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两难

至于苏晚昶，他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信上的内容，他脑海中一直在天人交战，却没有胜出的一方。

        苏长清对于苏晚吟来说是罪大恶极之人，可对于他来说却是一直都疼他护他的好父亲。

        如果真的让他亲手检发苏长清，他绝对做不到。

        可是……如果他不这么做，看苏晚吟方才的态度，她肯定会按照她说的那样做，到时候可就真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苏晚昶此时真的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目光复杂的看向了苏晚吟：“三妹妹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东西？你就不担心我现在就将这些东西毁了，让你没有证据可呈？”

        苏晚吟一笑：“兄长襟怀坦荡，我既然敢这么做，就说明我相信兄长的人品。”

        相信他的人品？

        苏晚昶一声苦笑，随即做了个深呼吸：“此事三妹妹容我再想想。”

        “好。”苏晚吟也不想逼他太紧，只破有深意的道：“明年春闱之后，兄长若能一举中第，也能肩担起整个苏家了。”

        其实苏晚吟这句话，基本就代表着她断定了苏晚昶肯定会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送走了步伐沉重的苏晚昶，苏晚吟回了房间，她心里轻松了一些，只将东西收了起来，哼着小曲卸了头上的钗簪打算歇一会儿。

        端和郡主还在看着经书，听苏晚吟哼起了小曲，她抬头问：“跟你那哥哥说好了？他答应了？”

        “这种事情又哪是一时半刻就想的通的。”苏晚吟道：“不过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会答应的。”

        闻言，端和郡主放下了经书，若有所思的对苏晚吟道：“若按照你所说，你那兄长是个磊落轶荡的人，能舍小家取大义，那你们家还真是鸡窝里飞出了个金凤凰呢。”

        苏晚吟扑哧一笑：“郡主这话可是把我也带进去了。”

        “你身上淌着一半江家的血呢，和他们岂能一样？”端和郡主理所应当的道，她忽然又道：“我记得这里后山有处汤池，等过几日咱们去泡泡？”

        苏晚吟也不由动心，她道：“好啊。”

        端和郡主看了苏晚吟一眼，微微一笑，低头看书去了。

        盘香萦绕，苏晚吟窝在榻上浅睡了一会儿，心神放松了不少。

        端和郡主羡慕的看了苏晚吟一眼，她也想睡觉，这人若是睡着了，也就不会想那许多的烦心事了。

        苏晚吟这倒是因为解决了一件大事心神轻松了，可苏晚昶却是陷入了深深的两难之中。

        就如同方才说的那样，一边是他的亲生父亲，另外一边是整个苏家的未来，如果他足够理智，肯定会立刻就作出决定，可他还是不够理智。

        纵然知道自己的父亲真的做过那种十恶不赦的大事，可他依旧还是顾念着他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好。

        寒风凛冽，可苏晚昶驾着马却感觉不到一点的冷意，他整个人都是火热的，特别是他的脑中，此事已经被一团火热占据，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他心里乱极了，只纵马回了京城，下意识的就回了苏府。

        苏府之中，早有婆子守在门口，看见苏晚昶回来，她立刻迎了上去：“大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您这突然跑出去，让老夫人急得不成样子呢！”

        苏晚昶看也没看那婆子一眼，只问：“我父亲回府了吗？”

        “这……”婆子犯了难，不知道该不该和苏晚昶说实话。

        苏晚昶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心情逼问她，只大步进了府，打算去问老夫人。

        过了垂花门，苏晚昶就看见了几个苏长清的姬妾在结伴散步，双方遇见，姬妾们连忙给苏晚昶见礼，可他却直接略过，与往日里的温和有礼完全不同。

        “大少爷怎么了这是？”其中一个年纪微大的小声道。

        一个打扮娇俏的道：“谁知道呢，算了，咱们别管他，莲姐姐，你前几日穿的那身衣裳真好看……”

        一路上，无论遇见了谁，苏晚昶都不曾停留一步，直到一个雪球似的小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大哥哥吗？我可想你了。”

        焕哥儿正在玩雪，看见苏晚昶出现就是眼睛一亮，没等崔姨娘来得及阻拦，他已经拦住了苏晚昶的路。

        看着焕哥儿稚嫩的脸庞，苏晚昶心里一软，他蹲下伸手抱起了焕哥儿，轻声问他：“焕哥儿还记得我？”

        焕哥儿认真的点头：“三姐姐给我画了一幅画，里面就有大哥哥呢！”说着，焕哥儿伸出了冰凉的小手捅了捅苏晚昶的脸颊，纳闷的看着崔姨娘道：“姨娘，大哥哥怎么没有画里的好看呢？”

        童言无忌，总算是让苏晚昶露出了从国清寺出来后的第一个笑容，可这句话也把崔姨娘吓了一跳，她紧忙给苏晚昶见了礼，赔笑道：“大少爷，焕哥儿还不懂事，您别介意。”

        “无碍。”苏晚昶轻声道，他目光温柔的看着焕哥儿：“父亲在哪，你知道吗？”

        焕哥儿懵懂的摇了摇头，转身问崔姨娘：“姨娘，大哥哥问父亲在哪。”

        崔姨娘目光有些闪烁，可还是道：“老爷兴许是在翠玉楼吧。”

        翠玉楼？

        苏晚昶目光一变，他回来之后听说了，他父亲已经被剥了官职在家待着，苏家现在都什么样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去那等腌臜的地方寻欢作乐？

        放下了焕哥儿，苏晚昶和崔姨娘道了声别便又转身离开了。

        焕哥儿皱着小眉头道：“姨娘，大哥哥怎么走了？他怎么不陪我玩？”

        而苏晚昶从苏府离开之后，也根本不顾京城里不许在闹市骑马的规矩，一路去了翠玉楼。

        到了翠玉楼下，看着那些在冬日里穿着清凉站在门口拉客的姐儿，苏晚昶却突然僵住了脚步。

        他忽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他回来找苏长清只是潜意识的动作，可如今到了近处，他才有些踌躇，他不知道自己见到苏长清能说什么，是质问他？

        不，既然三妹妹信任与他，将此事说给了他听，他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将此事透漏给他父亲知道，他知道，如果他父亲知道了肯定会对他三妹妹动手，那样做对不起他的良心。

        可是如今，他和苏长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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