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章机器与人
第六章
伊夏16岁的时候已经是基地内有名的天才少女，拿着自己研究的动力器作为敲门砖成功地进入了基地最顶尖的科研所负责单独的研究项目。
倒不是她对于这种研究所有多么向往，只是她发现仅靠自己来收集材料确实太浪费时间。基地内的科研所集中了基地内最先进的仪器和最丰富的材料，于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要花点工夫去应付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比如眼前的这个。
“夏，为什么这次的科研经费又超支了！你要知道这是不合规矩的。”安格斯，这个带着黑框眼镜一身西装的男人朝她甩着手上申请表。
伊夏一点都不想和他就实验经费的问题扯皮，完全毫无意义的事。但是考虑到如果自己的态度真的惹火了他，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完全有可能借机直接砍掉自己的经费，比起这个她还是选择和他好好商谈，避免掉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倘若听他啰嗦几句能够顺利申请下经费也算是值得。
“上个月的经费超支是因为需要换新的仪器。”伊夏忍着头痛，放稳声音耐下心解释。
对方显然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厌烦，依然刨根问底，“为什么你的实验室总要购入新的仪器，据我所知，实验室内绝大部分的仪器都是刚购入不到半年的，夏，我认为这个理由并不合理。”男人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他的语气里明晃晃的质疑，就差没直接问她是不是私吞了审批下来的经费。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混到科研所里来的，上头为什么总是要派这些屁事不懂的外行人来插手科研。
伊夏简直要被这人的理直气壮气笑了，“你们提供的仪器根本就是在市面上淘汰的旧机器，运用的技术也已经完全的过时，我的助手根本就不会使用这种老掉牙的机器。况且这些仪器购入后也根本就没有做过任何的维护，基本上处于报废状态，你这让我怎么用？”
“这不可能的，夏，你的助手不会使用说明他们的能力不足，这些仪器都是我们从正规渠道购入的，后期也一直有维护。”安格斯没有理会她语气里的嘲讽，依然坚持着说道，并将经费申请表还给她。他客气地回拒她，“夏，我非常欣赏你的才华，但是我也要公事公办……”
她抽出手里的几页资料摔到他的面前，“我是来做科研的，不是你们的维修工，我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和你们买下的破铜烂铁较劲。看到没有，上面明明白白地写了这些仪器存在的问题，还有分析报告，别告诉我你没看见。”她冷笑着说道。
她头疼得要炸开，再同这个无耻的蠢蛋谈下去她怕自己会当场揍他一顿。
“夏……”安格斯被她气怒的话语逼得一时语塞。
如果是她派助手来商量这件事肯定要被安格斯打发回去，伊夏太清楚这些人的本事了，也就只会耍嘴皮子糊弄人。
“不用再说了，我的要求就是一分不少地把经费给我批下来。”伊夏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经费，就不要妄想我给你们搞出什么东西。”她头也不回，转身就要走。
安格斯的脸色沉了下来，伸手要拦住她，“夏，你等等，这……”
手刚要碰到伊夏的手臂，转眼间被狠狠地打开了。
捂住自己震得发麻的手掌，安格斯咬牙看向来人，脸上因为痛意而显得有些狰狞。
“你是什么人！”安格斯厉声斥责。
这是一张他确信从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瘦削苍白的脸庞，灿烂似阳光的金发，一双花花公子式的藏满柔情蜜意的眼睛是深邃的蓝色，眼角微微上勾，更添了几分风流多情。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男人。
确实不是，他是机器人。
白以经过伊夏这些年的改造，外形早就与正常人类无异，寻常人根本就看不出这个笑眯眯的男人会是个机器人。更何况是安格斯这个草包，将他错当成是人类再正常不过。
“白以？你怎么进来的？”伊夏听到安格斯的惊呼声时便已经第一时间回头看向他。
“白以？他就是你的那个机器人？”安格斯闻言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他有听人说过，伊夏身边一直跟着一个由她改造的男性机器人。很多人都认为伊夏是留着这个机器人来满足自己的一些见不得人的癖好。
他原本是不相信的，但看到这个高大的机器人俊美的五官，又觉得传言不无道理。若非出于某些肮脏见不得光的私欲，何必将他塑造成这样的相貌。
没人理会他的话，也没人在意他心里划过怎样的念头，伊夏看都不看安格斯一眼，只是皱眉看着白以等待他的解释。
这个长相风流英俊的机器人面对她时那种逼人的气势瞬间便消散地一干二净，他有些拘谨的提着便携金属盒，“我看门口没人就走进来了。”
伊夏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科研所的防御系统是根据人体感应设计的，因此也就根本不可能对白以进行阻拦。
她揉了揉眉心，连续工作了38个小时，再加上同安格斯的一番争吵，她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疲态，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安格斯，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她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将要驱赶他的意图表示得明明白白。
安格斯耸肩，摆出虚伪的笑容，眼神暧昧地在伊夏和她的机器人之间打转，了然于心的模样，同时也痛快地不再打扰两人。
他认为这个女人实在难搞，反正他是消受不了，赶紧走才好。
与白以擦肩而过时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他。
“告诉我白以，你来这里做什么？”伊夏穿着白色修身制服，背靠着走廊的落地窗，背后是灰蒙蒙的天空以及隐约的城市建筑。
天光隐藏在云层中，漏出的几缕光亮透过玻璃投在她的侧脸上。
她没有看白以，姿态难得的放松，静静地凝视着远处的钢铁森林。在科研所的大厦顶层可以清楚的看到，以隔离圈为界，泾渭分明地同这片广袤的天地分割。一边是遍布野蛮生长的绿植的土地，一边是人们打造的钢筋水泥的牢笼……
白以迷茫地望着伊夏，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闻言他马上抛下了那些无法解析的数据，殷勤地上前一步走向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便携金属盒朝她的方向递过去给她看，“我来给你送饭。”他揭开盖子，里面的食物被保存的很好，还保留着刚出锅时的香味和升腾的热气。
“……”伊夏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眉头微挑，“看起来还不错。”她简单地夸奖了一句。
他因为伊夏的夸奖立马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扬起大大的笑容，“我做的，如果伊夏喜欢我可以一直为你做饭和送饭。”他的神情看上去得意洋洋，为自己帮上了她的忙而兴高采烈，然后又急不可待地要给自己揽下这个工作。
伊夏觉得这个想法应该不是他自己能想到的，思索了一下，问道“波莉教你的？”
白以仿佛看出她并没有波莉所说的那样期待，对此感到失落，但听到她的问话还是老实地点头。
“我这里有备着营养剂，不需要你专门跑过来送饭。”她说道，见他垂下头，放缓了语气，“白以你不是个家用保姆机器人，没必要做这样的事。”
“可是那我能为你做什么呢伊夏？”白以困惑地问道，“主人，我能为您做些什么？”他重复了一遍，音调转变为机器人特有的机械、平直的状态。
这个机器人依然一动不动地提着金属盒，端正地站在原地，不断地重复道，“主人，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原本经过她的改造呈现湛蓝的瞳孔此时重新泛起红色的斑点，散出红光，看上去有些可怖。
机器人领域的传说是真的，机器人隐藏着严重的自杀倾向！在他自杀之前伊夏真想当场锤爆他间歇性发热的大脑。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心静气地对他说道，“我现在就需要你做一件事。”
红光闪烁了一下，红斑飞速褪去，白以的瞳孔又恢复成了蓝色。他尚且沉浸在沮丧的情绪中，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她看。
他实在是个顶尖的作品，能够这样逼真地塑造人类的感情。
伊夏明白机器本身是不存在情感的，所有的类似于高兴、悲伤的情绪只不过是设计者在为机器人拟造性格时预先设定的在规定情境下特定性格的机器人所触发的反应模式，在这种固定的路径里机器人也会相应给出固定表现。
但即便明白这一点她仍然为此感到敬佩，因为白以的所有反应模式几乎已经完全接近一个人类的丰富程度。她有时也恍惚要被他所迷惑以为他是一个真正的人。
但，这又怎么可能……
伊夏抬手指向走廊另一头的通道，“现在，离开这里，回家准备接待我的父亲母亲。”伊衡和周珊这次终于要回到基地，而她还要在实验室忙一个下午，刚好可以让白以帮忙招呼他们顺便介绍一下她现在的情况。
他愣愣地跟着她手指的指向，脑袋也跟着挪过去，话音刚落，他激动得睁大了眼睛，“你终于愿意把我介绍给父亲母亲了吗！”
“……”
“伊夏，你真是太好了！”他捧着她的手握住，满脸写着高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父亲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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