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潜龙在渊
“嘿！”
天池之外，姬道弦大喝一声，他施展拳法，背后的象影愈发凝实，完整的武道图腾已经可以稳定下来，配合姬家的心意六合拳，颇具威势。
距离灵脉争夺已经过去了快三年的时间，姬家如今作为云天城第一大族，稳压着城主府，据说姬道风在炎黄学院拜入了一位绝代剑修的门下，前途不可限量。
“什么时候走？”水亦儿轻声问道，如杜鹃吟鸣，话语轻柔，又如春雨绵绵，浸人心脾。
“昨天收到了来自皇城的书信，最多一个月吧，接我的人就要到了。”姬道弦说道，如今的他八岁之龄，炼体六层，虽不如当年的姬道风，可论这三年的修行速度已经足够惊人而且龙象决已经小成，姬道弦的真实战力远比其表面修为要强大的多。
只是这三年来，姬道弦几乎都在溪霞村，水亦儿不仅教他修行，同时还代替了姬长风的教养之责，教姬道弦礼仪，树其道德，助其识字，作文，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姬道弦身具慧根，本就聪颖，如今肚子里倒也有些墨水，只是如今正值离别之际，姬道弦的心中涌出了深深的不舍。
“一个月后嘛。”水亦儿轻声低喃，皇城离溪霞村太过遥远了，两地相隔十郡，近千城，此番一别，就不知何时才会相见了。
“这个送你。”水亦儿取出一支玉簪，此玉簪做工精致，上面的浮雕花纹栩栩如生，“本想在你成年时送你，但那时你应该还在皇城，只能提前送你了。”
武月皇朝有习俗，十八岁为成年，而男子在成年那一天会以玉簪将发髻束起，成年礼，这是武月皇朝极为重要的日子，似姬家如今的声势，若有姬家小辈在云天城举办成年礼，那么云天城必然会极其热闹，而若远在他乡，那就没有办法了，可能到时候也只能和几个相熟的朋友一起去吃喝一顿，便算过了。
“不如仙女姐姐和我一起去皇城吧。”姬道弦一脸期待的看着水亦儿，一旁的太古苍狼表情错愕，它难以想象若是主人踏足尘世会是怎样的画面。
姬道弦所要前往的学府名为上清学院，是武月皇朝第一的学府，位于皇城，其中权贵无数，即便在上清学院遇到公主皇子也无需惊讶，因为这是必然的事情。
“上清学院是武月皇朝历史最为悠久的学院，皇城中的豪门望族都会选择上清学院，而你出自云天城这么一个小地方，难免被人欺负，有我在，你不需要去任何学院学习，不管是武学，灵宝，功法，所有的修行资源我都有最好的，等你成为霸主再出去游历，这样我也放心。”
“我明白，仙女姐姐说的我都明白，就云天城这么一个小地方，武道四族的斗争都已经这般激烈了，更何况皇城中的豪门望族，那里很危险，只要有一个望族后辈看我不顺眼，或许我就会有性命之忧，野鸡入了凤巢定会被视为异类，然而这是我唯一的机会，纵使姬道风天纵奇才，无人推举他也入不了上清学院，我想名扬天下，想要位高权重，入上清学院是唯一的捷径。”
这些话姬道弦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本不求上进，他本没有野心，他本就随遇而安，只是不知何时开始，他变了，他开始渴望强大，因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实现他心中的愿望。
这三年来，他的修行可谓极其刻苦，否则也不能三年跨四境，这三年姬道弦的努力，水亦儿自然是看在了眼里，原本只是以为姬道弦懂事了，不再懒惰，却没想到今日姬道弦说出的话让她一阵恍惚。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这些天姬道弦不再修行，而是时常和水亦儿说着溪霞村和云天城的趣事，姬道弦的话越来越多，水亦儿的话则越来越少，有时候姬道弦一说便是一天，水亦儿就这么安静的听着，偶尔发出几个疑问。
天池世界同样日落东升，夜晚的星空璀璨，非常美丽。
“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空和海洋深深的相爱了，可是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如果他们在一起，天地就会毁灭。”
“为什么？”水亦儿好奇的问道。
“事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姬道弦一本正经的说道，他哪知道为什么，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天空和海洋分开了，天空每天都在哭，她的眼泪都落到了海洋里，海洋就用这些眼泪制作了一条星星手链，送给了天空，天空在白天就把这些星星手链收起来，免得伤感，只有晚上，才把这些手链拿出来，看啊看，哭啊哭，于是人世间就有了星星。”
“噗嗤。”水亦儿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顿时百花失色，姬道弦失了神，痴痴的看着水亦儿，随即脸一红，低下头来。
“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修行的境界吧。”水亦儿看着面前小男孩羞红的样子，不自觉的摸了摸姬道弦的脑袋。
“炼体，蜕凡，合道，霸主，这我知道啊。”
“那霸主之上呢？”水亦儿轻笑一声，缓声说道，“霸主之上虽离你还太远，但皇城却不会缺少这样的人。”
“霸主之上为天人，一旦迈入这个境界便算真正入了武道之门了，天人也是武月皇朝的最强者，天人有三重境界，分别是天人境，天人王境，天人皇境，目前武月有十位天人皇境，被誉为武月十皇，皇城起码就有三位。”
武月十皇的大名在武月皇朝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皆是一方豪强，声名赫赫，在民间的传说更是数不胜数，十皇之位也是所有武道者终身的目标。
水亦儿挥手一招，偌大的金色天池被其卷来，天池水空，金色池水不断凝聚，最后形成了一枚水滴状的晶体。
“这是天水之源，用作你以后蜕凡时的根骨。“水亦儿轻声道，不管是蜕凡还是合道都是武者极为重要的阶段，而用来蜕凡的根骨也意味着未来的潜质，因而强者往往出自豪门望族，即便是像姬道弦这种身具慧根的人，若是蜕凡时没有好的根骨筑基，以后的成就也会受到极为严重的影响。
“武月皇朝常用的蜕凡根骨是凶兽的精元或灵植，若品阶足够，同样潜力无穷，然而若是能寻得先天灵物作为蜕凡根骨，在同等品阶下，则后者更强。”
“这天水之源是何物？”姬道弦亲眼看到一个偌大的天池凝聚成这么一个瓜子大小的泪状水晶，不由大感神奇。
水亦儿伸出纤纤玉手，将天水之源按进了姬道弦的体内，姬道弦只感觉周身一凉，这一瞬间，他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海洋中，他不是水中的一条鱼，而是他与海洋中的水融为了一体，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妙感。
而姬道弦的意识也逐渐陷入了沉睡，水亦儿眉头微皱，自古以来，还没有谁能够以五行之源用以蜕凡根骨，然而在她的推演中，此法应当可行才是，但是此时姬道弦的状态却很是不对，他被天水之源同化，连意识都即将被抹了去。
水亦儿眼中闪过一抹慌神，她只是想让姬道弦有最好的蜕凡根骨，却没想到天水之源对凡人的影响会这么大，即使在她的有意控制下，依旧没办法让姬道弦掌控天水之源。
就在顾道弦的意识即将彻底被净化之时，一声仿佛来自云霄之上的声音将他惊醒。
顾道弦看到了一个和他长相极为相似的人，或许这样的相貌便是十年后的他，而此人却异常强大，只手遮天，摘星揽月，一手饮酒，一手屠仙，所到之处，仙妖皆退。
“天水之源，没想到此生我的机缘如此深厚，竟能以这等先天灵物来塑我根骨，妙哉。”那人的眼中流露星辰陨落，万象更替之景，只是瞬间，天水之源便彻底与顾道弦契合。
“你是谁？”顾道弦大声问道。
“待你成圣，你就是我。”
姬道弦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水亦儿焦急慌张的目光。
“你怎么哭了？”
“哪里有！”
“眼睛红红的。”
姬道弦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随后活动了下手脚，突然他有些愣神，随后他一脸的难以置信，然后涌出无尽的喜悦。
“我炼体九层了！”
“嗯。”水亦儿轻声说道，“如今天水之源虽然在你体内，但还没有真正与你相融，等你蜕凡的那一天，便能掌握天水之源的能力，只是根骨品质越好，蜕凡难度反倒越大，没有十年的时间，你是难以蜕凡了。”
闻言，姬道弦面色一苦，他三年便可跨四境，而今蜕凡的这一步却需要十年的时间，想想便觉得极为漫长。
“这也太久了吧。”姬道弦有些苦闷，他想到若十年都不能蜕凡，在那天骄云集的上清学院不知道要受到多少流言蜚语了。
“厚积薄发，一旦成功蜕凡，你的根骨在整个武月皇朝也没有人可以与之相比，以后的武道之路将无比坦荡。”
“武月十皇的根骨比我也不及？”
“我不知道他们的根骨是什么，但能成为天人皇，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天赋，努力，资源，机遇缺一不可，但若论蜕凡根骨必然是比不上你的。”
姬道弦心中涌出无比的得意，但在水亦儿面前，却是强忍着不发出笑声，只是面色古怪，憋笑着脸色通红。
荒芜天山，姬家侍卫登山大喊，他们寻遍了这山，也没找到姬道弦的踪迹。
“少爷，少爷，皇城派人接你来了。”
“少爷，你在哪呢。”
“少爷。”
“上清学院来人了。”水亦儿轻声道。
闻言，姬道弦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去皇城前往上清学院，这是他一直期待的事情，但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则意味着他要离开云天城，离开溪霞村，离开姬家和她。
该说些什么呢，后会有期？保重？下次见？姬道弦想了想总感觉怪怪的。
“这些年，承蒙关照，谢谢。”不行，太客套。
“今日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会想你的。”不行，太矫情。
姬道弦在这一瞬间想了许多该说的话，可却一句都没有说出口，两个人在此刻都沉默了下来。
“走了。”姬道弦看着水亦儿，说出了两个字。
“嗯。”水亦儿打开天池世界的入口，看着姬道弦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就在姬道弦即将一脚踏入荒芜天山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等我回来！”
轻风吹过绿柳，海浪拍打石桥，原本暗淡的天空似乎照来一缕阳光。
“好！”
水亦儿笑魇如花，声音清脆悦耳如银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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