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出征


十五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三路大军齐聚城外,点兵出发。

        三支军队分别由我、镇国将军和承恩伯带领,承恩伯郑秉暄是顾星迟母族亲戚,原本是个不得志的武将。顾星迟扳倒太后之后,将其提拔为承恩伯,此人虽有才干,毕竟根基尚浅,因此被派去东南平定内乱,我和镇国将军则一道北上,迎击韩锐。

        关于此次韩锐军队的情况,民间传说甚多,有的说士兵都是力大无穷的巨人,有的说是地狱索命的鬼将,众说纷纭,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实力不容小觑。

        “且不说战斗力如何,光是这些诡谈邪说,就能让人吓个半死,哪里还有迎敌的士气。”我缩在马车里看飞白搜集的情报,对角处蹲着摇头晃脑的小白。

        瞎老头灌了口酒,道:“虽说谣言不可信,可这次的情形确实有些不对劲。”

        自我出京后,瞎老头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说是要同我一道出征,见识见识韩锐的军队。

        一开始飞白等人还对他有些戒备,经过几日观察,觉得这老头看着一团和气,又确实没啥攻击性,才勉强放心,瞎老头顺杆爬,厚着脸皮蹭上了我这队伍中唯一一辆马车。

        我道:“估计又是业滥道人搞的鬼,到时候见招拆招吧。”

        瞎老头点头附和,不打算继续聊这个,换上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飞速转移话题。

        “快说说,你和那扶风国皇帝究竟是什么关系?”

        瞎老头一把年纪,依旧对八卦乐此不疲,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我和顾星迟交情匪浅。

        我白了这个八卦的老头一眼,“他是我上司,我是他下属,就是简单出卖体力劳动的关系呗。”

        瞎老头递给我一个“别装了我都知道”的眼神。

        我被他这眼神看得莫名烦躁,不耐烦道:“不是都跟你说了么,也就比老死不相往来好那么一丁点。”

        瞎老头“嘁”了一声,“你为那小子如此付出,放着牵魂解药不用,就为救他性命,他难道就一点也不感动?”

        “我并未告知他,”我摇头,瞥见小白正死死盯着桌上的瓜子,故意把整盘整盘拽到自己跟前,眼见着口水就快从狗嘴角流下来。

        心情稍缓,我道:“爱情里不能挟恩图报,再说了,他本就是为了就我才中的毒,我若只顾自己见死不救,岂不过于狼心狗肺。”

        “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既愿意为对方毫无保留付出,偏偏谈个恋爱还这么别扭,比老夫当年差远了。”瞎老头摇了摇头,精准地从我面前地瓜子盘上抓了把瓜子,放在小白面前,“情场失意是你自找的,别拿我家狗撒气。”

        小白欢欢喜喜叼起瓜子,这狗成精了,居然知道怎么嗑瓜子皮。

        我挑眉,“既然如此,陈老不如讲讲自己当年的风流韵事,也好让晚辈我长长见识,学习学…噗!”

        话还未说完,我只觉喉处腥甜,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口血毫无预料地吐了出来。

        下一刻,胸口和手腕处俱传来犹如剜肉碎骨般的剧痛。

        瞎老头脸色一变。

        “丫头,你方才吐血了?”

        我嘘了一声,示意他小点声,不要惊动骑马守在不远处的飞白。

        瞎老头搭上我的脉搏,试探片刻,飞速在我身上点了几下,又掏出一卷银针扎入几个穴位,那股剧烈的疼痛才稍有缓解。

        小白大概是只见过世面的狗,血都快喷它身上了,也只是抖了抖毛,岿然不动地继续嗑瓜子。

        我勉强开口,对瞎老头道:“我都不知道,陈老居然还会医术。”

        瞎老头:“丫头,老夫本来就是个大夫啊。”

        “……抱歉,认识你太久,早就觉得您是个彻头彻尾的神棍了。”

        老头赏了我一个爆栗:“医道不分家,你懂个屁。”

        ……

        半晌后,老头抽出银针,道:“完了。”

        我震惊地捂着胸口,难以置信道:“我这就要完了?”

        我可是正直二八年华的美少女啊,怎么能说完就完呢。

        瞎老头白了我一眼:“我是说针施完了,放心,祸害遗千年,你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那麻烦您以后多说几个字成不,不带这么吓人的。

        缓了一段时间,感受到疼痛逐渐消退,我才缓缓道:“这吐血,恐怕是牵魂导致的。”

        没什么缘由,我就是有种强烈的直觉。

        “不错,”瞎老头皱眉道:“应该是韩锐在强行逼出体内蛊虫,遭到了反噬,也同样牵连至你身上。”

        “那他如今想必和我这副惨样差不多?”我苦中作乐地幻想韩锐狼狈的样子,安慰自己如此也不算太亏。

        “丫头,我不知你心里如何想,此次迎击韩锐,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冲动行事。”

        我点头应下,扬起手腕道:“放心吧,有这保命符,韩锐总不能杀了我。”

        瞎老头道:“书中没记载两人同时服下蛊虫后的症状,蛊虫究竟影响如何,谁也不知道。”

        瞎老头沉默下来,表情有些凝重。

        队伍继续行进,军情紧急,不眠不休赶路下来,这马车坐得也是腰酸背痛。

        一天傍晚,我和镇国将军、卫琪、飞白围坐在火堆旁讨论接下来的行军方案,听见不远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尘土席卷过来,尘土过后,隐约间还能看见点点火光。

        镇国将军速派斥候打探,直等到半夜,斥候回报,说临近的城镇降下天火,导致城墙垮塌,无数民房受损,人员伤亡不知凡几。

        他口中所说的“降下天火”,大概指的是陨石划破大气层燃烧后掉在城市里,引发了异象和火灾,这种事出现的几率极小,却偏偏发生在扶风国内忧外患之际。国内局势动荡,此次天火怕是不好处理,且不说救灾难度,一旦有心人趁此机会散布诸如“不祥之兆”的谣言,必将引发民众骚乱。

        镇国将军想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色凝重。

        “不如这样…”

        “将军…”

        我二人同时开口。

        我抬手示意,“将军请讲。”

        镇国将军抱拳,道:“此次天火焚城,我等万不能坐视不理,国师在民间声望较高,不如先率军前去赈灾,稳定百姓,之后再与老夫前线汇合。”

        我知他会如此说,道:“我明白将军的意思,发生如此严重灾情,你我二人必然要有一人留下救急,但您且听我一言,听澜国此次的军队非同一般,怕是有业滥道人在背后搞鬼,单凭士兵们的血肉之躯难以抗衡,我虽力微,但多少通晓一些奇闻异术,多少能阻挡一二,不如我先去,将军处理完此地灾情再去也不迟。”

        镇国将军皱眉思索。

        卫琪附和道:“爹,夙国师说得有道理,若韩锐真用了什么邪魔外道,咱们去了也肯定要吃一番苦头,不如先让国师去观察一番,待发现了敌人的弱点,咱们再去也来得及。”

        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飞白,他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飞白是暗卫首领,不常露面于人前,在场没几个人认识他,都以为是我的贴身侍卫,却不知他代表着顾星迟的意思。

        镇国将军权衡一番,最终同意了我的建议。

        他与卫琪连夜率军去城内赈灾,我则继续行军,赶赴前线。

        越往前线走,局势越动荡,随处可见拖家带口避难的流民,他们原本在自己的家园安居乐业,如今却因为一场战争亲人离散。

        上位者的贪婪,却要无辜百姓承担代价。

        “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看着那一双双迷茫的眼睛,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战乱当中。

        瞎老头没说什么,这些时日他愈发沉默寡言,看上去心事颇重。

        队伍继续行进,抵达前线附近一座名叫北望的小城,城中守官高大人接待了我们,见到大军,他眼中没有半点兴奋。

        “山前边那个城,昨日刚被听澜国攻陷。”他指着远方,我抬头望去,没看见城墙,只看见山洼腹地处冒着滚滚浓烟。

        飞白面色一凛,追问道:“大人说的可是会骏县?”

        “正是,”高大人用袖子拭了下眼角,“你们不知道,听澜军队攻破会骏县,竟只用、只用了一日不到!”

        众人一片哗然。

        “竟是会骏县?”

        “我朝的最后一道屏障都被突破了?!”

        “这可如何是好”

        “会骏县都抵挡不住听澜国军队,那我们岂不是更没有胜算。”

        身后队伍瞬间骚动起来,飞白沉着脸对我解释,会骏县三面环山,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易守难攻之地,也是进入中原的必经之路,韩锐攻下此地,无异于割裂了扶风天然的保护屏障,此后便可长驱直入,一马平川直捣京城,形势对我方极为不利。

        身后骚乱愈发严重,眼看敌人还未攻入,士兵们反倒自己先乱了阵脚。

        “大家安静!”副将见状连忙维持秩序,奈何光靠吼收效甚微,把高大黝黑的汉子急得团团转。

        此时若不稳定军心,恐怕仗也不用打了。

        我看到不远处载着战鼓的板车,快步走上前,抡起鼓槌对着鼓面猛砸三下,战鼓很大,声音洪亮,立刻盖过了所有人的说话声。

        又连敲三下,将士们才终于安静下来,齐齐看向我。

        “怎么不继续说了?需不需要我再打几声退堂鼓给你们大家助助兴?”

        我扫视众人一圈,目光落向一个瘦高个士兵,刚才我暗中观察半天了,属这人嚷嚷声音最大。

        我命令道:“把他这身军装扒了,既然这么怕死,便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旁人快速上前压住他的肩膀,这人被钳制住,还一脸不服道:“凭什么?”

        我挑眉,“就凭我是扶风的国师,就凭我是你们的统帅!”

        他“嘁”了一声,面上带着几分轻蔑,“我不服!”

        我当然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我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初来乍到必然难以服众,许多将士早就暗自不满了,只不过之前还没表现出来,如今见识到听澜军队的厉害,潜藏的矛盾才被明晃晃摆到台面上。

        如今战事迫在眉睫,必须尽快让军队重燃斗志。

        飞白欲上前帮我,我抬手制止他,又示意旁人松开那挑事士兵,朝他勾了勾手,“你过来。”

        那士兵快步上前,一脸不忿。

        我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他,而后摇了摇头,这人瘦瘦高高,四肢也就比竹竿粗一点点,站在膀大腰圆的副将旁边,对比十分鲜明。

        小子,姐姐今天就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朝着副将努努嘴,问那人:“你认为自己能否打过程副将?”

        他瞄了副将两眼,道:“副将武艺高强,是我辈学习的楷模。”

        我噗嗤笑出声,“那就是打不过喽。”

        在他咬牙切齿的目光下,我把副将叫到面前,道:“和我对战。”

        “啊?”副将一脸惊愕,“这…这怎么行,万一打伤国师怎么办。”

        “别墨迹,跟个大姑娘似的,今日我若不能赢你,如何令众将士心服口服。”

        “那”副将凑到我面前,压低嗓音道:“要不我假装输给您?”

        我好笑地看着面前扭捏的汉子,没想到他看着人高马大,居然是个实诚的憨憨。

        “不必,放心吧,我能赢你。”

        副将估计觉得我在说大话,好歹给我点面子,没当面反驳我,自马背上取出一柄横刀。

        “哎,你这刀不错。”我飞快摸了把刀刃,边后退边道:“我就不用兵器了,副将若能靠近本国师三尺之内,就算你赢。”

        “…得罪了。”

        银白色刀刃划过虚空,抡出一道闪亮的圆形,继而向我冲来。

        我将双手置于两侧,笑着看向对方,眼见刀刃愈发靠近,台下响起吸气声。

        下一刻,刀刃在空中猛然顿住,似乎碰到什么隐形的屏障,任凭副将如何挥砍,皆不能寸进一步。

        台下众人,除了飞白以外,个个双目圆睁。

        见时候差不多了,我轻轻勾了下手指,心随意动,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甩飞了副将手中的刀,将他推至擂台边缘。

        “不、不可能!”挑事士兵惊道,“定然是你在使诈!”

        “太聒噪了。”我皱着眉头,下一刻,对方的嘴好似被胶封住了,再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扬声喊道:“可还有人不服?”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过了不久,军队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好!”

        瞬间,众将士齐齐开始呐喊起来。

        “必胜!必胜!必胜!必胜!”

        我庆幸地擦了擦掌心沁出的冷汗,感受到轻微的刺痛感,方才划出的伤口还在流血,趁人不注意赶紧溜回马车简单包扎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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