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章洪都王府3
云宜在赣王府的偏殿，见到了赣王荀瞻濠。
眼前这位王爷五旬左右的年纪，身着锦绣，气度不凡，没有她预想的王者威严，倒有令人如沐春风之感。
云宜一时恍惚，只如男子般作了一揖，道：“吴郡云宜，拜见王爷千岁。”
那赣王亦不计较，笑着赐了座，说：“果然是江南云庐盛名的女画家、女才子，朗月襟怀，全无半点世俗脂粉之气。”
云宜暗道惭愧，她虽不屑攀附权贵，也非有意傲视，不料反平白被赞了句与众不同。
她定了定神，四下微顾，问：“不知王爷相邀所为何来，我祁珏师兄是否在此？”
荀瞻濠道：“相请云先生和云姑娘前来，乃是为了给本朝东宫选秀女子描画真容。云先生的仕女图名闻天下，所画历代名媛之‘百美图’更是才绝于世。但据说这‘百美图’中有一半出自云姑娘笔下，所以特请二位来为美人作画。不巧你们俱不在府中，故而就先请了祁公子来。祁公子乃云庐高足，本王早想一睹风采。今日他去了滕王阁游赏风景，想必一会儿便可回还。云姑娘嘉宾贵客，远道而来，本王已命人在水阁设宴，待祁公子回来，一起给你接风洗尘。”
云宜听完暗哂：接哪门子风，要不是为了祁珏，我才不来。
事如乱麻，难理头绪。她想起进府前张晋拉着她的衣袖哭天抹泪，拜托她一定要打探崔素莹的消息。她这里没着没落心急火燎，某人倒优哉游哉去了滕王阁。这赣王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给秀女作画，一干宫廷画师驾轻就熟的活儿，何必要大老远跑去云庐？
荀瞻濠命人上了茶点，云宜虚与委蛇吃了一些，只盼着祁珏快点出现。
祁珏回到赣王府便被告知王爷相请。
他迈步上殿，一眼瞧见云宜坐在那里，惊喜之余，还以为自己眼花。
荀瞻濠识趣笑道：“祁公子可是回来了，云姑娘快要望眼欲穿了。坐了大半日想必烦闷，你带着她去园子里转转吧。你们师兄妹说些体己话，本王就不在眼前碍事了。”
祁珏道了谢，拉着云宜出来，进得后园，见左右无人，忙问：“宜儿，你怎么来了？”
“我不问你，你倒来问我。”云宜没好气地说，“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做什么，害我和薛师兄巴巴地坐了十几天的船来寻。”
“薛师兄也来了，他人呢？”
“父亲不知所踪，我请他先回去帮忙寻找了。”
祁珏叹一口气：“先生让你去侯府作画我便觉奇怪，你走当日先生即离家云游，第二天赣王府的人就拿着请柬来了。你们都不在，他们非央我来，说不然不能复命。”
云宜哼一声：“你坚辞不就，他们还绑了你来不成？”
“这个……还真不好说。他们嘴上说请，却是不去不行的架式。”祁珏道，想了想又说：“宜儿，你觉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赣王府的人远来云庐，先生好似未卜先知，支开了你，自己亦避而不见。其实我来这儿一是不得已，二者也想替你和先生打探一番，看看这位赣王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如此，还当谢谢你了。”云宜睨他一眼，“你知道这什么地方，赣王府是我们平头百姓好随便来去的么？此人此地，该敬而远之才是。”
“说得有理，但你为何也自投罗网？”祁珏反诘，“在云庐等我回来不就是了。”
“祁珏，你，你好没良心……”云宜气得跺脚。
祁珏见她生气，忙缓语相哄，转换话题：“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咱们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去平江侯府作画的事吧，可是画完了？”
画完？差点玩完吧！
云宜心头暗恼，一时又不知如何回答，含糊一声，没有下文。
“怎么了？”祁珏见她神情颇不自然。
“没什么……”云宜继续含糊。
祁珏摇头叹气：“人家王爷还特意让我们单独相处说体己话，可现如今你女大心也大，不把我这个师兄当自己人了，有什么事竟都瞒着我。”
他径直迈步前行，云宜见状，忍不住追上前把侯府所遇之事一一说了。
祁珏听完立在原地半晌无言，云宜推了推他：“你倒是说句话呀，我才不信父亲会把我许给什么平江侯，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祁珏低了头，黯然道：“看来先生是不甚喜欢我……”
“怎么会？”云宜急急打断，“他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养，怎会不喜欢你？”
“先生对我恩重如山，却未必喜欢我……和你厮守终生，也许他觉得宜儿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云宜不以为然，但细想云康所为，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嗫嚅道：“反正我才不要和什么平江侯在一起，我只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祁珏，你信我。祁珏，你信我吗？祁珏，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啊？”见他不说话，急得在他身旁打转。
祁珏忍不住轻笑出声，绕开她继续往前走。云宜亦步亦趋地跟着，嘴里依旧嘟嘟囔囔，指天伐誓。祁珏忽而顿步，她险些撞上，听他道：“宜儿，女孩子家怎可如此不矜持，怎可如此急于表白？不过你这样，我很喜欢。”
祁珏只比云宜大两岁，却从小随着云康唤她“宜儿”。云宜听了傻愣愣站在原地，祁珏一笑，拉了她道：“我自然相信。”
两人虽互生爱慕，但这是云宜第一次直言不讳，祁珏心中的高兴不言而喻。
云宜蓦然脸红，想着适才自己的心急之语，也觉不好意思起来。
一时默然，恰有人来请他们前去水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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