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哭了

重桑赶到蜀山时，掌门清微已经在山门前伫立许久，天帝刚刚派人传来消息，他坐立难安，还是忍不住出来准备迎接。

        清微修道一生，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所有人都着急，他自己却还能安安稳稳操持着门派，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到头游历四方，到处搜罗有仙缘的人，邀其入门，乐此不疲。

        老头再仙风道骨也抵不过岁月，凡人终会老去，他的眼神中也显露出些许沧桑，“老道见过重桑上神。”拂尘一摆，清微拱手致意。

        重桑扶起老人，“几十年没见，你连头发都白了。”清微捋胡子的手一顿，笑出了声，“走吧，我们进去再说。”

        从山门到清微所在的无极阁有一段很长的路，随处可见打扫的道人，蜀山地势高，云雾缭绕，就好像又回到了神界。

        “几十年来，我走遍了大江南北，收了几个弟子，稀里糊涂的，竟也有几千人了，你这趟来，是不是……是不是就要带人走了”

        身为蜀山派掌门人，清微收那么多徒弟不单只是为了把门派发扬光大，更重要的是为了一个约定，一个几十年前和重桑的约定。

        “碧海将破，我不可能再让百年前的灾难重演，清微，我必须要这么做。”

        “我不能让彦清白白牺牲，我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可以取代我的人然后去完成我最后的使命。”

        重桑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耳边，清微自知无法阻止什么，他能做的就是把最好的人选送到她身边。

        一路上跋山涉水，崖恕在太阳落山前把新弟子们带回了蜀山，正要和李岸青前去向掌门复命，却看见无极阁的门紧闭着。

        “师兄，这门怎么关了，掌门又去行走江湖收徒弟了可这小师弟们不才刚来……”

        李岸青挠了挠头，还没摸着头绪，就看见他的大师兄走到前面推开了无极阁的大门，吓得立刻瞪大了眼睛“师兄，这么做是不是太……”

        没等他把话说完，崖恕就走了进去，李岸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那个胆子，蹲在门口准备听个响，“大师兄是掌门的爱徒，我可不是，还是不要那么冲动了，下次师兄想闯膳房了，我动作一定比他还快，还是让我想想晚上吃点什么，可惜了，下山时间太短，还没怎么吃呢……”

        崖恕一进去，就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在刻意压制着他体内的真气，前些日子受得伤开始剧烈疼痛，都快站不稳了。正在喝茶的两人察觉有人进来，都把目光转向了门口，一声脆响，刚刚还在重桑手中的杯盏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怎么了？”清微一见到进来的人是他的好徒弟，便想提醒重桑收回对崖恕的压制，一转头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重桑的手在颤抖。

        重桑上神自从彦清上神陨落后对什么都不露声色，这还是清微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出一种欢喜的情绪。

        对崖恕的压制很快就解开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撑在地上的手被人一下握住了，视线还模糊着，却能闻到一股冷香，谁靠得这么近

        “谁……”内力刚刚恢复平静，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红了眼的女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崖恕心里想着，真是一副好相貌，造物主真是爱极了她。

        门口的李岸青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去，看到地上两人相握的手，顿时尴尬地立在一边不敢再往前。

        清微从震惊中回过神，“重桑上神，这是我的大弟子崖恕，他几日前受了伤，要不先让他下去休息吧。”

        “崖恕……”

        他感觉到这位上神的手似乎握得更紧了。

        “你喜欢桃花吗？”

        什么……桃花……她，竟然是上神吗？

        这位上神是怎么了，眼睛红的像是要哭了一样。崖恕从未遇见过仙人，还以为神仙都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也会有这样一面。

        “上神可还好我可有……冒犯的地方”感觉到对方的手慢慢松开，崖恕立刻缩回了手，站了起来，“弟子愚钝，擅闯无极阁，打搅了上神和掌门，这就下去领罚。”

        清微一时不明白重桑在想什么，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这是唱哪出戏左右等不到她的回应，便挥了挥手让两个徒弟离开。

        李岸青刚迈出无极阁就忍不住询问“大师兄，那位，可是真神仙她怎么摸你手啊!”

        崖恕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回想起那双眼睛，他的心就乱得很，“掌门说她是上神，就应该不会有错，重桑，听她的名讳，是那位混沌之主吗……”

        “混沌之主还有这来历呢？哎，师兄，她刚刚摸你手了，我猜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听闻神仙一向清心寡欲，没想到今天碰到个如此热情奔放的，那你不是很快就可以得道成仙了!”李岸青心里打着小算盘，很是为他的大师兄高兴，但仔细回忆，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我刚刚看那位上神眼睛都红了，坏了，她不会把你当成仇人了吧!”

        崖恕收紧了拳头，仿佛还能感觉到刚才的温度。仇人吗？那眼神，看的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故人吧……不要乱想，他提醒自己，不自在地捏了捏衣袖，手指微微僵硬，袖子上有湿意，她真的哭了……

        “重桑上神”

        清微试图吸引重桑的目光，人已经走远了，他想知道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一向淡漠如铁石的上神怎么就一下子失态了。

        “我想，我找到那个可以替代我的人了……”重桑冷静了下来“他叫崖恕是吗？名字倒是特殊，就他吧，我会慢慢教他，让他成长为新的混沌之主。”

        清微对重桑的决定大感意外，“就这么决定了崖恕确实是所有弟子中我最属意的一个，但就这样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重桑回到桌案旁，施法复原了那个已经破碎了的茶盏，重新注入了新茶。

        “崖恕很好，他的脸跟彦清一模一样。”

        清微听着她的回答，明明就短短几个字，却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终究还是无奈地离开了。

        人选已经定下，他就得跟神界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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