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谁家陌上少年
皇后看着皇上，一张脸最后都剩下悔恨。
或者应该说是，闵春熙望着凌文清。
“是毛博兴将事情都招了？”她问。
他点头。
她笑，笑的极其平淡，“我什么都想过，却从没有想过，两个男人都是我痴付。”
“谁家陌上少年，谁家青丝盛华年……青丝白发老，可怜了我，只记得你那时说天下都送到我面前给了我。”
“原来不过是我信了。”
她笑，笑的凄惨，颓然坐在地上。
是啊，最凄惨的事情，是你说了，我信了。最后却发现，你真的只是说说，我却深信不疑，将一颗心都给了你。
原来不过就是过眼云烟，你忘了淡了，我却还在柳树下，看着陌上的少年。
原来，最后只剩下我一个。
闵春熙最后对凌文清说：“如果重来，我愿不曾见到凌文清，不曾嫁入清王府，永远不再为后！”
不知道怎么就觉得皇后也是如此可怜。
可以想到，她对皇上一片痴心，信了他会把江山给她，他成了帝，忙了天下，却还是终究忘记了她。
她太信了，才失望至极。
她又一次扑入毛博兴的怀抱。
我可以想象，毛博兴为了自保才将皇后供出来，因为那奏章是毛博兴上的。
皇后最后只能说她痴付。
信错了一个，又信错了另一个。
也许皇后最大的错，不过是她太贪心，贪心的想要皇上给予更多的回报，皇上却厌倦了她的计谋。她想要得到两个男人的爱，却最后，一个都没有得到。
我其实一直想告诉大家，皇后真的很好看，她虽然老了，也仍是风韵十足。可以想象，十几年前，她应该是最好看的年纪。
可惜，痴情空付水常东。
黄凌年历304年，皇后闵春熙有失贞德，废后位，永远囚禁春鸾宫。
慕容世、毛博兴，野心昭然若揭。皇上下旨查封了全家，毛博兴灭满门，慕容世则罢官远放，永不得进京。
我卖了慕容锦珠一个人情，将闵氏放了出来，她虽然嫉恨我在皇上身边伺候，却并没有怎么对我下毒手，我也就免了她的其他惩罚。
慕容锦珠罪臣之女，被废太子妃位，降为太子府普通夫人，抚养凌中简，永不能为妃。
太子没有了任何后盾，他只剩下那个皇孙凌中简。
事情一出，朝野上下震惊了足足三天。
外面一时慌乱。
凌文清并不知道，此时，边界野蛮国家，趁机而起。
当然这都是后话。
再说黄凌朝野：毛博兴大学士的位置，还有慕容世吏部尚书的位置，全都空缺了下来。
我以为也就是两个重要官员被罢黜。
哪里知道，同时牵连出的是礼部侍郎，刑部正副编元使，以及其他官员，足足十三人。
正如我前面猜测，整个黄凌大换血。
我这一下子就明白了。
皇上本来就想动这些人，只是没有矛头，没有证据，搜集了太久，牵连又大。他就在等这个时机，将事情全部牵出来。
而皇后跟闵氏的争斗，成了这件事情的导火线。
我想明白了之后，对凌文清简直刮目相看。
这个凌文清，心机竟然沉重到如此地步。
不惜以两宫娘娘为饵，以太子爷的太子之位打赌，最后清除了这些余孽。
瞬时，我的那点把戏，变得微不足道。
这一出好戏，最终获利的是皇上凌文清，没有其他人。
他给黄凌江山打好了最平坦的基础，不允许任何人僭越或者一点点居功自傲的机会。
正如凌云遥所说，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等到事情平息了，我才想到一些事情。
比如我没有弄明白毛博兴为什么是灭满门。
凌文清从登基到现在，被灭了满门的恐怕只有两家。
一个是我大伯，一个就是毛博兴。
大伯叫方铭霸，因为出生时就比别人长得大一些，所以起了这个名字。人长得也是五大三粗，对家里弟弟妹妹都特别好，没什么算计心。
我倒是觉得方子敏跟他一点都不像。
想到这里，我奇怪的不是一点点。
毛博兴被灭门，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跟皇后有染。虽然皇上没有明说，给毛博兴加了发国家财的各种罪名，也不至于抄家问斩满门。
那么大伯呢？
大伯到底做了什么被灭门？我隐约听说当年大伯方铭霸意图谋反，已经拥兵城下。
这罪名其实也很大，所以被灭门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是，没有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我却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事情平息已经挺长时间了。
新的势力却在崛起。
我跟随皇上左右，最近天天有王爷过来觐见，推荐皇上身侧的得力助手。
尤其是凌云鹤，简直是天天往宫里跑，南妃也是用尽了方式讨好皇上，让他能多听信凌云鹤。公良业则是不停的说支持七皇子之类的话。
因为大家都在等着太子倒台。
太子偏偏又梗在那边，没有动静了。
我暗暗的担心凌云遥，叫人将书信送了去，书信上只是大概说了，京都如今变化颇大，希望他回来。
可是我从皇上平日里审的折子上面可以看出来，凌云遥根本脱不开身。
这会也已经入了盛夏，正是一季稻谷麦子换季的时候。所有粮米的收成全都出来了，凌云遥最是需要盯紧的时候。
可是他不再京都。
他不再，这些位置，就有大把的人抢。
甚至平日里很少回京都的三皇子五皇子都纷纷回来了。
三皇子凌云立，五皇子凌云辛。全都没有封王，但是都在外面守着城。
如今知道这京城大变，怎么可能不想分一杯羹。
礼部侍郎的空缺更是个美差。上面虽然有南德吏部尚书管制，下面却是有很多的其他捞头。
这一下来，我的心全悬着了。
这凌云遥如果再不回来，恐怕没有他插进来的余地了。
我心里惦记，也不好说，心想皇上毕竟偏心，也许会给他留点。
也只是想想而已。
却说几日下来，芸艾茗倒是特别开心，陈婧也乐的清闲，被我跟皇上要了，放到了身边。
晚上的时候，我去见凌文清，他正在喝茶，身侧又是凌云鹤。
我见了凌云鹤就着急凌云遥怎么还不回来。
凌云鹤见了我，每次都是欲言又止。我也实在是尴尬的紧。
皇上见我在旁边候着，就说：“你去歇着吧，这几天叫当值的唐女官候着就行了。”
我点头应了，“皇上注意身体，奴婢先告退了。”
皇上一连几日也没有怎么叫我去伺候，也不似之前那般，不管做什么都把我叫在身边。我虽然落了个清闲，却还是有些奇怪，他这几日怎么就疏远我了。
我还指望能给凌云遥说说话。
不过既然清闲了，我就琢磨着去找找大伯家的事情，想看看到底当年为什么被灭满门。
陈婧问我，“那个慧婆婆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上次差人去送东西，她看都不看我们，别说谢谢了。”
我笑，“她很牛气的，一个不怕死的人，你跟她什么都争不来。”
陈婧点头说：“也是。”
我问芸艾茗，“认不认识天一阁的侍卫，我想去里面翻翻往年的记录。”
芸艾茗想了想说：“没有认识的诶，姐姐是要去查查南浔王的生母吗？”
我问她，“怎么你知道南浔王的生母是谁？”
“开玩笑，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我一定会靠近南浔王，非常的心疼他！”芸艾茗说：“南浔王的生母没人知道是谁，反正他就那么存在了。”
我说：“那怎么可能，哪有平白无故出来的皇子。”
陈婧点头说：“我也听说过，南浔王的生母是谁没有人知道。”
我心里觉得神奇，却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但是不管怎么样，去天一阁看看再说。
毕竟有些地方是可以进去的。就怕有些陈年的旧档案，根本不给我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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