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世
她很痛苦，沈近竹轻易意识到了这一点。目光微垂，他心思转动，方才的场景瞬息转变，成了一片无垠星空，安谧宁静。“我本无意让你陷入痛苦。”
这个人还真是……杀人时毫不手软，杀完又认真道歉。喘过气来，尹欢放下手，心中也有薄怒，语气加重，“为何要带我入幻境。”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谁。”再次抬眸，沈近竹眼神压迫，“你到底为何要留在我身边？”
归根到底，还是要探查她身份的。尹欢低头一笑，索性妖娆地坐下来，“我是尹欢啊，到你身边，真的都是刘老爷做出来的事。”
“何方人氏，父母亲人呢？”
“孤苦一人。”撩动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尹欢眨眼道，“从西边来的，本是要在这边找一个人。”
“既然有事，又为何留在我身边？”目光紧盯着她的神情，沈近竹皱眉问。
掩唇一笑，尹欢撑起身子，肩膀上的衣服又不受控制地滑落些许，“我说过啦，虽然到你身边是意外，但我对夫君你一见钟情呀！”
避了避目光，沈近竹眉头更紧，“今夜，为何出现在那里？”
“都跟你解释过了，是我跟着你来的！你不乐意，下次人家不跟就是了。”尹欢脸上笑意不减。
淡漠的眸子再次对上了尹欢的视线，沈近竹突然勾唇，“我说过了，这是幻境，受我控制的幻境。”
尹欢点点头，正想回他一句，自己明白。嘴还没有张开，一道看不见的力气就控制住了她的收脚，将原本坐着的尹欢被压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小竹竹，你这是干嘛呀？不必用强，人家又不是不愿意。”
自动忽略了她的浑话，沈近竹上前几步，俯身盯着她，“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且不论别的，你初入幻境时，带来的那些回忆又作何解释？还有我随身带的那么多符咒，为何你能快速挑出追踪符？”
“若是我现在不想解释呢。”笑意险些挂不住了，尹欢歪头叹道。
默了一瞬，沈近竹抬手，星光在他指尖凝聚，渐渐转化为一柄冰锥，对准了尹欢的心脏。
轻弯着唇，尹欢坦然闭上了眼，甚至语气含笑地说道：“夫君这是要剖心鉴真情吗，那你来吧。”
良久无语，也没有人动。
尹欢等了半天，也不见冰锥落下来，奇怪的睁开眼。沈近竹手中的冰锥竟不知何时散去了，安静垂眸看着她，表情一时让人看不透。难耐地挪挪身子，尹欢开口：“夫君这是，不打算动手了？”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沈近竹在她身边打坐，安静闭了眼。
正对他的行为感到奇怪，尹欢就感觉自己周身被浩荡的灵力包裹着，一寸寸侵蚀她的身体，想要冲入她内心。
他是释放了自己的全部灵力，来探查自己的身份！尹欢反应过来，猛地瞪大眼睛，带她进入创造的幻境，待得越久越耗费灵力，他现在竟然还要这么做！纵然是再高的修为，也不是这么糟践的啊。
“沈近竹，你快停下来！”尹欢急道。
缓缓睁开眼，沈近竹冷漠开口：“肯说了？”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真的只是对你一见钟情，绝不是想要害你。”尹欢急声道。
并不满意的沈近竹再次闭眼，灵力比之前更加凌厉地闯过来。
感到自己手脚的束缚都弱了不少，尹欢无奈地看着旁边的人，终究是心软，“我告诉你，我把我的身世都告诉你。”
灵力骤然收了回来，沈近竹暗咳一声，抬眸看她。心中却琢磨着刚才感知到的东西，她似乎真的不是什么精怪，但也不像是普通凡人，自己的灵力围绕她的时候，并没有受到抵触，反而隐隐有着要被她吞噬的感觉。
明明该是妖怪的能力，但又奇怪的并不让人痛苦，反而像是灵力自愿想要被她所用，周身也没有脏浊的妖气。这个女子，身上有谜团。
压下心中的判断，沈近竹淡然开口：“姑娘请讲。”
“要我讲可以，你先放开我，然后不准再叫我姑娘。”尹欢瞅准了机会讨价还价。
手指微抬，尹欢手脚的束缚就撤去，灵力帮着她起身坐好。目光略垂，沈近竹面露不满，“那你以后，也只叫我名字。”
“成交！”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被他摆出来的规正坐姿，尹欢点头道。
头顶上的星空又变成了之前的平静样子，沈近竹看她，“说吧。”
“其实我刚才没骗你，我真的孤苦一人。父母并不要我，把我丢在了山上。碰巧被一个……仙人收养，跟着他学过一些东西。”脸上笑意淡淡，尹欢说得半真半假，“但是后来，仙人意外离去，我住的地方也被人毁了，我就下山来了。”
回想着做孟婆时，跟自己诉苦的小姑娘模样，尹欢掐自己一把憋出些泪，“呜呜，人家孤身一人，本就走投无路，还被别人陷害。嫁给夫君后，本以为此生安稳，谁知夫君也嫌弃我，想要抛下我！我真是命苦啊！”
挑眉看着她，沈近竹嫌弃地撇嘴。
看来撒娇不太奏效，尹欢老实擦干泪水，“所以我会一些玄门道法，但终究是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修仙的体质。师门被毁之后，我投奔了一个友人，结果他家也出了点问题，来这里是为解决那件事。”
所以她才会认得符咒，那她能够吸收灵力的体质，可能也是沾染了仙气的原因。只是，当真这么简单？沈近竹又问：“我也算是认得一些仙君，收养你的仙人是何名号？你不打算为仙人报仇？”
“无名无号，就是个散漫仙人。”尹欢实在不愿意回想那些陈年旧事，语气透着些许凉意，“至于报仇，我势单力薄，能帮他完成夙愿，就算是尽心了。”
捻动两下指尖，沈近竹起身。
“这就算是问完了？那我之前说的，你又为何不信啊？”跟着他起身，尹欢有些心累。一个小小凡人，心思重的自己都看不清。要不是惦记着这张脸，可真是不愿意和他多打交道。
闭眼准备出幻境，沈近竹发力之前，分神回答：“我说了，你说的话，我并不信。尹欢，你绝不是一个会一见钟情的人。”
话音落下，尹欢眼中神情骤然变得深沉，还不等她再做反应，眼前便是一黑。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怕不是魔怔了吧？”
还没有睁开眼，尹欢就听到了耳边的议论声。立马抬眼，白昼的光还没适应，她就看到周围一圈人正打量着他们。见她睁眼了，最近的几个大婶吓得往后退开。
沈近竹那边也没好到哪去，不过围着他的婶子们格外大胆些，七手八脚研究他的面容，见他一下子睁开眼，也没吓跑开，反而壮着胆子问：“小郎君，你可还好？”
似是也没料到这个场面，沈近竹足足愣了一会，才退后半步，“无妨。”
“诶呀，是人是人。那你们刚才站在这里，闭目不动是怎么回事？叫你们也没反应，我们还以为你们是中邪了呢。”见他说话了，婶子们这才重新热情起来。
略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们中间隔开的几个人，尹欢拨开人群，挽住沈近竹的胳膊，“多谢婶子们关心，我和我夫君闹着玩呢！”
“你们是夫妻？诶呦，我还想着给这个小郎君说媒呢！”
“就是，我家小女年龄正合适来着！真扫兴！”
“可不是说，没事站在路中间挡路，还玩什么游戏？现在这些年轻人！”
一阵牢骚过后，眼前人潮散去。尹欢抽抽嘴角，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达到这个效果，“这些大婶们，可真是……不过怎么都是看上你了呢，就不能给我说媒？”
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沈近竹转身，先行往前走。
立马跟上他，尹欢继续抱怨刚才的窘境，“不过你也真是的，就算想要带我入幻境，好歹去个人少的地方吧？我们再迟些醒来，恐怕就被送去医馆了。小竹竹，你可真不懂人情世故。”
“我自懂事起，就常住青阳派，来往的不是修习之人，便是妖灵精怪，确实不太懂人情世故。”脸色嘲讽，沈近竹拧眉看她，“你答应我的，叫我名字。”
被他说的一怔，尹欢停住脚，猛地想起幻境中那个最后也没落下来的冰锥。他不近人情不假，心善却也是真的。
沈近竹再怎么长着自己朝思暮想的脸，也终究是个陌生人，若真是生死关头，她怎么可能不为所动。只不过她明白，幻境之中杀不死人罢了。
就算那个冰锥真的落下来，也不会有危险。但是魂体一定会受创，痛也一定是真的痛。况且若她只是个凡人，幻境中受此重伤，日后极有可能痴傻。沈近竹最后收手，也无非是念着这个原因罢了。
心思一动，尹欢嬉笑着追上他的步子，“小竹竹，我极擅长卜筮，要不我帮你找你小师妹的下落吧。”
神色淡漠，沈近竹一语不发。
“好吧，近竹，沈近竹！”尹欢妥协。
片刻之后，他们站在一个岔路前，沈近竹扶额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尹欢，“总共路就两个方向，你的结论就是师妹他们在哪边都有可能。尹欢，这就是你说的，你极善卜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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