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竹园
“姬道风提前去了炎黄学院？”姬道弦回到沧澜府后听闻这一消息不由有些吃味，不过当得知姬道风将舒家后辈都打残后，心中不免大爽。
“真解气。”姬道弦挥了挥暗劲十足的小拳头。
“炎黄学院作为武朝一流的武道学院，你也要努力。”姬长风摸了摸姬道弦的脑袋，姬道弦平安归来，这让他大为庆幸。
“我才不要和他在一所学院，迟早揍他一顿。”姬道弦小声嘟囔着，此事收益最大的自然是姬道云，他走了大运，否则凭姬道云的天资想要进炎黄学院，希望渺茫。
“这段时间就别出城了，舒家很不安分。”姬长风沉声道，他的旧伤很重，话语间断断续续，中气不足，当日能从五名合道境强者的手中逃脱实属不易。
舒姬两家如今时常发生冲突，今天我砸了你的赌坊，明日我烧了你的布行，类似的事情常常发生，但两家依然守着云天城的规矩，没有闹出人命，城主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乐于看着两家争斗。
转眼半年过去，又到了三年一次的测试，而这次姬道弦的表现却是让众人惊讶不已。
“炼体三层了。”姬长德抚摸着嘴角的八字胡，流露一抹笑意，他这个侄子开窍了不成？
姬道弦兴高采烈的来到竹园，当看到吴柄辉的时候，心中的欢喜瞬间打消了一半。
“你怎么也在这？”
“竹园你家开的嘛。”吴柄辉冷笑一声，这二人互相看不过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你们啊，别一见面就吵吵嘛，这里是竹园哎。”一个身穿素白长裙，扎着马尾的少女拦在二人中间，少女唇红齿白，有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灵动，可以预想，这小姑娘若是再长上几岁，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竹园乃是云天城一处环境秀丽之地，且背景极大，并不隶属云天城的武道四族，深受文人雅客的欢迎，而沈怡珺喜爱文墨之道，在云天城有着小才女的称号，这竹园进来虽然容易，可想要深入却是困难得很，整个竹园有着玄妙的丹青道符，唯有才华横溢者才能进入竹园的诗楼。
“你们小小年纪莫不会想进诗楼吧。”有几位文质彬彬的青年才子看向姬道弦，轻笑道。
“有何不可？”姬道弦有些懊恼道，这群人脸上的表情怎么这么欠打。
“呵，倒没什么，只是看你们的服饰，应该是武道家族的子弟，来这竹园实在不合适。”
“你什么意思！”吴柄辉轻喝道，这群人居然瞧不起武道家族！
武朝虽以武立国，可对于文道却异常重视，因为古人有言，文墨同样可以合道，诗词同样可以合道，琴棋同样可以合道，有些通天彻地的大能并非以武入道，而是以文墨入道，因而在武月皇朝才有德艺学院的存在。
“没有，没有，大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说你们识字全嘛？”那书生意气的青年轻声道，引得身旁之人哈哈大笑。
“那就比比。”沈怡珺娇声道，她虽是武道家族的人，但素有才女之名，同样咽不下这口气。
“比试就不必了。”书生摇头。
“就是，以大欺小本就不该，况且你们还是武道家族的人，与你们比文，有失风度。”随行之人附和道。
姬道弦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书生，叹息一声道：“你真可悲。”
“何出此言？”
“若是以前，我不会理解你的心理，但是现在，我懂。”姬道弦想到了周奇诺，他缓声道，“你虽是一介书生，但并不孱弱，我见你步伐稳健，吐息平稳，以前也是个练家子，但是穷文富武，非武道家族的人，没有灵宝药液，没有武学功法，想要靠武道出人头地难于登天，寻常百姓唯有文墨一途可走，若天赋异禀，同样可以位高权重，但显然你没那个天赋，未能夺取功名，文不成武不就，又心有不甘，对我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心怀芥蒂，因而才会出言挑衅，想以文道出口恶气，你嘴上说着不该以大欺小，可你还是做了。”
“还是孩子心性啊，我只是很少见到武道家族的人来竹园，一时好奇罢了，并无恶意。”
“你总说你没有恶意，可我感受到的都是恶意，似我这样的同龄人，很多确实处在识字不全的阶段，我与伙伴来竹园，不过是为了赏花赏月，若是有幸听到一些名雅诗词，便不虚此行，可你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们不配待在这里，武者不是莽夫，我现在虽然很生气，可我不会揍你，我们比文。”
吴柄辉对着姬道弦挤眉弄眼，虽然武道家族对后辈亦有文墨教育，但其后辈的心思几乎都在武道之中，和一个书生比文不是找死吗。
“既然要比，也罢，这样吧，题目由你出，你们三人对我一人，虽以你们的年龄，这依旧不公平。”
“很公平。”姬道弦想了想，“既然这里为竹园，那我们就以竹林为题作诗作词，谁能让竹园的明灯亮的多，便算谁胜。”
“好，那我就先作一首，给你留点时间。”书生轻笑道，竹园有万千明灯，丹墨道纹，玄而又玄，名文佳句便可点亮明灯。
“破土凌云节节高，寒驱三九领风骚。不流斑竹多情泪，甘为春山化雪涛。”
一盏明灯亮起，姬道弦脸色一变，这书生绝非泛泛之辈，不管这诗是他曾经所作还是临时创出，都足见其功底，此人莫非是哪位文坛大家的徒弟。
“怎么不接诗了，哈哈哈。”与那书生随行之人嘲弄道，诗好作，可作出能让竹园明灯亮起的好诗却是艰难无比。
“一 节 复 一 节 ， 千 枝 攒 万 叶 。我 自 不 开 花 ， 免 撩 蜂 与 蝶 。”
轻柔且倔强的声音响起，沈怡珺开口吟诵道，这首诗是她初来竹园时被此地美景震撼后，时隔一年才作出的竹诗，像这种水品的诗她作不出几首，而关于竹的便只有这一首了。
“妙。”书生看向沈怡珺，眼眸流露一抹欣赏，这个小丫头不仅颇具文采，且那骨子里的坚韧让他一阵恍惚。
竹园又一盏明灯亮起，此处二人斗诗早已引来了竹园其他人的目光，当他们看到书生在与一群小孩斗诗时，不由轻笑摇头。
“醉 卧 凉 阴 沁 骨 清 ， 石 床 冰 簟 梦 难 成 。月 明 午 夜 生 虚 籁 ， 误 听 风 声 是 雨 声 。”
“此人文采斐然，若是其他方面都有这等水品，必然已是文官，绝非没有功名在身的落魄书生。”姬道弦不由多看了两眼这气宇不凡的白衣书生，但他既然选择这样出题，自然有着其道理。
姬道弦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微微有些脸红，盗用别人的诗果然还是内心不安啊。
“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可怜今夜月，不肯下西厢。”
白衣书生原本轻松的神色收起，先前那女娃作出一首佳作也就罢了，他看出了那是她最好的一首，但这姬道弦竟也作出了一首上好的绝句。
白衣书生来回踱步，片刻后开口道：
“幽居爱结水云傍，曲径方塘卉木香。添得琅玕三十个，一庭秋色似潇湘。”
明灯再亮。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姬道弦不紧不慢的说道，二人对诗不断，转眼间，已有十数盏明灯映照着竹林，白衣书生的额间凝聚出滴滴汗水，这眼前的小男孩怎么会有如此诗词底蕴。
“万古湘江竹。无穷奈怨何？年年长春笋。只是泪痕多!”
“我输了。”
白衣书生面前苍白，他尽力了，他一共作出诗二十八首，然而还是输了，他作不出来了，题目是由姬道弦所出，白衣书生想着也许这小男孩曾经作了许多关于竹的诗，但不管怎么说，他输了，他入世十八载，与几岁的孩子斗诗，不管败因在哪，他都输了。
姬道弦同样松了一口气，这些诗自然不是他所作，他一直都喜欢沈怡珺，也知道沈怡珺爱作诗词，为了能来竹园让沈怡珺对他刮目相看，他做了许多的准备，比如将梅兰竹菊的古词都背了下来，又或者在溪霞村请村中的老先生教他写字研磨，而他的仙女姐姐在文墨之道上却独有建树，曾教他作诗，虽现在的姬道弦作不出什么佳句，但曾经水亦儿作出的好诗好词却是被他记了下来，其中竹类的最多，足有四十多首，这也是白衣书生会惨败的原因。
白衣书生对着姬道弦行了文人之间抬手礼，然后转身离开。
“你居然这么厉害。”吴柄辉有些兴奋，方才他被白衣书生气坏了，但又无可奈何，他压根不会作诗。
“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原创佳作？”沈怡珺开口问道。
“当然是本少爷天赋过人，自创而来的啊。”姬道弦撇了撇嘴，你咋不信呢。
“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有这学识早就显摆了，会等到今天？”沈怡珺压根不信姬道弦的话，不过同样欢喜的很，“今天我们点亮了近三十盏明灯，完全有资格去诗楼转转了。”
“等我，我去换身衣服。”吴柄辉说着跑出了竹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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