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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这一刻,原本在裘飞白心中有些过于慎独和软弱的母亲突然之间高大了起来。

        夫人察觉到女儿情感细微的变化,也笑着揽过女儿的肩头,轻轻道:“惊云,任何时候不要慌。建树不是一天建成的,你要允许自己可以暂时不那么成熟和理智。”

        裘夫人从来不想轻易左右女儿的任何想法,更不会有意引导女儿理解和认同自己所认同的一套价值体系。

        她让她自己思忖和揣度,再做出基于自己价值判断的选择。

        裘飞白也明白母亲的意思,她口中没有一句有关女儿婚约,却一言一语中都让她心中有了定数。

        “好。”她答应着,心里从此安定了下来。

        第二天她下令让仆人将死去的龙马的尸体焚烧和埋葬了。

        她亲眼看着仆人们将死去的马儿尸体放在堆放好的辛夷香木上,撒上油水,一把火下去,昔日健硕壮美、体色宛如浓墨般黝黑光亮的小马驹,慢慢化作了一捧飞灰。

        照顾马儿的仆人个个面有凄楚不舍,甚至有微微抽泣声,最喜爱它的裘飞白,却是全程宛如冰雕般站立在旁边,眸子里倒映着熊熊火光,眼神却是冷静得怕人。

        她没有流一滴眼泪,依照往常的时候,她恐怕要大喊着“谁敢杀我的马”要找人算账了。

        今天的她冷静得简直令人发寒,她没有怪罪一句照顾马儿的仆人,也没有透露出对死去龙马的痛惜,只是淡定得吩咐仆人处理好马儿的尸体。

        至于马驹的死因,她不再过问一句。

        龙马本就娇贵无比,吃的粮草和饮用的水源都由专人负责采购伺候,绝不可能出了差错,就算是马儿肠胃娇贵,但是一般粗劣点的粮食也吃不死它。

        如果那调配好的精致草料中掺杂着感染了有毒菌种和霉菌的粮草,那就是不一样了。

        主管裘家马匹宠兽饲料采购的黄先生已经是老人了,绝不可能是疏漏造就了这一切。黄先生多年尽职尽责,只可能是为权势所迫。

        想到这里,裘飞白连一点追责仆人们的想法都没有了,挥挥手就表示不再追究这件事。

        众人又是庆幸又是痛惜。

        谁都知道裘飞白到底有多喜爱这匹龙马,这匹马儿是从小陪伴她长大的,说是兄弟姐妹也不为过。

        多年来众人尽心饲养,哪知道一朝之间就苦心都付诸东流了。

        几天后,裘飞白又从云边牧场购买了一匹长着羽翅的龙马,取名叫流星。

        她又不知道从哪里“顺带”搞来了两匹长得奇形怪状的畜生,人间唤作骡子,说是相貌虽奇怪丑陋,但耐力极好,是干活的好帮手,要送给自己的堂伯裘寻尺作为府中劳动力。

        众人一时之间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见大爷收下骡子的时候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一同倒霉的还有大爷家里的二儿子裘长雍,他不知道怎的被他老子一顿呵斥,一大早就被罚去苦寒的家族牧场上监督放牧。

        家族牧场建在高山草甸的阴坡,常年阴冷潮湿,风又刮人,细皮嫩肉的二少爷哪能受得了和牧人同出而作同归而息的罪,没去了几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着父亲让他回来了。

        裘飞白始终没有像没听到堂伯家里的动静一样,只是在认真地练习着捕猎技巧,为几个月后的狩猎节考做准备。

        她知道堂伯母一定恨死她了,毕竟这样的事就连地位卑微的前妻生的长子裘长轸也不会轮到得。

        但她无所谓,她需要让人们知道,在父亲不在家族时,她裘飞白作为未来爵位的继承人,只要她活着一天,太阳就照常升起。

        否则她不介意代父亲执行族中族规,她一点也不在意族人所讲究的阖族团结,更不在乎所谓的脸面——脸面是自己挣的,从不是外人给的。

        自那以后的族学堂子弟们聚集在一起进行学习交流的日子,她再没见过裘长雍在她面前表现过,看样子似乎安静许多。

        那段时间正好是学院休戚日放的连休,恰巧是族学堂开始教授学生进行进行大规模集体狩猎的时候。

        教授该课程的老师一个是本家族的长老裘长茂,另一个则是来自古老的呼啸森林边缘家族的阿律内特先生,两人负责教授族学堂的学生狩射箭御兽的技巧和狩猎大型野兽的知识。

        裘长老为学生们介绍了狩猎节考的习俗的相关知识,虽然这在千万年入住建树的世家大族的子弟看来,这些是根本算不上新知识的常识。

        “此次狩猎节考是我等先祖随圣祖征战天下的时代就流传下的古□□俗。战争年代物资匮乏,到处都是战火纷飞,能活下去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军粮是否供给充足。”

        裘长老依旧是津津有味地介绍道:“当时咱们白虎裘氏一族的先祖本是在怒江关战役中的守将一方,当年与圣祖的军队相遇战于长野,本应奉命死守防线阵地,但是奈何当年吏治腐败、八大家族全面垄断前线物资供给,末代王昏庸不查,军饷下经过层层盘剥竟至于粮绝的境地。前线发生饥荒,怒江关背后的临江城濒临粮绝,咱们先祖为了不让手下士兵饿死,竟在带领将士们猎杀野兽乃至低等妖精充当食物,同时利用地形优势竟奇迹般地坚守了半年多。当时如此多民众的临江城在破城降敌的最后一段时间之前,愣是没有出现过大规模饿殍死亡事件,也是咱们先祖的一种智慧啊。”

        接着又滔滔不绝:“先祖本欲死守不降,但是眼看城中士兵百姓蒙受由贪吏造成的饥荒之灾,心中顿生义愤,在坚守最后的二十一天里发现城中已出现权贵操控物价、买卖活口的事件,更是一怒之下将犯者分尸示众、收缴权贵一切物资分发给城众,后决定愤然投敌,开关放城,加入圣祖直捣黄龙的队伍。”

        长老还在积蓄说下去,下面的众学子们已经心不在焉,有的有些甚至开始打起了瞌睡。

        “这些陈词滥调,老头子都讲过了,实在是无趣得很。”坐在裘飞白旁边的裘红缨对裘飞白挤眉弄眼道,“只有他还津津有味,这些我们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起茧子了。”

        “红缨,不要讲话,长老看着呢。”坐在她后面的裘鲸泪的声音飘过来,严厉又清冷。

        “老头子才懒得管我们嘞,他针对长轸还来不及呢。”裘红缨翻了个白眼,对于属于她姑姑辈的裘鲸泪丝毫没有尊敬。

        她总觉得比她大不了几岁的裘鲸泪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大人模样,实在是讨厌得紧。

        “飞白,你身为族长之女不维持课堂秩序就算了,怎么还要跟红缨讲话呢?”裘鲸泪秀逸的眉头直接挤成山峰:“你阿妈也不好好教教你嘛?”

        “???”耷拉着眼皮的裘飞白瞬间惊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裘长茂一个眼神挡了下去。

        这活祖宗又扯到她做什么,她这些天日日练习捕猎技巧,只为了不在狩猎节考中落人下风,更不愿裘长雍一干人等小看了她。

        哪有时间去听这老头子在这里啰里啰嗦?

        裘飞白翻了个白眼,拿过了一本族学课本,假装温习其中的族学知识,头埋在书本后睡得昏天黑地。

        “嗨!看这咸鱼!”坐在她俩还后面一点的一男生发现了她的动作,觉得好笑,就戳了戳身边的裘千秋,对方却心思不在这边,皱眉道:“专心听课,别管别人了。”

        对方讨了个没趣,就也不再说话了,想要跟长老告状,却被对方悄悄地一把拦了下去。

        “咱们管好自己可以了,何必去惹不快?”裘千秋只是温声劝道,一边给斜前方的裘红缨一个眼神,让她将裘飞白弄醒。

        裘飞白睡得正香,裘长老讲得正激动,无意间被裘红缨去戳裘飞白的举动吸引了。

        他突然停下了讲课的动作,裘飞白大梦初醒,恍然中还在蒙圈状态,身后裘鲸泪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她一眼,气愤但是不说话。

        裘红缨像被捆住投了油锅一样煎熬——姑奶奶啊,你什么课睡觉不好,偏偏在老头子的课山上睡觉,你平时成绩好他找不到错处就罢了,现在你被他抓住,不是自投罗网嘛?

        见老师讲课停下,众人的目光也随着纷纷投注道二人处。

        坐在讲台旁边座位辅助教学的阿律内特也停下记录的动作,看向下面下面的学生。

        只见停下讲课的裘长茂大约是没想到裘飞白能这么嚣张直接就在他的课堂上呼呼大睡,嘴角猛得抽了抽,浓眉一抖,像是不可置信地叫道:“你给我起来!!”

        “在我裘某人的课堂上也能睡觉,怎么,看来大小姐是已经领悟了所有课程,看来接下来的知识点只怕是你已经全然会知晓了。才会如此胸有成竹。”

        裘长老气急反笑:“既然你勇气如此可嘉,就来给诸位同学演示一下你的学识吧。”

        此言一出,地下昏昏欲睡的学生们一个二个瞬间没了睡意,都睁大了眼睛看热闹。

        有的想看裘飞白这样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被训受罚,有些想看裘长老气急败坏的模样,有人不想听课纯耗时间,有人仅仅想看热闹……诸位学生们各怀心思,都没有想到接下来裘飞白的举动更是直接惊呆了他们的下巴。

        “请老师您随便拷问。”裘飞白这样讲。

        众多学生顿感有好戏看,在一旁的裘长雍简直要偷着乐了——谁不知道裘长茂是个最刁钻难搞的老师,严苛不说,要是你达不到他满意的标准,吃瓜落儿丢脸都是最小的,最难受的是以后可能一个学期只要是他的族学课,就都别想好过。

        他心里正为上一次吃瘪记恨着她呢,此时怎能不快意?

        “好。”裘长茂冷冷一笑,“我也不问多的,只从我主教的族史和上古史中选题考考你,免得叫人说我欺负小孩子。”

        “老师说的是。”裘飞白点头如小鸡啄米。旁边的裘红缨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且问你,当年先祖座下有名了不得的悍将名叫盗耳,你可知道?”

        “略有所闻。”

        “你知道盗耳出身、生平事迹、又为什么投靠我先祖呢?”

        “盗耳并不是他的真名。”裘飞白纠正道:“他原本是混迹于西泽水蟒精巢穴的一名盗匪,因武力非凡被水蟒精头目赏识,他自荐做了水蟒精头目的军师,后不满水蟒精残忍狠毒,就投靠了先前在招贤纳士的我族先祖。”

        裘飞白想了想,又道:“史书上说这个人狡诈无比,一套诡辩耍得出神入化,常常以口舌搬弄是非、挑拨人心,在上古信息尚且极其不发达的地区,他能知道通过舆论制造暗箭中伤他的敌人,是的被派来剿灭水蟒精巢穴的官员被上司所怀疑通敌杀掉。兵不血刃,实在是好计谋。足见此人擅长制造舆论,误导民众是一把好手。”

        “很好,我再问你,你觉得此人诡诈,但后世评价对他的评价却是很好,你知道为什么?”

        “此人诡诈是一方面,我并没有否定他的功绩。”裘飞白继续纠正道:“他加入先祖麾下的时候正是战火已起的时候,他阻止了当地豪富强占民众土地、遏制了恶意哄抬地价的行为,劫富济贫之事也干了不少,后来的战争上更是屡建奇功,甚至假传先祖手令挑拨敌方先行出手、使其遭到截杀。”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打乱了敌方获取重要军情的计划,反设计将潜伏在自家军队中的间谍除掉,迷惑对方有又铲除隐患,一石二鸟。盗耳的名号,正是由此得来。”裘飞白想起来在学院里跟银岚讨论过的内容,简直信手拈来。

        “看来你了解的不错。”裘长茂眉头一挑:“你们都可以学学,但是不要像她一样自以为学了点知识,就自以为可以脱离老师,玩些精致的淘气。”

        “现在我问问你,若是你是本家先祖,面对盗耳的归降,你会怎么做?”裘长茂又问。

        “我不是先祖,也没有先祖那样的惊世之才,恐怕是做不出他那样的英明的选择。”裘飞白果断回答,先前那种慵懒一扫而光,目光陡然清澈不少,一双赤金瞳宛如夜里燃烧的火把,明亮却也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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