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中二期
从最简单的麻花辫开始。将卷发扎成马尾，编成麻花辫之后再盘成团，这就是蒂娅最常用的发型了。这样的发型利落清爽，对于行动而言相当便捷。
这对于利威尔而言的确不难，很快就能够轻松上手。
柔软顺滑的红色发丝在利威尔的指缝间一次次溜过，淡淡的香气沾染在他的手指上。利威尔有条不紊的将它们打理开，再一点点的编在一起。蒂娅静静的坐在镜子前，透过它看着镜子里的利威尔。
利威尔干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包括编个头发。这种认真会让蒂娅产生一种错觉——这头发不仅仅是头发，而是珍宝，需要呵护的存在。
当所有头发被盘上后脑勺后，蒂娅平日里藏在发间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蒂娅长得很漂亮——这点利威尔一直都知道。不仅仅是五官与身材，就连脖颈也是。大概是天生皮肤就好，蒂娅除了手以外，其他的部位并未因为长期的外出战斗而变得暗沉粗糙。修长白皙的脖颈让他想到了王都广场湖中的天鹅，滑嫩的想让人咬上一口。
温热的指尖轻轻抚摸过这片皮肤，粗糙硬实的茧给蒂娅的脖颈带来了异常的触感，蒂娅感觉那里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编的不错。”蒂娅看着镜子里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把抓住了利威尔在她脖颈上的手，起身面对着他，“值得奖励。”
爱情的气息在空气里发酵，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特有的沉默交流，仅仅是一个眼神，他们就可以明白对方的意思。
利威尔右手握着蒂娅的手，左手揽着她的腰，俯身而上，一个深吻。
在指针指向八点十分时，两个人分开，蒂娅噙着笑开口道，“奖励结束。”
利威尔眉眼里带着一点温柔，语气倒是不客气，“小气的女人。”
蒂娅嘿嘿一笑，不作他言。剩余的五十分钟用来吃早饭和去找艾伦绰绰有余，蒂娅没了方才起床时候的紧张，监督着利威尔在食堂里要了一份胡萝卜豌豆汤，就着一块面包吃的干干净净。
两人在地牢门口还碰到了韩吉，她正拿着一份报告在和武装部的负责人说着什么，嘴像倒豆子一样哗啦啦的说个不停，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音，韩吉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掌拍向了负责人的肩膀，任重道远的开口，“明白了吗！”
“明明明明白了。”戴着啤酒瓶盖厚镜片的负责人直点头，最终在韩吉满意的表情下落荒而逃。
目睹了这些的蒂娅戳了戳利威尔的胳膊，“我打赌，韩吉一定是在这里偶遇了他，然后逮起来就是一顿安排。”
利威尔睨了她一眼，“穷鬼没资格打赌。”
“……你！”
呸！
蒂娅朝着利威尔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谁说她没钱？私房钱也是钱。等什么时候蒂娅就从达菲那里把钱拿回来。
想到这，蒂娅哼了一声，跟着利威尔朝韩吉走去，顺便招了招手，“嘿，韩吉，你是不是又半路拦下了人家，给他布置作业？”
韩吉耸肩叹了口气，“没办法，事情真的是太多了，逮着谁都能安排——啊！蒂娅！”
“是……”
“正好我下午要去和商会开会，不能去罗塞之壁。不如你和利威尔替我去看看吧？看看那个零损耗杀巨人机器用的怎么样了，还有目前为止杀了多少巨人啊，平均多长时间一个啊之类的，他们都还没给我报……诶诶！蒂娅！利威尔！等等我啊——”
韩吉伸着胳膊朝利威尔和蒂娅追过去，三个身影融进地牢的昏暗的光里。
艾伦和三笠已经在地牢里关了七天的禁闭了。原本韩吉下令关上一个月的，但事实上韩吉只打算关到开全体大会，也就是今天为止。火光在阴冷的地牢里点燃黑暗，利威尔三人并肩走在走廊上，韩吉还在说个不停。要不是了解韩吉的抗压能力，蒂娅甚至要怀疑巨大的工作压力把韩吉逼疯了。
听着韩吉还在念叨尤弥尔给希斯特里亚的信，蒂娅揉了揉脑袋，“韩吉，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很亢奋，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该休息休息了。”
“我倒是觉得我可能是休息过头了，我昨晚回去从晚上九点睡到了早晨六点。”
“或许那只是你的生理休息。”蒂娅拍了拍韩吉的背，“你的精神一直没有得到舒缓，它紧绷的像一根弦。”
利威尔也适时插了嘴，“蒂娅说的对。臭四眼，这么多天，你也该适应了。”
——适应团长这个职位。
其实虽然调查兵团事情很多也很碎，但其实还远没有到非要把韩吉逼成这样的程度。在她得到了属于她的团长证后，韩吉就比以前还神经质了很多，甚至把这种亢奋的状态传播给了调查兵团的其他成员。
利威尔和蒂娅都明白韩吉，她其实还不太能够接受埃尔文的离开。不论是精神上还是工作上，只要有埃尔文在，他就像根定海神针一样稳住了调查兵团的整体。特别是对于韩吉——埃尔文对韩吉格外纵容些。
他知道，韩吉虽然有时表现的比较异类，但她是天赋异禀的士兵。在巨人的研究和武器研究等方面，连他也不及韩吉。埃尔文本来就惜才，他在的时候就像鸟妈妈一样把韩吉护在了羽翼之下，任由韩吉自由的发挥她的特长。可如今他不在了，小鸟也要学会自己面对一切。
听到蒂娅和利威尔的话，韩吉的脸色淡了淡，然后叹了口气，“抱歉……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调整自己的。”
“韩吉。”蒂娅搂了搂韩吉，尽管她的身高只能搂在胳膊上，“你还有我们很多人。调查兵团不是一根柱子撑起来的地方，它是我们共同维系的兵团。你不必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韩吉点了点头，“啊啊，是这个道理没错。”
语罢，她顿了顿，又忽然咧着嘴笑起来，“呐呐，所以作为共同维系的一份子，下午关于罗塞之壁的报告就交给你和利威尔啦～”
“……真是的。”利威尔无奈的舒了口气，“知道了。”
话题到此为止，牢房也走到了尽头。三笠和艾伦被关在了尽头的隔壁间，冬天的地牢格外阴冷，两人一人只有一床被子，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头。
其实蒂娅也想过给两人送床被子什么的，但这个想法过后，它还是被压了下去。
违反军令就要受到惩罚，这是一个士兵必须明白的事情。
三笠和艾伦就这样在牢房里冻了七天。当蒂娅再见到他们时，艾伦还好，倒是三笠看着消瘦了些，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喂喂，艾伦，你在干嘛啊？”韩吉的声音把蒂娅拽了过去，“你在摆这个姿势还念叨着名字……是有什么深意吗？”
蒂娅有点茫然，她好像在看三笠的期间错过了什么。她把这种茫然的眼神投放到利威尔的身上，利威尔有些无奈的开口，“够了…韩吉，这孩子才十五岁，无论是谁都会有‘那种时期’的。”
“啊啊啊，‘那个时期’是什么意思啊利威尔？我可没有这种明明周围空无一人还要45度仰望天空自言自语的时期哦？”
“噗。”蒂娅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论韩吉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蒂娅是听出来了——那个时期嘛，小孩子总会有的。这些天蒂娅一直感慨于艾伦他们的长大，如今倒是又有点孩子的模样。
真是矛盾啊，既比同龄人要承担得多面对得多，但一些孩子必须要经历的事情还是发生着。成熟又幼稚，完美的融合在了他们的身上。
“好了，韩吉，不要拿你和艾伦比较嘛。”蒂娅笑着捶了下韩吉的胳膊。
“什么叫不要和我比较？我怎么啦，我真的就没有这种样子啊。你们怎么都不让我说呢……”
“喂喂——！！！”
崩溃的声音打断了韩吉的话，一时间，三个人都将目光投放到了艾伦身上。
“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的啊？！？！”
蒂娅：“……”真是少见呢，艾伦这副模样。果然孩子还是要顺毛捋吧？
利威尔把门打开了，“出来。禁闭结束了。”
“诶？”艾伦愣了愣，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不是说好关一个月的吗？这才七天啊。”
“臭小鬼数的倒是够清楚嘛。”利威尔瞥了艾伦一眼，又去开三笠牢房的大门。
见利威尔一副不准备解释的模样，韩吉开始滔滔不绝的朝艾伦概括总结了一下调查兵团目前的形势。她的声音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显得格外低沉了两分，蒂娅一边听一边扶着三笠出来，把外套披到了三笠的身上。
三笠说“谢谢”的声音很小很轻，也没什么力气。蒂娅叹了口气，心里也蛮难受。
到底也是她看护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把三笠和艾伦从地牢里接上来之后，蒂娅带着他们洗个澡又换了身衣服。等他们重新清爽的到宫殿时，利威尔、阿明和韩吉正在女王的会客室门口站着，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阿明看到了三笠和艾伦，笑着激动的朝他们跑过来，三个孩子重新团聚在一起。尽管蒂娅也算是在场和他们最亲近的人，但此刻蒂娅还是觉得就算是她也无法插进他们三个人里面。
那是个完全属于他们三个孩子的圈子，好像组成了牢固的三角形。
或许这就是上天奇妙的缘分吧。
利威尔打断了三个人短暂的相聚，“行了，叙旧有的是功夫，现在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三个孩子安静了下来。
他们其实在面对希斯特里亚的时候感觉很怪，她是他们相处了三年多的朋友，而如今却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女王。但即便如此，比起“女王”，他们还是将希斯特里亚归为“朋友”更多一些。
没办法，毕竟是一同并肩过的战友。过命的交情比名头要重的多。
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给希斯特里亚那封来自尤弥尔的信。蒂娅作为唯一一个来自墙外的人，韩吉特意让蒂娅看过那封信的内容，但的确除了感情以外，什么情报都没有。
那是种浓烈却被压抑的、炽热却裹在冰里的感情。它拥有燎原之势，却自始至终都燃烧在土地下面，不愿钻出地缝面见光明。最后只剩下了一点火星，在希斯特里亚的深夜里窜上天空，炸成漂亮的烟火，再无其他。
反正蒂娅看完心里闷闷的，想来希斯特里亚应该也不会好受到哪里。
但希斯特里亚看完了信，然后笑着迎接了他们，笑着攀谈。除了眼角一闪而过的湿润再无其他。
希斯特里亚也长大了。
孩子们都在成长，时光在逼他们，世道也在逼他们。
全体大会在上午十点时正式召开。
韩吉作为现任团长将调查兵团这次夺还战的所有情报都汇报的一清二楚，除了蒂娅是壁外人这一点。这个的确没什么价值了，而人心难测，公之于众反而容易让蒂娅陷入被怀疑的不利漩涡。当初埃尔文也是考虑了这点才没有将蒂娅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如今韩吉依旧照做。
这也是他们给予蒂娅的信任。
会议整整开了两个小时，除了艾伦中间又来了次“那个时期”才会有的毛病，其他都比较顺利。希斯特里亚作为女王拥有最高发言权，她决定将这个秘密公布天下，算是将欠了他们一百多年的记忆还给他们。
一时间，报刊都疯狂售卖紧急加刊的这期报纸，并且一售而空。百姓们人手一张，对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唏嘘不已。
利威尔和蒂娅是少有的没拿报纸的人，他们从人群中穿梭，朝着罗塞之壁走去。中途各式各样的声音都能够听到，震惊、不屑、不以为意……人们正用自己的方式接受着这个事实。
又经过了一个嚷嚷着调查兵团欺骗百姓的人，利威尔“嘁”了一声，不耐的开口，“虽然也不指望他们给出什么令人满意的反应，但对于他们的脑子里竟然都塞满了大便这点，我还是表示震惊。”
“嘘，小点声啦。”蒂娅捂住了利威尔的嘴，“这要是让别人听到，又该说调查兵团蔑视百姓什么的了。”
利威尔把蒂娅的手牵了下来，“知道了。”
“就任他们说去吧，反正这个事实他们早晚也得面对。”蒂娅耸了耸肩，“比起这个，我更在意艾伦今天开会的那个样子——‘那个时期’也会有这样的反应吗？有点太夸张了。”
“……大概会吧。”
“那你呢？”蒂娅忽然笑着看向利威尔，“你小时候有过这种时期吗？”
“你不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认识我了？你自己不会感觉吗？”
“万一你的‘那个时期’在十二三四岁呢？”蒂娅哼哼了两声，“让我想想，那时候你应该还是地下街的一个小霸王之一。嗯……会不会拿着刀子踹翻别人然后说‘我是这片儿的头头，你要是不听话我就送你脑袋搬家！’或者‘我要称霸地下街！！’这样的话？”
利威尔顿了顿，然后颇为嫌弃的拍了一下蒂娅的脑袋，“你的脑袋里也装满了屎吗？”
大概是脑子里幼稚的利威尔取悦到了她，蒂娅捂着脑袋哈哈哈的笑起来，“这样想想也蛮可爱的嘛。”
“你呢？”利威尔反问，“你也有‘那个时期’吧？”
原本利威尔以为会看到蒂娅满口否认的样子，但出乎意料的，蒂娅理直气壮的一口应了下来，“我有哦。”
“我当年可是拍着胸脯说‘我要成为利威尔的女人——’这样。”
说着蒂娅自己又笑了出来。这当然是假的，她对于自己感情的开窍还多亏了佩特拉，那个时候自己就算说自己要成为自由的女人也比成为利威尔的女人来的可信。
利威尔当然也知道这是假的。但看着蒂娅蠢兮兮的笑容，利威尔“嘁”了一声，嘴角还是稍稍勾起了一个弧度，“那你的豪言壮志实现了。”
“啊？”蒂娅收起了夸张的笑容，正满眼笑意的看着利威尔，她没听清刚才利威尔说什么。
利威尔满脸淡然，“没听清就算了。”
“喂喂——话说一半的人最差劲了！！”
“走了。”
“你刚才说了什么嘛！！”
……
好吧，虽然蒂娅没听清，但我们一定明白了利威尔隐晦的意思了。
——蒂娅是利威尔的女人，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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