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27章
回程的路上, 阮明义赶车，阮启刚给他爹和四叔拿饭团填肚子，顺便和他们说一说最近家中的变化。
两人一边吃着饭团一边听, 听着听着忍不住就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他们才阔别家中两月, 但家里这段时间变化太大了, 听着怎么就那么不真实呢？但是手中的饭团又是切切实实的。搁以往，家里可舍不得吃这么好吃的细粮，更别提还往里面掺了肉丝肉沫。想想以往家中一年到头都舍不得沾点荤腥。
听到儿子|大侄子提及家中如今每天都能挣九百多文钱甚至一两多银子, 利润有七百多文时, 阮明礼和阮明信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大哥, 我是不是在发梦？”阮明信一脸恍惚。
“老三, 刚子说的是真的吗？”阮明礼问前面赶车的阮明义。
阮明义高声回道, “大哥、老四, 刚子说的都是真的。家里的饥荒已经还得差不多了。”
“爹，四叔，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算了，眼见为实, 等你们到家了就知道了。”
他们是天将入夜的时候回到家的。
先前阮明瑜和阮启刚去清源镇的河道服役点看望阮明礼兄弟时，是五更天出发，亥时才回到。这次，借着驴车的便利, 他们早上天光亮才出发，才入夜便到家了。
“老大老四，你们回来了？”
“是啊，爹娘，我和大哥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看着黑了一圈瘦了一圈的两个儿子，阮老爹一个劲地说道。
阮明湘：“大哥四哥，辛苦你们了，快进屋吧。”
阮老太：“赶紧摆饭吧！老大老四，一会你们多吃点。”
“今年是你们最后一次代替全家去服役了，明儿个咱们交更赋钱，再也不去受这个罪了。”阮老爹郑重地保证着。
阮启智喊了人之后，抱来了草料喂驴。
进了院子，阮明礼发现家中的变化着实很大。首先是院墙靠近大门的地方新搭了两个木棚子，其中一个棚子里堆放着一辆板车，边上还放着炉子、大锅，长条砧板等物。另一个棚子垒着一个又一个胀鼓鼓的麻袋，已经有半个棚子高了，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另外就是，家人的精神头很好，特别是几个小的，不仅抽条长高了一点，脸上还长了肉。
阮老爹循着大儿子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新起的两个棚子，笑着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我知道你们可能有很多疑问，但都不急于一时，一会你们吃好后，洗个澡，然后睡一觉，不管什么事都等睡醒后再说。”
“今天生意怎么样，没人找麻烦吧？”阮明义顺口问道。今儿个阮明义和阮启刚要去接人，就没跟着出摊。故而出摊的人换上了三嫂刘氏和阮启智，其余人不变，他担心有人趁他们不在时找茬儿。
“今天的生意还好，也没人来找麻烦。”朱巡检如今是他们家吃食摊的常客，一般人想来找麻烦，还得掂量掂量。今儿个带去的饭团，对方要了一份，吃得很满意。
说话间，桌子上已经摆好的饭菜。
晚饭很丰盛，阮明湘一早就让何家留出了一扇小排骨和四斤五花肉。小排骨做成了糖醋排骨，五花肉做成了红烧肉，除此之外，还加了一道清炒小白菜。先前她娘入秋时散下的小白菜种子，半个多月来，已经能拔了，这小白菜炒出来嫩绿嫩绿的。
虽然晚饭只有三个菜，但分量十足，都是用粗瓷盆装着的。糖醋排骨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甜味，粒粒饱满多汁，颜色十分诱人。红烧肉亦是如此，豆腐块一样的大小，色泽红润，肥瘦分明，颤巍巍的，光看着就能想象出来那入口即化的口感。
阮老太拿了两个空碗，然后分别给两个归来的儿子各舀了一勺糖醋排骨和红烧肉，最后才开始动筷。
对于老太太的偏爱，阮明信有些无措，阮明礼注意到家人并无任何不满，或者说是异样，他们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点，连孩子们都很乖。
“大哥四哥你们辛苦了，多吃点肉。”
如今阮家不怎么缺油水，每天何家杀的猪，猪下水几乎都被他们两家包圆了，反正就是能卖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就拿回来自己做了吃。阮家沾光，隔三岔五的都能吃上荤腥。最近阮家人都渐渐长肉了，孩子的变化最明显。
阮明信挟起一块红烧肉，刚入口就被它的味道所征服，好吃，同时心中感动得落泪，觉得还是回家好。
吃完晚饭，家人准备好了热水供他们洗漱，洗去一身的脏污之后，穿上妻子准备的干净的衣服，然后回屋倒头就睡。
第二天，院中有动静的时候，阮明礼就醒了，才注意到身上盖着的是簇新的薄被，原来的被子太破旧了，满是补丁不说，还起球严重，触感很不好。现在的薄被被面是用细葛布做的，触感很舒服。
阮明礼心想，家里的变化真的很大。
没多久，旁边的妻子也醒了过来，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已经清醒的丈夫，“被吵醒了吗？”
阮明礼摇头，“睡够了自然就醒了。外面院子怎么了？”
“三弟妹四弟妹和五弟妹几人在磨米浆蒸河粉呢。”阮大嫂娘家姓沈，她名唤沈春娘。
“你不用帮忙？”
沈春娘摇头，“我还能睡一会。我们是分工合作的，三弟妹她们在家做前面的准备工作，等将所有的河粉蒸好，就能回去补觉了，我和小妹他们就会起身，去镇上卖朝食，大概会忙到中午。”
阮明礼听完，神情若有所思，这几乎是全家人上阵了，辛苦吗？可是赚钱哪有不辛苦的。
阮大嫂没起身，夫妻两人低低絮语。
直到房门被敲响，“大嫂，该起来了。”
沈春娘回道，“知道了，就起了。”
阮明礼：“我也起来吧。”
“不用，我们忙得过来。你和四弟服役那么久，得好好休养一阵子。”那么长时间身体的亏空可不是吃一顿好的歇一晚就能补过来的。
“无事，睡了一晚了，我也睡不着了，等你们出了门，我再补觉吧。”
“那也行。”
等阮明礼来到院子后，发现不止他起来了，四弟也早早起来帮忙了。
阮明湘笑着说道，“托大哥和四哥的福，咱们今儿个的早饭就吃大骨汤粉吧。大哥四哥你们也尝尝咱们家的手艺。”
“行吧，今天起得有点晚了，吃粉也方便。”
其他人勉强同意。倒不是对吃食不满意，而是一碗大骨汤粉能卖三文钱呢，他们平时舍不得吃这么好。他们一大家子人，吃一顿就去了十八碗，五十四文钱，光想想就让阮家人心痛至极。
阮明湘知道他们舍不得，于是她亲自动手，几个哥哥是大男人，直接下的三两的河粉，其余人皆是二两。
阮明湘还想着要不要配点叉烧，被阮老太拦下了，“一大早的吃那么好干啥？”这吃的已经够好的了，还给放肉？咋不上天呢。
“娘说得对，小妹，这样就很好了。”其他人也连忙附和，小妹这人大方得很，手也松，就怕拦得晚了，她肉一切，全配上了。
阮明湘闻言只好作罢，她口味清淡，也不馋肉，这大骨汤粉就很合适她。
这大骨汤粉一入口，阮明礼顿了顿，难怪儿子说他们家的吃食买卖生意好，这味道这定价，让人很难拒绝。
迅速地吃罢了早饭，阮明湘他们就麻利地出发了。
这时天还没亮，阮家其他人纷纷回屋补眠去了。
等阮明礼再次醒来，天已大亮，日头高挂空中。
阮明信早就起来了，正无所事事呢，看到他就很惊喜，“大哥，咱们能干点啥活？”
媳妇妯娌几个上山割草去了，这时候地里也没啥活，地里的庄稼，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家人照料得很好，不用下地。别的活吧，爹娘没吩咐，只让他好好歇几天，不着急干活。发现没活干，他麻爪了。
阮明礼正待说话，就发现两个儿子刚从外面回来，一人挑着一担生柴，一人挑着一担水，“这是干嘛？”家里有井，怎么还到外面挑水？
阮明信一个箭步上前，接过二侄子阮启刚的担子，他浑身的力气，怎能让刚长成的侄儿干重活呢？
“这是山泉水，我们去山上接的。”阮启刚解释，“这山泉水是用来蒸河粉的，每日都要一担。小姑说，咱们家的河粉之所以做得那么好吃，用的水很关键。”
“原来如此。”阮明信恍然大悟。
阮明礼上前接过大儿子的担子，“这些生柴呢？”家里不缺柴火吧？
“这些生柴是用来烧炭的。”
“烧炭？”
阮启刚指着左边那个新盖的草棚，就是里面堆满了一麻袋一麻袋不知名东西的那个，自豪地说道，“爹，那些麻袋装的都是木炭，这一棚子的木炭都是我哥烧出来的呢，厉害吧？”
一旁的阮启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阮明礼失笑，老二的语气，怎么像是在说，‘爹，你瞧，这是你大儿子为你打下的江山’。
阮明信不明白，“为什么要烧炭啊？”而且，就算是为了过冬，也用不着烧那么多吧？这一棚子的炭，足够他们一家子用一整个冬天都绰绰有余吧？
“这些炭一开始是为咱们的早饭摊子做准备的，四叔，你想啊，咱们家主要经营大骨汤粉、肠粉、炒粉，用柴火的话，烟熏雾燎的，往上面掉一些烟尘，是不是就不能看了？别人看着都没胃口啊。但用炭火就没这烦恼了。”
“原来如此。”
接着，阮启刚很高兴地说道，“而且小姑还帮忙把我们家的炭介绍给了西街卖吃食的摊主。咱们家的炭定得比别家的便宜一点，已经有摊主和咱们订购了。”家里又多了一条挣钱的路子。所以这些日子，他不去开摊了，和自家大哥一起专注烧炭。
“烧炭难吗？”
“不难，爹、四叔，你们跟来瞧瞧就知道了。”说着，兄弟二人引起自家老爹和四叔去了后院看窑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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