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苦难言
战场之外。
姜家主宅，几个老人正站在门口，抬头观望着天空中发生的一切。
姜家最高战力，都在此处。
姜家家主，姜家老管家，以及姜家几位族老和供奉。
姜家老管家看到了姜泰被怒火攻心，七窍流血，几近失控的场景，紧紧皱着眉头，重重发出一声叹息：“此时此刻，二爷的心，该会有多难受啊。”
几人之中为首的一名白发黑袍老人，沉默半响，缓缓说道：“天外妖魔，人类之敌，人人得而诛之，阿泰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没有任何问题。”
“一旦被天外妖魔夺舍，那便再无转圜余地，那已经不是洛儿了，若不杀，将来必成大患，天川郡胡家，白鹭郡司徒家，北方天狼一族徐家，那些血的教训仍历历在目，我们姜家绝不能掉以轻心！”
老管家叹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委屈二爷了，这事能让我来动手就好了……”
他们不插手，不是因为不想帮，天外妖魔夺舍重生，不会带来原本的力量，只能使用原身本就具备的修为，实力上下浮动有限。
姜泰能杀之，他们同样可以。
若是为了姜泰好，他们就更应该帮着做，那样就可以避免让姜泰承受亲手杀死【亲生儿子】的痛苦。
可是，他们想杀死被天外妖魔夺舍的姜洛，只是动动手指的小事情，但若是想要从天外妖魔的口中挖出情报，却并不容易。
天外妖魔，一向嘴硬！
姜家家主沉声说道：“天外妖魔一族阴险狡诈，善于隐藏，想要从他们口中挖出有用的情报，寻常手段根本行不通。”
“这一次，纵然天外妖魔再谨慎，必然也不会料到阿泰在失去亲儿子的悲痛中，竟然还能设局，从其口中套出有用的情报。”
老管家叹息道：“洛少爷不过出府才半月，便被夺舍，二爷难免会怀疑府中还有其他的天外妖魔，现在看来，咱们府中确实真的还有……”
姜家家主轻轻点头，道：“真是辛苦泰儿了，纵然心如刀割，也要强撑着和天外妖魔演这一出戏。传我之令，府中上下必须配合姜泰的调查，务必揪出尚潜藏在我姜家的其他天外妖魔，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配合，不得违抗，否则家法处置！”
老管家开口询问道：“所有人吗？”
姜家家主沉声重复：“我说的是府中上下，当然是所有人，哪怕是此刻正在闭关的老祖，只要泰儿要查，一样也要将老祖请出关来配合调查！”
……
……
姜赢远远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说真的，有点远，真的看不太清楚，但不妨碍他为此感到大受震撼。
按照少女刚才的说法来看，这是一出原身的好兄弟【洛少爷】被所谓的天外妖魔夺舍了，其父亲大义灭亲的精彩戏码……
真下得去手吗？
卧槽，真下手了！
真是有够狼灭！
虽然内在灵魂不同，但那具身体可依旧是血脉至亲！
难道就不考虑一下，先禁锢起来，把香火先传承下去吗？
许是修仙人还有旺盛精力，可以重新创建小号。
姜赢虽然看不清楚，但那么大的一个废墟，竟然最后被挤压揉成了一个石磨大小的圆球，禁锢在那里头的人自然也就不用多说，指定是活不了了！
姜赢已经预见，自己如果被当成天外妖魔，多半下场会和那位与土木乱石挤成一坨的人一样！
【不，不行！】
【我必须从现在开始隐藏自己！】
【虽然不知道天外妖魔是什么，但就算是要解释清楚，那也该是在弄清楚状况之后……】
姜赢内心忧愁与害怕纠缠，心力交瘁，脸色苍白，然后，他就看到远处那个叫【二爷】的中年男人转头朝向了这边。
下一秒，二爷就出现在了面前。
姜赢：“……”
缩地成寸！？？？
好……好厉害！
姜赢终于得以窥见了这位【二爷】的长相，只能说，如果忽略他脸上的鲜血，那还算儒雅，只是一想到对方刚才的恐怖实力。
瑟瑟发抖，真的。
人家连亲儿子都能杀，一旦发现他不是原身，怕不是一巴掌直接就把他给拍死了……
姜泰看着姜赢此时的状态，只觉得他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想想也是，毕竟还是个孩子，又是和洛儿一同长大，感情尤胜亲兄弟，如今眼睁睁见到洛儿遭天外妖魔夺舍，肉身又被自己摧毁，可想而知会有多大的打击。
姜泰抹了抹了脸上的血迹，苦笑出声，声音低沉说道：“嬴儿，你还是看到了。”
白衣侍女开口想要解释：“二爷……”
“不怪你，毕竟早晚都会知道的。”
姜泰说完，同样注意到了姜赢脸上的泪痕，伸出手，拍了拍姜赢的肩膀，目光黯淡无光，语气却无比轻柔：“赢儿，二叔并非有意瞒着你，只是，你从小就重感情，而且最近你正处于突破关隘，不容分心他顾，咱们姜家已经失去了洛儿，不能在失去你了。”
姜赢微微张了张口，看着对方脸上的鲜血，半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关键，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姜赢感受着姜泰宽厚的手掌，莫名有些备受触动。
作为一个父亲，此时此刻，这一位显然更需要人去安慰，但却选择了先安慰他……
这是因为这一位的内心够强大吗？
是的，或许吧。
但即使内心再怎么强大的人，终究是血肉之躯，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此痛心之事，又怎么可能轻飘飘的揭过。
刚才那疯狂肆虐周围的滔天杀气，姜赢记忆犹新。
那不是针对他的，姜赢却仍旧感觉无比恐怖！
这确实才是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模样，将悲痛藏于内心，不在人前表现，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敢静静独自翻看伤口。
姜赢想到这里，难免联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他们该有多么难受。
老妈会不会为他收拾房间，望着没有人气的整洁房间，在恍惚间仿佛看见他的身影时，偷偷的掉眼泪。
老妈真的是水做的女人，特别爱哭。
老爸会不会将所有心思藏在心里，往常仍旧是家里所有人的巍峨高山，夜半时分时，坐在家门口抽着烟，沉默不语。
就像现在姜泰这样……
坚强的外表下，姜赢却同样能感受到那颗几近支离破碎的心。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生与死，也是天各一方，再不能相见。
没有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姜赢安不了，哪怕天各一方依然还是会有牵挂，牵挂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家人是每一个人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拥有时未觉得有多么珍贵，可是当失去时，方才能清楚体会到那怎么也无法填补的内心缺失的空洞感觉。
姜赢不由得开始想念起了家人，鼻子略微有些发酸，眼眶也渐渐泛红，湿润。
这一刻，姜赢与眼前同样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姜泰，有了相同的共鸣。
同样是失去亲人，同样是将心事封存，故作坚强。
“二叔……”
姜赢低声呼喊，声音有些沙哑，然后，泪水滑落了脸颊。
这不是演戏，姜赢也没有那么好的演技，这是真正共情到了，于是乎真情流露。
姜泰恍惚间，像是从姜赢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儿子姜洛的身影，眼眶微红，半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
“好孩子。”
姜泰落在姜赢肩膀上的手掌，不自觉的用力，缓缓说道：“我儿若是在天有灵，必然会为有你这样一个好兄弟而感到高兴。”
“嬴儿，不要难受，妖魔夺舍没有任何痛苦，你表哥走得并不难受。”
“只是，你以后可要好好修行，努力的让自己变强，二叔不希望有一天你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姜赢张了张口，说不出半句话，此刻，他心里真的就是有苦难言。
不好意思哈，已经落了……
姜泰嘱咐完关于修行上的事情，又嘱咐道：“赢儿，咱们姜家还有其他天外妖魔，平日里你与人接触切记要多小心多留意。“
“……还有吗？”
姜赢心脏漏了一拍。
姜泰沉声说道：“天外妖魔是杀不绝的，他们是侵略者，不断潜入各大世家，为的就是从内部瓦解人类。”
“我们和天外妖魔没有转圜之地，彼此之间，注定一方要因即将到来的那一战，死绝殆尽！”
“不过，那应该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挖出更多潜藏在人类中的天外妖魔。”
“放心吧，赢儿，无论这些天外妖魔藏得有多么深，我都会将他们一个个找出来，抽魂夺魄，让他们在无尽的痛苦地狱中，后悔自己来到这片天地！！！”
姜泰咬牙切齿说完，手掌一翻，一颗黑色珠子悬浮于掌中，黑色珠子表面黑雾翻滚，凄厉的哀嚎惨叫声不断从其中宣泄而出。
可见，此时被封锁在黑色珠子中的天外妖魔的魂魄，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姜赢有点慌。
我真的不是天外妖魔，千万别查着查着查到我的头上啊！！！
“赢儿，二叔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姜泰停顿片刻，默默的说道：“你二婶那边，你有空多去怕看看她，洛儿走了，她最近情绪不好，需要你们这些做小辈的多多关心。”
姜赢连忙重重的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件事情。
拒绝？想死吗？！
“夷光，照顾好赢儿。”
白衣侍女夷光郑重点头，认真说道：“我一定会照顾好少爷的，如果有人想杀少爷，那必须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姜赢：“……”
你别他妈乱立flag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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