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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飞来横祸


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夏幼清。

        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时间石化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概是觉得话不该提,霍阿婆自己冲着嘴巴打了一掌,“老奴就知道!老奴不该说的!”

        她担心的抓起夏幼清的双手,“事情已经过了,小柚子,你不要往心里去,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夏幼清被她这么一抓,浑身打了个激灵,现在她似乎是摸清楚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为何会死的原因,她只觉得浑身难受,有跳蚤在身上无数个角落里爬跳,有蚂蚁在自己的血管皮脂下啃咬,她这才明白,那身上的些许瘢痕,并不是被打出来的印记。

        那种感觉并不舒服,她的胃中翻江倒海,夏幼清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真恶心。

        夏幼清想,那个谢生辰,真是个畜生!

        她无法体会到身体主人的痛苦,都已经觉得生理恶心到想吐酸水,更别提那原本的阿柚,是遭受了什么样的非人待遇。

        “真该死!”夏幼清愤怒的锤了下桌子,“强女干犯就该给他拉出去枪毙!”

        夏幼清看着胳膊上那还有些淤青斑痕,越想越恼,她瘫坐在太师椅里,咬紧了手指,一时半会儿还未从震怒愤慨中走出来。

        大抵是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她似是冷静下来,幽幽的出了声,“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听说是被买来的?”

        霍阿婆眼见夏幼清并无太大的波动,也放下心来,她琢磨着自己的用词,“你是被谢大公子,也就是谢生辰少爷从清平镇的集市上买来的,他看中了你,你却宁死不屈,还用刀刺伤了他,他便罚你到谢谨之这里来……”

        “你们清平镇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拐卖妇女儿童?”

        “妇女儿童却是不可贩,但是别处亡国破家的人,在逃离时被官兵抓到,当做奴隶贩卖却是可行的。”

        夏幼清听得这轩辕国不成文的残忍制度,忍不住又是火冒三尺,封建社会的吃人规矩,光在史书上看觉得不痛不痒,她和同学们甚至会在历史课下课后私下里开玩笑,穿越就穿越到个富贵王爷小姐身上,一百个下人来服侍自己,看上哪个就让她/他做个通房丫鬟/书童。如今真是身处如此,却觉得自己当初的玩笑过分低劣幼稚,甚至残忍起来。

        看样子她风苃,便是这么被人抓去做的奴隶。

        夏幼清想要继续追问自己的身份,那远处传来几声鸡鸣,霍阿婆打了个哈欠不再说话,示意着天色不早,快要天亮了。

        “先睡会儿吧。天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霍阿婆拄了拐杖,有些担忧的抚了夏幼清的头,去楼上看谢瑾之去了。

        夏幼清伏在桌上睡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昨晚的信息量太过爆棚,她的脑容量又有限的很,这一夜的故事发生的又多又杂,如此爆炸的信息量让她无法消化,她趴在桌子上,听得那窗外的鸡鸣声越渐越响,脑海里的信息如一团乱麻般缠绕住了她的思绪。

        远处的天空已经有些泛白,天际如同洗旧褪色般灰蒙蒙的一片,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落到西方去了。

        她睡不着,索性歪了头去看睡在墙角的羽沉舟,他躺在谢瑾之的锦缎面牡丹花的小红被子上,轻的像一片白鸿落羽。他的面容半掩在被子之下,碎发稍稍凌乱,贴在他那张令人心动的白暂的面容上,夏幼清看得有些发呆。

        这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豁出性命去保护她,她心底泛起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夏幼清不知道这种软乎乎的情绪到底是感谢还是色心大起。

        她觉得他似乎比樊木还要好看,男生女相,眉眼精致如画,夏幼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似乎也不认识几个帅哥,好像是个人,她就要拿对方跟樊木比。

        一想到樊木,夏幼清就有些感伤起来,她努力的把思绪转移开来,她转过头去看挂在东面的那副仕女图,她隐隐约约的觉得,那便是谢瑾之的母亲。

        那副画很久没被人清扫,它的顶端梁上角落处有一只略大的蜘蛛网,盘踞在那阴暗之处。

        有一只不知名的小虫不幸落在它的上面,微微的挣扎着。

        而那蜘蛛似乎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举动,不一会儿,那奋力挣扎的小虫,不知是疲倦了,还是发现自己并无性命之忧,而弹了弹小腿,也没了动静。

        夏幼清望着那小虫出神,却没想到有人已经走到她的身旁,拿了件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

        衣服落在身上时,夏幼清紧张的反射性转过头,却发现那羽沉舟不知何时起了身,一手给自己轻轻的整理着外衣,一手去接夏幼清因为害怕而不小心打落的木碗。

        “羽沉舟……”

        夏幼清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但似乎又很快,心脏加速的跳动起来。

        昨夜她看他只是借着烛光,虽觉得他貌美,但也不知是这般不染凡尘,羽沉舟大病初愈,本就消瘦的身形便更加单薄,那薄衫贴着他的胸膛,细细勾勒出他的呼吸频率,他生得一副女儿貌,偏又墨眉峭峰,鼻挺岱宗,唇柔花纤,凌冽如月出惊山鸟,温润若芙蕖出绿波,玉山凛雪不及他巍峨高耸,舒云淡月不足他温软一方。

        他看着她,一双秋水生辉,含了担虑之悠,夏幼清觉得他像一张停立莲华之端的通透明洁的蜻蜓之翼,若隐若现清白无二,似是不在意,便要翩跹而去。

        她有点别扭的看着他,第一次就拼命救她的人,应该不会是小说中的专属套路——穿越女主的金牌待遇——所谓的竹马忠犬吧……

        不可能,她清醒的拉回不靠谱的臆想,说不定大家都是朋友而已。

        碰上这么一个武力高强的朋友,是她夏幼清的福报。

        “你……醒了?”

        也不是谁都能抵得住这种眼神,夏幼清躲藏着这内隐灼热的眼神,支支吾吾的问了一句。

        羽沉舟并未说话,只是点点头,他盯着夏幼清,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夏幼清被他看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像是躲着他似得,没出息的有些结巴,“你,你先休息,我去,我去……我先去个厕所!”

        夏幼清借着尿遁逃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跑,也许是她觉得他太过艳丽,自己自备露怯不敢接近,又好像是这具身体带着她,逃离此处。

        总之她越到院中,此时朝日出升,暖黄的光射进院子中,她朝着周围扫了一圈,那大门却是不知被谁打开了,许是那满脸烧痕的守门人出去有事,忘记关了?她好奇的走过去,那只她才刚走到门前,便听得院外一声大吼闯入几个人,一把把她按在了地上。

        谢瑾之正挟了抹布双手抱着药炉从柴火上端下来,便看到窗外有几个人的身影走了过来。

        他隐约的觉得,他大概是来找阿柚的。

        那个疯子,偷了自己的镯子便想跑,不知闯了什么祸,还带回一个野男人来,谢瑾之方才下楼的时候,还看得那野男人窝在他的褥子上酣睡,阿柚那个疯婆娘则在桌子前埋头睡着,他蹑手蹑脚的下了楼,自己跑到厨房里去煮药材。

        活该。

        谢瑾之不理他们,他把那药用布滤了药渣,倒进属于他自己的小木碗里。

        他端着药,一边吹着一边踱步到大堂,想坐到椅子上,去看今早这出好戏。

        但当他走出厨房时,却发觉那羽沉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楼外只有阿柚一个傻子,正被几个彪形大汉擒个正着。

        门突然被撞开,猛然刮进来的风扬了尘土,让他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谢瑾之坐在堂中,死死地盯着来人。

        “谢瑾之!”

        带头的人正是那个满脸烧痕的看门人,他一瘸一拐的迈进望江阁,一边招手让下人把阿柚带了进来。

        夏幼清被两个壮汉按着胳膊的提了进来,那瘸子耀武扬威的抬了下巴,拖着长音,“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虽是用的请,但语气却带着看笑话的得意好不客气。

        谢瑾之懒得看他,眼皮抬都不抬,继续去喝他那杯药。

        良药苦口,小时候,他的一个信任的奴婢曾经给他煮过一次药,她端着那药追着他一直追到花坛边,那药味腥臭恶烈,充斥着他的鼻尖,他从她的怀中挣扎了出来,打碎了那青花金边的白瓷碗。

        碗碎在地上,打翻的药浸入了草地,微微的泛着白沫,后来,那块草地三年之中都再也没长过野草了。

        “谢瑾之!夫人的话你听到没有!”看门人又向他怒喊了几声,眼见谢瑾之压根不搭理他,气的吹胡子瞪眼。

        “夫人?是哪个夫人?”谢瑾之开始耍起他来。

        “还能是哪个夫人!当然是王夫人了!谢瑾之你不要装疯卖傻!昨夜少爷的厢房着了火,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哦?何以是我?我昨日可是得病重烧。”

        谢瑾之端起碗,故意抬了老高,“我气息虚弱,何时有力出门,去看你那宝贝的谢生辰。”

        “不是你,那便是这死丫头做的恶!便也是你指使!”看门人转过脸去,夏幼清被折了手在后背,还在用脚跟那两位壮汉做着斗争。

        她听得看门人这一番诬蔑,气的直骂,“你放开我!你这个老混蛋!我才没有烧什么房子!”

        “你没有烧房子?我呸!”

        看门人吐沫飞溅,喷的夏幼清只得扭头避开,“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告衙门无果,便想了这法子来伤害少爷!昨夜无影那个蠢蛋真是下手太轻,没叫你死了!今日我倒是要看看夫人,怎么剥了你这贱蹄子的皮来吃!”

        谢瑾之不理会他们,只是一口把药吞了个干净。

        他要这风寒早日好些,他还想等长大了,出去看看。

        他娘跟他说过,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轩辕国。

        “墟海世,月入海则天腾,日月一体,天海一物。”

        她娘总是会在睡觉前拍着他的小屁股,这么哄着他。

        他也总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肯入睡,抿着嘴巴,不解的问,“娘,什么是日月一体,海天一物啊?”

        她娘模糊的脸总是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冲着他笑。

        “就是海即是天,天亦是海。小傻瓜。”

        他也许是真傻,他嚼着药渣,觉得悲从中来。

        “格你老子的!”

        谢瑾之骂了一句,举起那木碗就朝看门人身上砸去。

        无奈他的瞄准技术太差,那碗拐了个弯,碰的一声砸到看门人的脚下,它轱辘的转了几圈,顺着楼梯掉了下来,扑在青瓦石铺着的地上。

        看门人被泼了一身药渣,也再也不装什么好脾气了,一个眼神示意了下人,便又有两个粗彪大汉从身后越出,冲进去,谢瑾之一开始还与他们躲藏逃跑,但却抵不过那下人力量,几下便把谢瑾之抓了起来。

        “格你老母!”

        谢瑾之愤恨交加,冲着看门人骂去,夏幼清却看得他的眼神毒辣的冲着自己而来,她心下也紧张担忧万分,挣脱不开,也许这小鬼头也是认为是自己放的火,夏幼清冲着他直摇头,“我没有放火”四个字未出口,她便反应过来,许是昨晚那羽沉舟噼里啪啦的信号弹,降落时点着了那什么谢大少爷的屋子。

        夏幼清连忙朝着屋内去喊“羽沉舟,救命!”却才看清,刚才还在屋中的羽沉舟,此时却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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