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谈心

“您现在在何处？可还顺心？”

        “一耦之地，处世外时空夹隙之所，虽不及鹤山，然其间生灵颇为有趣，偶有故人来访，闲适安逸，也算是个退休的好去处。”

        “如此便好。”

        “与旧友重逢，有何感想？”

        “……如鲠在喉，不甚理解。”

        “那就别纠结了。”

        “……啊？”

        安吾被鹤冥见的不讲套路给弄懵了一下，按道理不应该再就这个问题深入探讨一下吗？

        “川川那时候很痛吧？”鹤冥见轻声说道，分明是笃信这一点。

        “那些过去如果可以，我希望川川永远不要想起来。”鹤冥见脸上浮现阴霾，虚构出来的梦境有一瞬间的颤栗。

        “可您没有阻止。”安吾心里清楚，如果鹤冥见下定决心不让他想起那些过去，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恢复那时候的记忆。

        “我是想过要不要完全抹消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听’到安吾心声的鹤冥见也没有否认，抿了一口茶，气息再度恢复平和，缓了缓才又开口道：“可那些记忆，不论是好是坏，都是川川你自己的记忆。”

        “过去的你选择了遗忘，那现在的川川，也可以选择接受。”

        “我不会轻易干涉川川的选择。”

        替他人做决定，乃是傲慢。

        安吾定定地看着鹤冥见，企图在青年脸上找到什么。

        鹤冥见此言不虚。

        坂口安吾选择遗忘，选择放弃。

        于是鹤见川诞生。

        时间是一剂良药。

        鹤见川选择接受自己的过去。

        哪怕他并不理解那些隐晦的，错综复杂的感情。

        只是安吾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被刻意蒙蔽，以至于他那么多年竟再也没有想过去询问的事情。

        “别问。”鹤冥见在安吾出声之前制止了，叹了口气。

        “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吧。”

        安吾体谅了长者的再次逃避。

        他又想到了某些人，屈指敲了敲桌面，这才十分不客气地道：“全都是些脑子有问题的东西，一堆麻烦事。处理？呵，我看那些只会用过失掩盖过失，用犯罪掩盖犯罪的废物才是最该处理的。”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鹤冥见平静听完这一段话后温吞地说道。

        “我是说，太宰治。”

        “……”安吾目光投向鹤冥见。

        鹤冥见在紧张。

        他意识到。

        鹤冥见从来不是完人。

        既非完人，自有瑕疵。

        他对于朋友这种存在有着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无法消弭的不信任。

        那是刻骨顽疾。

        是执著。

        人的执著具有一种可怕的力量

        “师傅，坂口安吾是我，我却不完全是坂口安吾。”

        他是鹤见川。

        “于我而言，太宰治只是一个在记忆里多出来的名字。”

        太宰治于鹤见川而言，不过是认识的陌生人。

        “太宰治只是‘坂口安吾’认为的挚友，鹤见川从未承认任何一个人是他的挚友。”

        别忘了，鹤见川是鹤冥见的弟子啊。

        “所以师傅，您不必担心。”

        鹤见川不会为太宰治动摇半分。

        安吾…不，鹤见川直视鹤冥见，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青年身上有着一往无前的无畏，所言所行所为，皆其所思所想所愿。

        那是熠熠生辉的耀眼灵魂，心里满是四方皆天地的雨露阳光。

        ［绝不后悔。］

        “悲伤也好，痛苦也好，都是人生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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