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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乱世 第五章


兵强将猛的西进兵团起初打算齐头并进攻占崇仁和武肃,梁文远的御林军这次作为朝廷军队的先头部队冲在第一线。作战经验丰富的御林军在武肃经历了一场激战,他们打得两万名藩镇军溃不成军并占领了县城,梁文远对此并未感到欣喜,因为这场胜利来得实在是太容易了。在御林军夺取武肃的时候,缓慢迫近崇仁的朝廷官兵都还停留在半路上,帝国军队拉开了距离。

        夺取武肃的朝廷军队将残存的藩镇控制区分割成东西两块,熊达威对据守崇仁的藩镇军形成了半环形包围,他现在有充足的把握将余下的敌人赶进奔流不息的荒江。

        辛浩存先前调动飞机在武肃地区反复实施投弹,在武肃和崇仁两地爆炸的导弹击垮了守军的斗志,所以他也就在功劳簿上占了好位置。梁文远在武肃毙伤和俘虏将近七千名藩镇军士兵,他如今正在设法安置交战后产生的十多万难民。

        坐镇中州的熊达威仔细研究着乌龙卫提供的各项情报,他相信藩镇军队已经基本丧失作战能力,“镇国公”决心要在史书上添加浓墨重彩的一笔,朝廷大军的主帅将亲自前往崇仁督阵。吴献江和邓国梁的部队会按照原定计划从固县向北移动,梁文远的得胜之师会直接西进崇仁。在此之前,熊达威带着一群幕僚赶赴武肃,他要及时犒赏立下大功的梁文远和张崇胜。

        武肃城区的县府大楼被临时布置成熊达威的行辕,张崇胜和梁文远偕同众多衣冠齐楚的将校来到县府前方的广场上迎接“镇国公”的到来。

        两辆装甲车护卫着“镇国公”的防弹轿车在广场前方的马路上停下,张崇胜的直辖卫士连忙上前帮助熊达威拉开汽车后排的车门。站在人行道上的乐队开始敲打锣鼓,附近电线杆上所架设的高音喇叭在同一时间播报出平淡无奇的开场白。

        “热烈欢迎‘镇国公’熊达威长官莅临武肃。”

        破损严重的县府大楼和一片狼藉的广场似乎在向“镇国公”诉说武肃城内的惨烈战况,不过熊达威却觉得这群将官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这个地方早就应该被整顿一新。

        在结束一番客套后,熊达威切入正题说道:“眼下正是一鼓作气消灭贼军的大好良机,我希望诸位能在一周后进军崇仁。”

        梁文远当即意识到主将的命令脱离现实,他的同僚也大多反对这样的安排,不过众人在口头上都不敢忤逆“镇国公”。按照众将以往的默契,在武肃攻坚战里立下大功的梁文远作为他们的“首席发言人”进言说道:“兵贵神速,天军应当马上追击败退的贼军,还请熊公即刻下令出兵崇仁。”

        张崇胜也附和说道:“让贼军获得喘息的机会无异于养虎为患,大获全胜的天军士气高涨,将士们都不想放过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镇国公”的随行幕僚都环顾着自己的同伴,熊达威挥手说道:“文远,我可以理解你们的想法,可是作为武将一定要有大局观念。中原地区的公路和铁路都被贼军破坏干净了,朝廷军队的弹药补给存在运输上的困难。据说很多部队只有一个基数的弹药,你们难道要拿着‘烧火棍’去打仗吗?占领土地永远只是手段,如何治理武肃才是重中之重。未经休整的天军将士是在打疲劳战,你们至少要让吴献江的大军先接近崇仁,孤军奋战从来就不是理智之举。”

        吴献江过于缓慢的行军速度让张崇胜很是反感,他朝着老长官熊达威进言说道:“熊公,我觉得现在有必要催促吴将军尽快进军。”

        心情很好的熊达威乐于原谅动作迟缓的下属,他笑着对张崇胜解释说道:“屡战屡败的贼军实在是不堪一击,如果让吴将军急匆匆带着军队赶过来,这可能会让世人误认为藩镇军队还有很强大的实力。诸位都很累了,你们应当看看我带来的礼物?”

        镇国公转过身指了指马路上一辆覆盖着灰黑色防雨布的卡车,卡车后面装载的货物完全被防尘布盖住了,众人一时间都猜不出下面藏着什么宝物。卡车旁边的几名士兵上前解开固定在卡车边缘的绳子并拉下了防雨布,原来“镇国公”带来了一块质地上佳的大理石碑。

        洋洋得意的熊达威指着那块石碑说道:“削藩荡寇是一项伟大的功绩,应当立碑纪念,让后人牢记天子的神文圣武,我为此专门从界河运来了这块石碑。石碑上还没有刻字,等到平定了中原,我打算在上面写一篇《削藩赋》记叙我们南征北战的赫赫武功。史书将把这一壮举称为“崇仁勒功”!这块石碑要用牵引卡车拉到崇仁,一路上应当优先保护。”

        众将都知道熊达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判断中原贼军至少还有七八万人,胜利的日子遥遥无期。“镇国公”让进驻武肃的部队休整了三日,他专门抛下公务带着一群幕僚游览了武肃老城区的文物保护单位,许多朝廷将校也一同赶去参观那些飞檐翘角的古建筑。

        在“镇国公”的思维方式中,一名取胜的武将首先要懂得如何宣传新的胜利为自己捞取舆论筹码,所以熊达威在武肃花费一天时间召开新闻发布会。

        直驱武肃的朝廷军队似乎缺乏耀眼的战绩,所以熊达威要求各部队重复统计战斗中歼灭的敌军数量,他明白东都的民众都热爱那些哗众取宠的报道。

        熊达威专门穿上了质料极为优秀的武将制服,即使他在胸前别上刘帝授予的几十枚勋章,这件衣服也没有起褶皱。勋章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闪光,“镇国公”如同移动展柜一般登上一辆敞篷轿车在武肃的街道上阅兵。

        喜欢看热闹的武肃百姓普遍对到来的朝廷军队报以欢呼,一群朝廷将校在阅兵式里着实自我陶醉了一番。立下头功的梁文远和熊达威一同坐在汽车的后座上接受民众抛过来的鲜花,过去剡山战场的名将不时提醒“镇国公”说道:“熊公此刻还不能掉以轻心,虽然天军在武肃痛打了贼人,但是对方还有很强的实力。根据国防部提供的航拍图,我们的东北面有藩镇军在运动,我怀疑这是华穗的贼军在移动。大军必须加强运输线的防御力量,不让贼军有机可乘。”

        正在兴头上的熊达威显然不怎么高兴,不过他知道梁文远说的话应该有些道理。

        “文远,你这是在杞人忧天,老方不是带着好几万人压住了东部的贼军吗?他们根本就不敢冒出头。国防部的消息你也知道,李崇福那个小人总是想着找机会来刁难我,那些文职贪官没有多大能耐。”

        熊达威随后指了指胸前的一排勋章说道:“天子授予了我这么多勋章,我不能畏首畏尾。文远,我现在就担心反军跑到深山老林里去,这样就没机会一举歼灭他们了。贼军要是敢来合围我的大兵团,他们的几万乌合之众还不够御林军打一个下午。”

        过度自信的“镇国公”让一同作陪的张崇胜有些不安,他也附和梁文远说道:“熊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贼军的实力可能不小。”

        脸上笑开了花的熊达威挥手说道:“老弟你居然还担这个心,‘乌龙卫’宣称贼军无力再战,他们好像要往南流窜到艮岭。一些在南方出现的愚民传单就能说明这一点,贼军正在南边发放这些玩意。假如大军真的被围,我就把军队缩进城里固守,方归仁和吴献江马上就赶过来了。这样的大兵团拿来防守,一百万贼军过来也吃不下。”

        熊达威随后自顾自从阅兵车上站了起来,他朝路旁密密麻麻的群众挥手,接受将士们的欢呼,于是梁文远悄悄对张崇胜嘀咕了一句。

        “剡山的坏兆头。”

        强攻武肃的胜利足以让熊达威失去他在战役初始阶段所保持的审慎态度,赶不上战斗的辛浩存也连忙把几场微不足道的战斗描绘成激烈的恶战来彰显自己的战功。按照原计划,朝廷军队会同时攻击武肃和崇仁,然后自西向东扫除藩镇军的据点,方归仁所部会从华穗一带赶过来会师。占据武肃的西进兵团现在却掉头向东,他们不等待东面的盟友便直指崇仁。

        几乎没有伤亡的辛浩存部队获得了驻守武肃的美差,“镇国公”还把一万五千名官兵交到他手里,陆军总长希望这支部队能保障大军的交通线。

        崇仁周围的公路基本都被破坏了,连连失利的藩镇军急着在市区的大街小巷上布置路障,水泥路面被挖成反坦克壕和步兵坑道。番号各异的藩镇军在城内的各栋建筑里囤积了大批弹药并配备通讯工具,他们就连用来灭火的水缸都准备好了。城郊地区密度空前的地雷阵也是朝廷军队前进的一大障碍,熊达威为此还向“唯一帝皇”讨要了一个工程团。

        据守城内的史儒丰和黄尚义眼下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他们只能在城内和熊达威展开“顶牛”,这样或许能以逸待劳打退帝国军队的攻势。

        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河流将崇仁市区分割成东西两个区域,藩镇军的防御工事基本上都沿着这条河流分布,史儒丰把装备较好的炮兵部队摆在崇水下游的高地上,藩镇军的炮火可以覆盖整个城区。熊达威本打算把主攻方向设在市区西南的高地上,但是梁文远觉得这样做会让藩镇军获得从容后退的机会,所以他调兵占据通往兴昌的道路并说服“镇国公”自东向西攻占崇仁。

        号令着六万五千“劲甲雄兵”的熊达威觉得挡在前面的这座小城不堪一击,他立即要求张崇胜调动一个整军占领崇仁的东区。

        崇仁东区的客运中心是藩镇军重兵布防的据点,两千五百名新兵依托这一带尚未修建完毕的废弃商品房建立防线。史儒丰拼凑出十五部进口的“万国牌”坦克防御附近的街道,客运中心的停车场和候车大楼内都安放了不太先进的防空导弹和高射炮,部署这些装备的目的是为了给这里的守军壮胆。如果没有看似精良的装备,缺乏斗志的新兵马上就会跑掉。

        过去宽阔的候车室现在挤满了休整的藩镇军,他们在一排排座椅旁堆放枪支弹药和成箱的食物、矿泉水。客运中心里原来用于提醒旅客发车时间的音响正在播放其他地方的战报,史儒丰宣称潘启在华穗打掉了方归仁的一个团。大厅中央硕大的电子屏幕上播放着藩镇的宣传片,这几部片子的拍摄手法都极其糟糕,候车室里几乎没有人理会大屏幕上的电影片段。

        赶到一线督战的黄尚义刚刚巡视了客运中心的外围工事,他现在打算在候车室里休息一阵,不过在看到大厅里的景象后,这位藩镇军将领马上找了另一个藏身处。藩镇军把一堆堆火箭弹随意摆在候车室的角落里,只要一发飞进来的流弹,这个地方就会不复存在。

        说来也巧,黄尚义刚带着卫士来到客运中心的顶楼上透气,上方浓云密布的天空里就发出一声爆响,一个细小的黑点飞掠而下。经验老道的卫士连忙拉着黄尚义躲回楼梯里,他向不知所措的长官说道:“朝廷飞机过来投弹了,我们要快躲起来。”

        天空中类似的黑点越来越多,这些黑点化作无数道炫目的白色光点落向大地,成千上万的炽热气团在客运中心外燃烧,但凡沾上那些白烟的地方都马上燃起熊熊烈火。

        还在室外驻防的反军措手不及,他们连忙往天上胡乱发射了几枚防空导弹。那些被白烟击中的藩镇军将士在地上不停打滚,可是他们不能扑灭身上的烈火。着火的士兵大喊大叫,其余的同伴都被这番景象吓坏了,有人试图用干粉灭火器和自来水去扑灭这些火焰,这些手段完全不顶用。

        躲进地下室的黄尚义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他向那名卫士问道:“这是朝廷的巫术吗?”

        那名见多识广的卫士解释说道:“这个玩意叫做‘白磷弹’,里面的化学药品一结合空气就会着火,火焰有上千度之高,几秒钟就能把人烧死。扑上水还会产生有毒物质,我们根本不能救人。”

        朝廷派出的飞机又在云层上发出隆隆响声,这次抛下的几枚炸弹和先前不同。这些体型较大的炸弹在空中一分为多,上千个带着降落伞包的小型炸弹落向了地面。落在候车室玻璃门外的几十枚细小炸弹使得空地上爆出几十团黑云,恶名昭彰的集束炸弹释放烈焰吞没客运中心。

        等到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止息,候车室里的玻璃早就碎了一地,电子屏幕四分五裂,几百个座位炸的东倒西歪。不少血肉分离甚至碳化的藩镇军将士倒在地上,破裂的天花板掉在一片漆黑的地面上。

        这一轮鬼哭神嚎的攻势让藩镇军直接放弃崇仁东区,黄尚义丢下部队跑到了市区西南的炮兵阵地上。

        价值不菲的轰炸花费了上百亿的江帝币,不过藩镇军的防线立刻就被打出了一个缺口。张崇胜调集十来部刘帝-2型坦克开路,大队步兵随后跟进。本想依托建筑防御上几天的藩镇军队被交替来犯的朝廷官兵打得节节败退,没有时间休整的藩镇军在客运中心不间断战斗到深夜,城区建筑物的轮廓在爆炸产生的亮光里时隐时现。

        朝廷军队射出的子弹在夜间闪烁着耀眼的光焰,这对藩镇军形成了心理上的压制。躲藏在水泥建筑中的藩镇军感到胜利无望,他们不顾长官的命令自行后退。

        崇仁县府的地下室里,史儒丰对黄尚义仅仅半天就守丢客运中心感到震惊,他觉得那里至少能拖住朝廷军队十天以上。

        面对质疑,黄尚义理直气壮的说道:“朝廷的白磷弹一波接一波,就我们那点兵力怎么守,守下去全都被烧死了。”

        “白磷弹”这个词是黄尚义刚从卫士嘴里学过来的新玩意,缺乏常识的藩镇军将领先前都不知道有这种武器存在。

        藩镇军在发起虚张声势的反击后把部队撤退到城市的西南角,城北的燃料库和发电站都被撤退的部队炸毁。

        熊达威出动一批喷涂着“五爪金龙”纹章的武装直升机赶去发扬帝国军队在共和运动时代就存在的光辉传统,他们用火箭弹袭击了停泊在民用加油站里的油罐车。

        疏忽大意的藩镇军士兵忘记要好好隐蔽这些易燃易爆的危险品,那些被点燃的汽油罐首先发生了一次几乎看不见火光的爆炸,但是沉重的油罐却被一股巨力带上了半空,随后便有大团蘑菇状的白色凝胶气体在附近聚集。接下来的耀眼火光让观察者难以判断爆炸的规模,加油站附近的建筑物倒是都纷纷倒了下去,沿途的车辆和平民百姓悉数碳化。

        藩镇军部队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没有吝啬弹药,他们在榴弹破片横飞的街道上主动攻击朝廷官兵,但是这种烟尘滚滚攻势其实只是为了让守军安全后退。隶属史泽豪的藩镇军本来要按照计划固守崇仁南部,但是程克的小部分部下却急着逃出市区。

        密密匝匝逃窜的藩镇军在公路上相互推搡,他们之前在公路上堆砌的路障反而阻碍了运输车辆的撤离。赶来发起攻击的直升机飞行员甚至敢于低空观察公路上的情况,他们本打算一举歼灭这群乌合之众,但是撤退的人群中有许多被胁迫的无辜百姓和伪装成百姓的藩镇军。历来主张打“绅士战争”的陆军航空兵将士自然不愿意留下恶名,他们对这些崩溃的藩镇军网开一面。

        风头正劲的朝廷军队丝毫不敢留给藩镇军喘息的机会,熊达威要求吴献江和张崇胜的部队蚕食市区内的敌军据点,争取在三天内把那群他眼中的“乌合之众”撵出崇仁。

        在把黄尚义的部队从客运中心赶跑两天后,朝廷军队开始猛攻崇仁西南方的高地。吴献江对“镇国公”的命令感到很是苦恼,他的部下只能沿着内城的河堤与藩镇军交战,这让人数众多的朝廷军队难以展开。

        崇仁西南的高地上驻扎着斗志昂扬的藩镇军炮兵,他们从清晨起就在欣赏一场价格昂贵的烟火表演,朝廷军队架设在城外的联装火箭炮一次次将火红的弹雨砸在高地下方的低洼地带,那些上了年头的居民楼起初在爆炸中微微颤动,然后便像受到挤压的内酯豆腐一样粉碎了,一阵阵遮天蔽日的烟尘在远方弥漫。即便是在这个寒冷的时节,藩镇军的一些炮兵仍赤裸上身装填着炮弹,他们没有一个人不对今天的炮战感到激动。

        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大队步兵躺在炮兵阵地的炮垒和水泥工事里,一些不听劝告的藩镇军战士直接坐在整齐堆成小山的炮弹上,他们还把脑袋靠在装甲车和手摇式高射炮的铁板上,如果这些武器在这个时候开火,这群胆大妄为之徒就要变成聋子。

        放弃阵地后退的步兵从沿途的民宅里抢来毯子和枕头,这些脱离危险地带的藩镇军将士忙着享受配发到的劣质干粮。填饱肚子的步兵对忙于战斗的炮兵们喊道:“炮兵孙子,你们要给步兵爷爷们好好打,不要让刘家的奴才跑过来。”

        这些炮兵不敢和冷嘲热讽的步兵发生冲突,他们的人数悬殊太大。

        先前在巷战里和官兵稍作接触就向后撤退的藩镇军步兵普遍受到了极大惊吓,他们打算赖在较为安全的高地上坐观成败,因为可以调动这些“烂脚兵”的长官已经跑掉了,高地上的炮兵连连请求这些乌合之众不要碰坏了装备着电磁干扰设备和防空导弹的装甲车。

        崇仁西南部的这块高地上残留着几座修建到一半的居民楼以及一处变电站,如果“唯一帝皇”没有下诏入侵藩镇控制区,高地上可能还会多出来一座会展中心。藩镇军在高地上里里外外修筑了好几圈的坚固工事,他们的火力封锁着下方的几条公路。沿着崇仁的河堤望去,一大片被炮火摧毁的低矮民居上正冒起大火,朝廷军队穿过随风势蔓延的火焰接近高地。

        吴献江的部队在横跨市区的崇州桥上整顿队形,来自不同地域的官兵正在拥挤的桥梁上吵吵嚷嚷。为了缓解运输上的压力,朝廷工兵还在河道上另外搭建了几座摇摆的浮桥,崇州桥东侧的一伙熊系军队正快步通过这些浮桥。

        朝廷的装甲部队沿着堤坝西侧的公路缓缓驶向高地,大队步兵慢悠悠跟在后面。堤坝旁边居民楼里的藩镇军步兵努力动用反坦克火箭瞄准越来越接近的敌人,可是这些朝廷军队都非常小心,那些攻击高地的装甲车和坦克都只敢在远处使用机炮进行压制性射击,他们在等待步兵采取进一步行动。

        密集的弹雨将沿街居民楼的外墙变成一连串下坠的砖石碎片,朝廷步兵保持低姿翻过那些坍圮的矮墙,埋伏在里面的藩镇军士兵开始和闯入者展开激烈的射击。

        某些贪生怕死的官兵一看到倒塌的高压电线塔和电线杆挡住大道,他们就躲进沿街店铺里不再前进。这些躲在暗处只敢发射枪榴弹的步兵都知道开枪容易暴露位置,发射榴弹却能制造出自己正在奋勇作战的假象。

        藩镇军的反坦克炮阵地周围都用厚实的钢筋混凝土修筑着掩体,所以炮兵的射界受到很大限制,缺乏经验的炮手在操作火炮时普遍手忙脚乱,几个忘记捂住耳朵的炮兵就被震破了外耳膜。

        严重缺乏武器的藩镇军已经把军械库里的老式火焰喷射器拿出来装备部队,在下方街巷里坚持作战的藩镇军将士在失去理智后拿着这种武器冲向了朝廷军队的坦克,街道上的行道树和绿化带被成功点燃,坚固的刘帝二型坦克完好无损。

        吴献江的装甲兵把道路上贴着小广告的矮墙与告示牌悉数推倒,他们一直前进到高地下方已经化为瓦砾的收费站。

        藩镇军里质量不高的装甲兵直接把坦克停在掩体旁边作为固定炮台打击到来的敌人,子弹接连射向沿着公路和堤坝吃力蠕动的朝廷步兵。

        袭击高地的朝廷军队由于地形原因难以广泛展开,分属不同部队的官兵不能通力合作,所以这一天的激战打得没头没尾。坐镇城外的熊达威多次催促中州的空军和直升机部队赶来打击藩镇军,然而飞机和飞行员都是极为珍贵的资产,东都的国防部不敢在藩镇军握有防空导弹的情况下浪费兵力。

        吴献江所部的猛攻不过使得灼热气浪翻滚的藩镇军坑道里多了几具死尸,朝廷军队最终在干扰弹形成的云团里缓缓后撤。

        枪炮声的逐渐稀疏意味着敌军的退却,高地上的藩镇军步兵朝下方队形混乱的官兵大声叫骂。受伤的官兵在战友的保护下捂着脑袋和胳膊向北面的街道跑去,他们努力想让伤口里的血不流下来。双方在城南的战斗同样激烈,熊达威一时被藩镇军卡在了崇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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