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十一章机器与人
第十一章
“兰德尔！兰德尔！”
沉睡的意识渐渐这种充满衰老与腐朽的声音唤醒，对方亲切地喊着一个名字。
他曾在伊夏口中听说过的名字。
“你是谁？”他向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问道。
“亲爱的孩子，你不认识我了吗？”影像在他的“意识”中成形，是一个年迈的老人。画面中的老者和蔼地朝他微笑，布满褶皱的皮肤随着笑容的展现而变得更加明显。满头的白发，像是覆满着霜雪。
白以却是用十分陌生地目光打量着影像中的人，随后他肯定地回答这位奇怪的老人，“我确信我的记忆库内并没有存储先生您的形象。”他困扰地继续说道，“我的名字也并非您所说的兰德尔。”
“很抱歉，我忘了你已经不再是他了。”老人的语气中带着些遗憾与怅然，这位看上去睿智而慈祥的老人还是宽容地接受了他的说法，“那么我可以知道你现在的名字吗？”
白以原本想要纠正这位陌生人的话，因为对于“不再是他”这句话他的解析结果有点古怪。
不再是他？即曾经是他。然而这与事实的结果村存在矛盾，因为他并不是兰德尔先生。
还没来得及质疑与反驳这位先生的话，白以听到对方询问自己的名字时便将其他全部抛在脑后。
“我叫白以。”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是我的主人为我起的。”他毫不掩饰的得意，像是朝人炫耀宝物的孩子。
“好的，白以。”老人的脸颊上堆叠着笑纹，他又说道，“白以，你生活得快乐吗？”
“我很快乐，只要有伊夏在，我就觉得快乐。”这个机器人直白而坦率地说道。
“伊夏？就是你的主人是吗？”老人问他。
白以没有犹豫地点头。
倏尔，眼前老者的影像凝固，他还保持着张嘴询问的姿态，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影像已经被分割成了一块块黑白色碎块，在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信号中断……
白以重新恢复了控制身体各个组成构件的能力。
他缓缓睁开眼睛。白以很快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不再是基地内的小屋，完全是陌生的环境——一个漆黑封闭的小房间。他的瞳孔的夜视功能自动开启，能够看清自己被关押在金属牢笼内，而这个小房间内则是空荡一片，没有人，也没有什么摆设。
身体能够感知到环境不稳定地摇晃，隐约有水流拍打的声音。
是在船上。白以做出这样的判断。
他记忆库内的数据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损坏，这使得他还无法很好地理解目前所面临的这一切。
白以的肢体遭受了严重的破损残缺，这种情况通过相连接的人造皮肤下的感应器传递到他的控制中心。
而随着控制中心的启动，由感应器带来的强烈而庞大的数据流疯狂地向他的大脑冲刷着，以至于几乎使得他的所有机能都无法正常运行。
他知道这是作为疼痛的表现。就像人类的机体在受到伤害性刺激后的感受那样，这种数据流给他带来一种极大的不愉快的体验，以至于现在的他甚至连运作自己的“心智”进行理智的分析思考都很难完美做到。
记忆库内不断尝试着恢复的数据被感应器产生的刺激信息的数据流一遍遍地覆盖，以至于得不到有效信息。
他呆坐在原地许久。
好在系统设置的痛感具有时效性，即便无法对破损的部位进行处理，在24小时内感应器也会自动降低刺激信息的发送频率直到降低到不影响他正常运行的程度。虽然仍旧会干扰他的情绪和判断，但是这种干扰也基本能够维持在合理的区间内。
大概过了7个小时，刺激信息减少，他的头脑开始试图重新进行分析工作。
白以通过艰难地“回忆”，终于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警察闯入家中想要逮捕他。他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是个奉公守法的机器人，没有做出任何危害社会和人类的行为。然而警察先生们并不接受他的解释，他们冷酷的、一意孤行地要将他关押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他被迫离开了自己和伊夏的家，被运送到轮船上后关押到了这里。
他的手臂是在反抗时被激光武器切割断的。
记忆库的影像断断续续地播放，他通过画面得到了事情的经过。
唉，他真没用。白以看完影像后这样想道，他的心里很为此难过。
房间外。
“亚历克斯，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叫做雷欧的年轻人好奇地指着对面的一扇门，“这也是仓库吗？”他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叫人无法拒绝。
这个男孩虽然黑瘦矮小，然而做事勤快踏实，很讨人喜欢，在这段行船的日子里他很快适应了船上的生活并且成功和船上的人混熟打成一片。因此脸上没有了初见时的拘谨，显示出了少年人的活泼朝气。
亚历克斯也很看好这个干活利索的男孩儿。也许因为亚历克斯是他在船上所认识的第一个人，平日里雷欧也经常爱跑来找亚历克斯聊天。要么是请教工作要么是闲聊几句打发时间。
雷欧的性格不让人讨厌，亚历克斯很愿意和他聊聊而没有不耐烦。毕竟工作之外，在海上的时间实在让人感到无聊到发慌。
听到雷欧问他，亚历克斯随意地看了几眼，“那是客人寄存物品的地方。”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伊夏于是没有细问，他的态度很坦然，反而叫她犹豫。怕会引起亚历克斯的怀疑，伊夏很快转移了话题，神态仍旧保持着天真，她站到亚历克斯的身边，“亚历克斯，你在船上工作多久了？”
“九年了吧，我记不大清了，船上的时光总是让人容易变得糊涂。”亚历克斯扶着栏杆，远眺一望无际的海洋。
“那可真久。”小个子雷欧哇了一声，很是惊叹的模样。
“小家伙，对你们这些还没长大的人来说当然久。”亚历克斯毫不犹豫地嘲笑雷欧的稚气样子，而后说道，“对我这种长着皱纹的中年人而言这些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稀里糊涂的，日子一去便不再返啊。”亚历克斯从兜里掏了支香烟咬在嘴里，朝雷欧示意，“小朋友，来一根吗？会抽吗？”
雷欧刚要伸手去拿，亚历克斯却做了个假动作，将香烟在雷欧的手指前一晃，又快速地收了到了自己的烟盒里。根本没有要给他的意思。
“这么点大，还想抽烟。”亚历克斯大笑着，毫不掩饰自己刚刚耍了雷欧，“我可不想被指责带坏小朋友。”他拍拍雷欧的肩。
“我已经成年了。”雷欧气得脸涨红，对于他的轻视感到不满，大声地为自己的年纪辩驳。
亚历克斯将烟盒塞回了裤兜，他吊儿郎当地叼着烟说道，“那也没门，烟这种东西属于成熟男人。”
“嘿，娶不到老婆的成熟男人。”雷欧狡黠地看着他，朝他挤眉弄眼。
“臭小子，你以为现在想要找老婆这么容易吗！”亚历克斯膝盖狠狠中了一箭，没办法维持着从容态度，闻言不由愤愤地说道，“现在无论是在帝国还是基地，想要娶到一位美丽的女士，像我们这种普通贫民每个都要玩儿命地积攒信用点！”
“这么难？”雷欧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他。
亚历克斯对于这种刚刚成年对于终生大事还没有丝毫认知的小屁孩回以一个轻蔑地微笑，“对于贵族之类的上等人当然不难。”
“而像我们这种社会底层，没有个十几年的积攒，根本不可能存有足够的信用点去获得女性的分配资格。”亚历克斯慢悠悠地吐了一口烟。
雷欧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不会吧……”他哀嚎。
“怎么，你小子现在就想娶老婆了？”亚历克斯挑眉看向他。
男孩嘿嘿笑了两声，“有点儿。”
亚历克斯被他这副不害臊的德性逗笑了，“瞧你这点出息。”轻嗤一声，“你啊，保守估计还要打个二十来年的光棍儿，想得少点，省得伤身体。怪不得都不长个了。”他语重心长地摸着雷欧的脑袋，眼睛里却是促狭。
“我还以为国家包分配呢。”男孩沮丧得顾不上理他的嘲笑和他开的黄腔。
“清醒点吧小鬼头，包分配也轮不上我们这些人。”亚历克斯说道，“女性只会优先分配给上层。不过，”他顿了顿，“听说帝国可能要实行一妻多夫合法化，说不定还能多点机会。”
亚历克斯啧了一声，说是有机会，然而到底谈不上高兴。说实在的，他感觉挺荒唐。
一妻多夫制，这他妈叫什么婚姻。国王怕是脑子坏了，什么狗屁玩意儿。
他心里腹诽，想到未来或许即便累死累活地攒够了信用点也只能够和好几个男人分享一个妻子，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由带出些许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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