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活路

　　陆骁哑然，这混乱的时代想必也该正式拉开帷幕了罢。

　　此次伐辽，大宋朝廷上下可谓是稳操胜券，志得意满。

　　两万禁军，八万西军以及数万河北”敢战士“浩浩荡荡北上，旌旗万里，声势无两。刚镇压了方腊的童贯，更是踌著满志，以为宋军只要出动，天锡帝耶律淳就会望风而降，燕幽旧地即可尽入王土

　　哪之宋军在初始就经历了几次小败。而后更因小嘘了辽国的实力以及并不切实际的军情，在之后的白沟河一战中被打的大败，溃败下来的军队在撤离途中被辽军用轻骑掩杀，一路伏尸百里直至雄州城！

　　陆骁的伤就是在撤离途中因掩护杨奔被辽军用铁蒺藜骨朵一锤锤在后脑上以致昏厥，虽然被杨奔及魏姓汉子拼死救下却也导致几人迷失方向，连带着部分遇上的溃兵逃到这个残破的小村庄中。

　　杨奔见陆骁醒来后就一直靠在草堆上默然不语，不由担心陆骁的伤势，关心问道：“骁哥儿可否还觉得脑袋疼痛？”

　　陆骁脑中正暗暗想着生前事，被这一声唤过神来，抚着后脑勺，那里正鼓着一个大包，粗略的包着一块白布，还是有丝丝血迹渗出来，按常理来说迎着那么一击正常人不死也得落个重度脑震荡下来，但现在醒过来的陆骁只觉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感觉之外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他便笑道：“可能是我命大，不知道为何，现在反而感觉没有什么大碍了。”

　　杨奔见骁哥儿这么一说，虽然依然有点担心他的伤势，但却比之前确实要安心不少。

　　接着又忧虑当前局势，唯恐刚刚醒过来的陆骁不知，便对陆骁沉声说道：“之前赶着白沟河大败，我们被辽军冲散了，开始我们这一众人还迎着南面跑，现在却不知道跑到什么地儿，先前魏大哥已经出去探查这是何地了。”

　　陆骁眯缝着眼，杨奔口中的魏大哥本名魏雄，也是汴梁人士，不同于堪堪入军三年的陆骁杨奔，他是禁军中的老油子了，本是一位都头，因得罪了上司被狠狠的贬成和陆骁一样的伍长，平素和杨奔陆骁两人关系尚好。

　　之后想到此时的环境，暂且不去想之后会不会按照他记忆中的“靖康之耻”，现在自身的安危可是最重要的，如何安全活下去才是最该考虑的事。

　　此时，外面传来一点动静，杨奔推门去看，却是魏雄带着两人回来了。

　　魏雄并不理会院中的其余诸人，拉着另外两名兵士径直走进屋子，看着陆骁已经醒来，奇声到：“老陆！你怎地醒过来了，哎呀呀，可真是太上老君保佑，福大命大啊！”

　　魏雄自然高兴万分，他本来也就是个直肠心的莽汉。

　　待细细问过前后情况后也不纠结其中缘由，摸了摸他的大胡子，脸色又低沉下去了，沉声到：

　　“只怕是俺们到了辽境了。”

　　此言一出，不止是杨奔，屋外靠近着门口的几个兵士都骇然的靠了过来眼盯着魏雄及那两名兵士。

　　魏雄扫视了一圈诸人，然后盯着陆骁说：“俺们三人往外摸了数里路，只看见这方圆数里，村村残破，全是撂荒的地，人影都不曾见到过，此番景象绝不是在宋境内。又怕遇着辽狗，只能匆忙赶着回来了。”

　　另外两人只站在一旁不语，这时院中的十数汉子眼瞅着也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与禁军装束不一样的脸黑汉子瞅了半响，也不见有人出个声，便愤愤说道：“依俺看，这白沟河一战，若不是你们禁军不济，何至于被打成这样。”

　　魏雄瞪着大眼，一眼就看着人群中间站着一个脸黑汉在那面色不岔的样子，便揪着那汉子衣领，“你们西军打仗还不是吹着厉害？俺看也不过如此，白沟河一败，腿脚倒是跑的飞快，就留你这么些个败兵和我们留着一起。”

　　那黑脸汉子虽然比魏胡子矮半个脑袋，此时也用一只手握着魏雄的手腕，另只手的手肘抵着对方的胸口，怒目相对，气势倒也不弱。

　　其他几名西军本来也没感到什么不岔的地方，待魏雄这么一说，却也同仇敌忾的站出来，“你这厮，这位老哥说的不是实话吗？”

　　于是十数人由此分成两拨，个个推推攘攘，闹哄哄的，各有各的说理。

　　“够了！现在是互相推卸责任的时候吗！”眼瞅着本就只有十来人的队伍居然还有怒目相争的趋势，吵得陆骁脑仁直疼，大声喝道。

　　听见这冷不丁的一声呵斥，十数人停止纷争。那黑脸汉子看着从一开始就坐在草堆上默不出声的陆骁现在跳出来充大头，梗着脖子怒声道：“你们禁军打仗打成那个鸟样，俺们西军也算是禁军，你们各种辎重钱粮却拿的手软，俺们西军，钱粮从来都是被这个相公那个相公克扣到只剩一半，还不能由我争辩争辩吗，别说在这，便是在官家那里俺也能这么说！”

　　一旁的魏雄瞪着他的铜铃大眼，挽着袖子就想将那脸黑汉子拖出去好好修理一番，陆骁起身拦着他，转头盯着那汉子，只是沉声说道：“你心里不管有何委屈，现在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我们这十来个人能够回到南边去！不是在这扯这些没用的烂账！”

　　那汉子倒也明白事理，心中的郁闷气发出来也就不在撒泼，指了指屋内外的十来人，颓废的说：“那你说俺们该怎么办，眼下被撵到这鸟地方，外面又该到处都是辽人，能有甚法子！”

　　见众人此时都望着自己，陆骁转头问魏大胡子：“老魏，你能不能看出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魏雄挠着脑门，蹲下身随手扯了一个草根在地上潦草的画了一个图，随口说道：“俺正好有个亲戚在河北这带，往几年也在这边跑过，”随即又在地上沟了道界限，指着说“此为白沟河，”然后又指着西边一个点，“俺估计俺们约莫着在这个地儿，涿州附近！”

　　涿州？众人面面相觑，往南跑怎地还跑到北边来了？

　　大家伙这下都不吭声了，就都望着陆骁，看他能蹦出个什么话来。此时杨奔也挤过来，默默紧握着陆骁的手臂，打小他就是陆骁的跟屁虫，每次做坏事都是陆骁出想法他跟着去施行。

　　“依我看，我们该往北边走。”沉吟片刻，陆骁才道出一语，此时莫说是那西军汉子，连杨奔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众人都有点发懵，那西军汉子却突然哼的出声，冷笑道“俺看你这是想着向辽狗投降吧，俺们不往南面回去怎地还跑到北边，难不成去燕京城吗？俺马玩堂堂正正大半辈子，生是汉家儿郎，死也是汉家鬼，便是死也要死在汉土上！”

　　见魏大胡子也蹲在那摸着自己的大胡子默然不语，杨奔连声替陆骁辩解道：“骁哥儿怎可能是这个心思，你们且听他说，看他有何打算。”

　　陆骁的右手指轻轻摩擦着自己的手掌，蹲着用手指着代表白沟河的那道线，“此地沿线现在肯定多有辽军探子，且辽人大军多驻扎在白沟河一带，北面此时反而守军较少。我们若是直往南面走，怕是走不出几里地就被辽军发现了，而往北面，尚有一线生路。”

　　陆骁说完，瞅着众人面露思索之色，继续说道：“且我们尚可先往北边暂避辽人探马，看看有没有什么山林可以绕到南边去，我看这村子待不得，村子目标太大，虽然残破，不能担保会不会有辽人探子往这边来探查。”

　　见那名为马玩的西军汉子和众人都面有动色，陆骁也不废话，拍了拍杨奔的肩膀：“奔子，你去看看我们还有多少可以吃的东西，吃的喝的全带上，这地儿不能多待，把家伙什带上补充点体力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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