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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女丑之歌


因为夜深,又加之雨夜道路没人,司机壮了胆子,一脚油门踩到了底,便在市区奔驰起来。

        翟草没有注意到他的疲倦,她只顾得与自己的思绪争执个不停。

        她包包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樊木”两个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翟草立刻接通了电话。

        “喂?”

        翟草清了清嗓子,装作梦中清醒的样子。

        “小草,你没事吧。”

        樊木的声音焦急担忧。

        “我……没事。出什么事啦?”

        翟草顿了顿。

        这是吵架之后,樊木第一次跟她打电话。

        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谨慎小心的用着措辞。

        “你在哪里?家里吗?”

        “嗯。”雨打在车窗上,翟草撒了谎。

        “那就好,那就好。”樊木像是在安慰自己,又觉得不对起来,“你真的在家吗?”

        “到底怎么啦?”翟草被他追问,心里发虚。

        “没什么。”樊木不知怎么说,才能表述自己深信风鹤唳的筮卜。

        “我在你楼下,你开开窗户让我看一眼。”

        “我睡着了,我……”

        翟草还在酝酿,却被司机“嘀嘀——”的喇叭声打破了谎言。

        “你到底在哪里?”樊木急的嚷了出来。

        “我……我在……傅家南路……”

        司机差点撞到一只狗,恨得骂了起来。他的声音从听筒传到樊木耳朵里,眼见瞒不住,翟草只得实话实说。

        “你在哪里做什么!”

        樊木听到“南路”这个词焦急的团团转,他的手机显示着深夜1点35分。

        “我……我……”

        “你别说了,赶紧停下来,在哪里等我!”樊木说完,穿着雨衣便冲下了楼。

        “怎么啦?小姑娘,这都马上到目的地了,干嘛突然停下来?”司机不解的回头问她。

        翟草把头倚在车窗上,外面霓虹一紫一红照应闪烁。

        “雨越下越大了,我还急着接下一个乘客呢。要不这样,我把你送到前面路口,你下车,在那里等你男朋友可以吗?”大概等了十分钟,司机开始焦急起来。

        翟草脑袋混乱,她并不知道樊木半夜给她打电话干嘛,她刚刚做了一件连自己都害怕的事情,她不想见他,她怕见到他,她便会一下子哭出来。

        见她不回答,司机打了个哈欠,焦急的起了火,冲着前面就猛开而去。他只想把她送走,好去接下一个路途遥远的乘客,雨夜司机,加的钱比平时多出一倍。

        哪知刚冲出傅家南路时,司机一个急刹时,坐在右前座的她差点被甩出去,好在安全带与及时弹出的安全气垫保护了她。

        “你怎么开的车呀!”

        她看着司机差点撞上面前的一个人,惊魂未定的埋怨到。

        那人从单车上下来,对着车窗摘下了雨衣帽子,敲了敲车窗。

        翟草看着樊木一脸担忧的出现在窗外。

        车窗摇下来,他冲着她大声喊着,“翟草!大晚上你在这里干嘛!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还好你没……”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盖过了他的声音。

        翟草看着距离十米的路口,一辆飞奔的跑车忽的撞上正在拐弯的高满载货物的三米多高的货车,捂着胸口叫了出来。

        出租车上的时间表一闪一灭的显示着,1点45。

        如果再早或者再晚一点儿,如果樊木没有来及截下自己的话,她与这名飞奔的司机,便会撞上这飞奔而来的失控跑车和偷入市区的货车之间。

        翟草觉得鼻子一酸,便哭出了声音。

        “诶呀,小姑娘,你别哭啊,对不起这都怪我。”

        那司机以为是前方出了车祸而把她吓哭了,连忙从副驾驶的抽屉里掏出手帕纸来递给她。

        “樊木,我以为你不理我了,我好想你。”

        翟草抽抽搭搭的声音,占据了樊木的内心。

        星海翻滚,轸宿降落,风鹤唳把风苃的尸体扔进星海之中,丢下旁边哭的难以喘气的谢瑾之,却已离开了。

        他谢瑾之本就不是常人,自己顺带把他救了出来,轩辕国的事情,风鹤唳不想去参与。

        他只需要把华胥氏剩下的族人,赶尽杀绝就够了。

        似是这一场仲月秋雨,似是全部都淋在了谢瑾之的身上。

        风鹤唳一个人坐在华阳城的楼台之上,任由下人斟了酒,边饮边俯视着眼前的一切,大地如野兽般沉稳的睡着,他望向北面,一条宽阔的银带把玄月腰斩为两半,那曾经是华胥国的水,承载着华胥氏族从诞生到毁灭的泸所湖,如今还是那般清明净澈。

        那里曾经住着他的仇人仇国,如今却已被司幽国所击溃。

        从华胥女王的死为开端,碧色浸染的土地如今早已血色满野。

        她的王子皇孙,早已告别了廊腰缦回的宫殿,死在司幽君的铁蹄之下,任风欺雨辇,被司幽族人赶尽杀绝。

        一口饮尽了千日春,这酒入喉虽缠绵,进肚却烈性似驹,灼热暖腹。

        他接过侍者递来的酒盏,揽过宽敞的衣袖,手臂从高处落下,划出一条弧线,他得意轻蔑的,朝着北方洒了一樽。

        “风嘲月。”

        风鹤唳笑着,低声嘲道一个名字。

        “地府可比华胥?”

        门外是阴暗的走廊,有盏灯坏掉了,一闪一灭的,发出接触不良的微弱声响。

        今朝市的夜晚安静的如同一具死尸。

        然而此时,却有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到夏幼清的耳边去。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自己又他妈的死了。

        不知意识从何而来,她的大脑渐渐的清醒了过来,但是却毫无知觉。

        她记得死前对方的眼神,一如绞肉机般把她的心脏搅了个粉碎,又扔到那阴暗不见天日的下水道中去。

        她在那水中挣扎了很久,渐渐的失去了力气。

        雨水落到水面上打出圆晕,却无法波及到她的身旁。

        她只觉得有一个力量,拽着自己的身子,朝深海中拉去。

        她的嘴里咕噜噜的进水,她胸前的伤口哗啦啦的流血,她把眼睛睁的老大,逐渐看不见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被困在了黑海之中,地狱的最下层,这里没有人,没有哭喊着的谢瑾之,没有狂喜中的风鹤唳,只有“滴——滴——”传来的机械声响,围绕着自己。

        她的身体像潮水般的拍打在岸上。

        碎成千万滴液体,干涸在沙滩的日照之下。

        她像一条搁浅的游鱼一般,困在仅剩的潜水中大口大口喘着气,挣扎着自己仅剩的生命。

        想了许久,也没弄清,那个叫风鹤唳的男子,为什么杀她。

        她不甘心,又格外好奇。

        似乎是每想到他的名字,她的心脏就狂跳起来,“扑通——扑通——”,心电图上的波纹变得有意思起来。

        “你居然没死。”

        她的意识随着潮水潮涌潮汐,推到了一处柔软的地方。

        有人似乎摸着她的手,把它一根一根的捋直。

        “可是你为什么还活着。”

        那人把她的手抬了起来。

        她哪里活着了?

        她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笑,举着自己的手颤抖个不停。

        接下来,这人却用指尖戳了戳她的手,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如同针扎入手臂的肉的肌理之中,疼的她皱了皱眉头。

        “事到如此,你……”

        那人握着她的手,哭哭啼啼的,她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渐渐困难起来,大量的水从她的鼻腔掼入,海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她挣扎着,却只觉得自己被人按住在那柔软的海绵之上,任那海水,从那七窍之中汹涌而入,冲到胃里,一直渗到她的血管中去。

        她觉得自己就如同那注水了的死猪肉,任人宰割的成了水的俘虏。

        刚恢复到正常频率的心跳又一次的心律不齐,她只觉得无法喘息,耳边的浪潮声却化作了铃声大作,有人的脚步声啪嗒哒的踩在了她的心上,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她禁不住的挣扎起来,四肢如同带了铁链般沉重的乱舞着,她想大吼,却是额头用力的撞上了一块岩石般坚硬的东西,再一次昏了过去。

        墨色如漆的星海上一片平静。

        雷雨过后的白昼,碧水般的苍穹显得更加透彻。

        不远处有一夜扁舟,长须船夫哼着歌行驶在平湖之上,他昨日才刚从轩辕国的清平镇出发,沿着海口入了河道,便下那南面而去。朝东行驶了几日,眼下快要进入幷封城,听得那幷封之北有一女丑山,传说上古有一丑女死山上,死着衣青,以袂蔽面。

        坊间有儿歌传闻,“十日出,女丑现,十日炙,天下乱,女丑尸,暴于山,丈夫北,手掩面。”

        船家久经与此,便也学会了这当地人歌谣,每逢有客远行,他也吟了歌于客解闷。

        羽沉舟听得他的歌声粗劣,魔音入耳,闭了眼,在船坞中修生起来。

        他命船夫绕开了那星海旋涡之处,那是墟海界的十二尽头其一,每当日夜更换时,便会嫌弃巨大风暴之眼,引吸万物,若无高超本事,所到船夫皆当送命于此。

        待调息了一阵,他只觉得自己身子已好多了,起身扶了船仓门,越出船蓬,踱到甲板上来。

        那船夫见得他出来,向他汇报,“公子,此番还要一日才可到幷封城,您重伤未愈,还是不要乱动便好。”

        羽沉舟点了下头,却并不理会他,只望着远处略过的青羽赤尾的鸾鸟出神,却忽的被耳边的景象吸引了过去。

        他身旁不远处,有一件丁香色的衣裙飘在上面,群群飞鱼从旁跳跃出来。水鸟似是抓住了时机,飞身扑来,长喙叼住了鱼身,一眨眼就吞入肚中。

        有水花洒溅在他的白衣衫上。

        当他皱眉轻擦时,船体却突然碰到了什么,有些晃动。

        船夫停了桨,有些惊恐的朝船尾看去。

        船尾拖着一条绳索,那是停岸时固定船身的粗绳,虽然不长,但也接近五米。

        本应在船尾的它,许是之前颠簸,不知怎么飘到了水里,还被什么拉下了水底。

        有几只鱼豚从船边划过,船夫揉了揉老眼昏花的眸子,走到了船尾。

        却听的“噗通”一声,一只鱼豚一跃而起,溅了他一身水花。

        船夫惊呼一声,羽沉舟连忙提了衣裤上前,一时间,鱼撞了过来,一身横陈扑棱着躺在他的船上。

        这算是误打误撞了。

        “这巧了不是。”

        船家看到眼前的场不面哭笑不得,正觉得白捡一便宜,中午有得加餐,却被突然后仰的船身,失了平衡,差点跌到在船中。好在羽沉舟身疾手快,扶住了他。

        “谢谢公子。”

        船夫觉得有些不对,便伸了手去扯那落入水中的麻绳,却觉得有力气从那头低传来,也许是缠上了水草?

        船家有些不可思议,若是不管,船速也会便的很慢。这么想着,他跪在了船板上,伸了腰,用力拉拽着它。

        而那羽沉舟,此时却已弓步上前,手抚在玉萧之上,多了几分戒备,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那绳子的尽头。

        若是那司幽族派来的追兵,他便抬手解决了。

        船夫没有注意到身后羽沉舟的举动,只是一心的拉了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咚”的一声撞在桅杆上,便停了动作,任由自己一拉而上。

        下一秒中,他却傻了眼。

        哪里是缠住的水草,一个少女紧紧的抓着他的绳索,正摊在他的甲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是谁?

        “咳咳。”

        船家还未缓过神来,只见那少女剧烈的咳了几声,一身绿藻的从甲板上爬了起来,她望了眼一脸无辜的老人,还未站稳,张口便骂了起来:“风鹤唳!我去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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