没有撤，以他现在的状态估计一时半会也摸不过去了。”
话虽如此，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再加上之前那暗中的人便在陈家与摧心肝通信告知了他陈小姐的真正所在，而陈小姐中的药也十有八九是这神秘人做的。陈家，还真是不得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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