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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二十一章城下之盟3


薛士桢重又被带入营帐,但见阿里台缓和了面目不说,还叫人给他摆了位子。他理一理衣衫,正襟危坐。

        见他仍端正从容,面不改色,阿里台不禁叹道:“本汗从未见过如你这般胆大的使者,倒要听听你还能说些什么。”

        “可汗明鉴。”薛士桢恭敬道,“恕我直言,大军劳动,必为一利,可汗是想分一杯羹么?”

        “难道本汗分不得这一杯羹?”

        “郡藩谋逆,天下岂无勤王之师?荀瞻濠师出无名,民心不附,难成其事,可汗何必镗这浑水。”

        “这倒说不定。”阿里台摇头,“当年你们成祖爷不就拉着我们打着‘靖难’的幌子,夺了他侄子文皇帝的天下,哪里又见得师出有名?”

        薛士桢听闻愣神,默然无语。

        “使者怎么不说话了,是否觉得本汗说得有理?”

        薛士桢回过神来,一笑道:“那是文帝心慈,不忍见叔侄相残,故而军行掣肘,才有后来之祸。当今皇上,是成帝之子,想来应有乃父之风。昔时蒙古骑兵为荀权所辖,荀权又为成帝所制,故而随之靖难。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们已受朝廷封赏,改旗易帜,占据一隅。利字当前,审时度势,兀良哈三卫都懂的道理,可汗难道不明白?”

        “想不到你这年轻人,还挺明白当年的事。”

        “可汗亦颇晓我朝之事。”薛士桢道,“彼时荀权随成帝靖难,定也被许以诱人之利,如今荀瞻濠为何还要起兵造反呢?”

        阿里台沉吟。

        “自家兄弟,许以利益尚不能兑现。且赣王未必有成祖之能,若身死族灭,可汗参与其间,难免不受牵连。鞑靼不是没和我朝交战过,胜负如何,可汗自当知晓。况蒙古高原东是鞑靼,西存瓦剌,间有兀良哈。可汗率军倾巢而动,若他部伺机侵袭,只恐将无立锥之地。可汗细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才好?”阿里台问。

        “人往高处走,鸟拣好枝啼,可汗莫若与我皇帝陛下缔结盟约。”

        阿里台沉默半晌,忽道:“照你说,我和你们皇帝结盟又有什么好处?”

        “版图自不必想,好处岂会没有?“薛士桢道,”荀瞻濠能予你多少,难道皇帝会少于藩王手笔?再者,可汗若图金银财物,何苦小题大做,劳师动众,天寒地冻,奔波驱驰,让兵卒子民刀头舔血、罹性命之忧?”

        “难道你有别的办法?”

        薛士桢点头:“不然,我还真怕可汗把我扔进那锅子里煮了。”

        两人相视无语,忽而俱是大笑。

        “可汗想不想与我朝互市商贸?”薛士桢问。

        “想啊。”阿里台的眼里现出光芒,“但你们汉人总自以为是,认为自己什么都不缺,哪会和我们互市?”

        “若是皇帝陛下答允在边塞开放几处关口与鞑靼互市呢?”

        “那自然是好。”阿里台击掌道,转念一想,说:“空口白牙,有何凭证?”。

        “这凭证么……请可汗赐笔墨纸砚,我即时与你。”

        阿里台不知薛士桢要笔墨纸砚作甚,将信将疑命人取来。只行军在外,营中要刀枪剑戟容易,要笔墨纸砚可有些犯难。好半天兵士才执了一张羊皮,一支已冻裂的羊毫和半罐几乎结成冰块的墨汁来。

        薛士桢叫人用火将墨汁融化,再取热水将羊毫泡开,沥水蘸墨,在羊皮上一阵涂抹,须臾交于阿里台手中。

        阿里台举目细看,顿觉眼前一亮,适才那张普通的羊皮已成一副绝美画卷。但见山峦隐现,关隘重重,长城内外市集繁茂,人流熙攘,牛羊成群,炊烟袅袅,一片热闹祥和之景。

        “只要可汗即日退兵,此图所画之景,在不久的将来便能成为现实。”薛士桢郑重说道。

        阿里台料不到眼前这胆识超人的书生还有这一手丹青妙笔,正自感叹其画工绝妙,听闻此言,不禁皱眉,道:“你们汉人是不是有个成语叫‘画饼充饥’?口说无凭,可你画一张画给我也不行啊!”

        薛士桢一笑说:“君子一诺,千金不赎。诚信二字亦是立国之本,我既为使臣,便能全权代表朝廷。可汗若信得过我,就以此画为证,歃血为盟,我无尔诈,尔无我虞,绝不食言。再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心无诚意,出尔反尔,便是圣旨,不也就是一张废纸。”

        “好,说得好!”阿里台大笑,“那今日我们就歃血为盟,结为兄弟。”

        于是命人摆设几案,送上牛羊肉和马奶酒。阿里台往两只牛角杯中倒满了酒,取过盘中匕首划上自己的手腕,将流出的鲜血注入杯中。

        薛士桢依样做了,两人举杯共饮,将杯中酒一吸而尽,又各自取了桌上的一大块肉嚼入嘴中。薛士桢复取了自己的印章,蘸了手上的鲜血,在那羊皮画上钤了一个印。阿里台望着那鲜红欲滴的印记,更是高兴。

        如此,盟约达成。

        云宜瞪大了眼听得出神,半晌才道:“薛师兄,我一直以为你是谨慎之人,没想到你竟如此胆大,还如此敢吹。吹牛容易,可你如何与他兑现呀?那画上有你的钤印,要是他们拿着去见皇帝,皇帝不认账,你可是杀头灭族的罪!”

        “兑现与否,且看侯爷了。”薛士桢望着荀予佑一笑道。

        “这么说,鞑靼已经退兵了?”荀予佑自语,“难怪一直没有叩关战报,薛兄,你真是一幅画能抵百万兵啊!”

        “侯爷过奖。”薛士桢依是谦逊。

        云宜望着他二人,黯然道:“先别顾着夸,还是想想皇帝陛下如何才能认账吧。薛师兄,你给人画了这么大一个饼,朝廷不是向来都行海禁,也没有边关互市吗?”

        “其实不管沿海盗寇还是鞑靼、瓦剌,彼之侵扰无非亦是为谋生计。若是有良好的边关贸易,商贾往来,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农耕百姓能安居乐业,游牧民族亦物品富足,边境之上醉饱讴歌、婆娑忘返,无论汉人还是蒙古人,都能快乐和平地生活,展现一幅活生生的盛世图景,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薛士桢道。

        荀予佑点头,眸中熠熠光彩,好似已看到了那繁荣祥和的热闹景象。

        “边贸繁荣,江南沿海的经济也会随之发展。海上有商船,沙漠有驼队,南北运河里有穿梭往来的货船,没有征战杀伐,天下友好天平,国家不但能增加商贸税收,还省去了打仗的大笔军费,朝廷的财政就会愈加良好。如此国富民安,帝王垂拱而治,多么令人向往。所以,此事便要请侯爷大力斡旋,务必使朝廷能行通关互市之策。”薛士桢继续道。

        “好。”荀予佑颔首,又问:“瓦剌和兀良哈呢?”

        “有侯爷那封书信和玉印,瓦剌之行颇为顺利。马哈木欢汗说只要把给予鞑靼的优策一样给与瓦剌就行,瓦剌决不插手我朝廷之事。至于兀良哈,早就受惠朝廷,多给优抚,也不会来搅这浑水。”忽又想起一事,欠身道:“侯爷,还有一件,士桢恐又僭越行事。”

        “何事?”荀予佑问。

        “阿里台可汗说为使和平长久,希望能与我朝联姻,遣鞑靼王族贵女,嫁与皇帝陛下为妃。”

        “嫁于皇帝为妃?”荀予佑蹙眉。

        “是,至少要获封妃位。我想陛下三宫六院,就算是蒙古女子,亦无不可,故而答应下来。”

        “薛师兄,你怎么什么都答应啊,皇帝娶谁,你能说了算吗?”云宜道。

        “蒙古女子?”荀予佑沉吟之后决然道:“自是蒙古女子亦无不可。”

        云宜伸手摸了摸薛士桢额头,又看看荀予佑:“你们俩是不是烧坏脑子了?”对着荀予佑道:“就算你是侯爷,可你也只是个侯爷,还能做皇帝的主啊!”

        “我相信侯爷一定能办到。”薛士桢说。

        荀予佑双目炯炯,握住薛士桢的手:“薛兄不顾生死,丹心为国,虎穴龙潭,赴汤蹈火,解朝廷之忧,弥战端于无形,实在叫人敬佩之至,请受我一拜。”

        “不可不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分内之事,何敢当侯爷此礼。”薛士桢忙扶住了道。

        云宜以手托腮,望着两人:“你俩这般情意,莫若拜了兄弟吧。”忽而一拍桌子,从椅上跳将起来,“我早说你们两个有些相像,如今这么一看,还真是越看越像。”

        云宜走过去,将两人拉在一起,仔细打量,愈看愈是称奇,眉眼轮廓竟有七分相似。

        荀予佑和薛士桢俱是莞尔,一笑之下各自露出一边酒窝,又添了两分相似,云宜只觉这微笑神态竟若一人。

        “你们莫非本来就是兄弟吧?”云宜惊叹一声,问荀予佑:“你爹有几个老婆,可有什么外室?”

        荀予佑闻言大窘,薛士桢忙道:“师妹,不可胡说。”

        云宜讪讪道:“玩笑而已,谁叫你们确实相像。”

        “不知先生可曾找到?”薛士桢见状,忙转话题。

        荀予佑摇头:“至今没有消息。”

        “那祁师弟呢?”

        这一问,荀予佑和云宜都不说话了。薛士桢察觉有异,刚想再问,见云宜已泪盈于睫。

        “师妹,发生何事,难道祈师弟他……”薛士桢揣测最坏的结果。

        荀予佑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一旁云宜哽咽:“薛师兄,祁珏他……”

        “他怎么了?”

        “他……他做了赣王府的郡马……”云宜放声大哭。

        薛士桢吃惊地望向荀予佑,荀予佑默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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